凱文將頭探出車窗,第一眼就望見了聖都那座高聳的鐘樓,令人嘆為觀止。
他本以為伽貝拉帝都的鐘樓已經是世界上最高的了,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是錯誤的。
經過半個多月的奔波,作為伽貝拉使者的奧爾德里奇學士、蒙德、凱文一行人終于來到了教廷的駐地——光明聖都。
在凱文看來,這是一座不亞于伽貝拉帝都的大城市,還沒有進入正式的城區,道路上已經是人來人往了,除了來做生意的商旅,還有很多人是千里迢迢趕來的朝聖者,他們中的很多虔誠者甚至是每走幾步就朝著聖都的方向磕一個頭,哪怕額頭上已經磕出血的也不能阻止他們這種行為。
他甚至在朝聖者中見到了明顯不是人類的異族面孔,光明之主信仰的影響力可真是夠大的。
「真是難以理解那些狂信者啊。」
他搖搖頭,轉回車廂內坐好。
「哼哼,你在聖都將要見到的怪景還多著呢,不過有一點要注意。」
蒙德笑著提醒凱文。
「不要試圖與本地人辯論神學問題。」
「怎麼?」凱文緊張起來,「難道會被當做異端燒死嗎?」
「哈哈,那倒不至于,教廷還沒那麼專橫,我的意思是說,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個個都是神學帶師,與他們辯論神學問題只會自取其辱。」
「哪怕是路邊的乞丐。」一直默不作語的奧爾德里奇導師突然嘟囔了一句,看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凱文驚奇地問︰「這麼繁華的都市,難道還有乞丐?」
蒙德聳聳肩,「城市規模越大,陰暗面就越大,而且教廷為了拉攏信徒,經常搞布施活動,很多乞丐因此活得不錯,這也就招來了更多的乞丐。」
師生三人一路聊天一路進入聖都,徑直來到專門招待外國使節的館驛安頓下來。
進門時,凱文發現不遠處的小廣場上聚集著一大群人,人聲鼎沸,似乎在爭吵著什麼。
「他們在干什麼?」他向館驛的接待人員問道。
接待人員向小廣場看了一眼,見怪不怪地說,「大概是明理會的人又在和別人約架了。」
「約……約架?」凱文有點懵。
「是的,明理會的人最喜歡因為一些奇奇怪怪地問題與別人干架了,什麼天父先造了男人還是女人啊,什麼大地是圓的還是平的啦。」
明理會,凱文在學士塔學習時倒是了解過,這是光明之主教會中一個十分特殊的派別,他們的宗旨是通過不斷地研究自然的本質進而不斷地接近神明,這讓凱文以往對光明之主教會封閉保守的舊印象減弱了一點點,當然僅僅是一點點。
「反正現在沒什麼事,去看看?」
蒙德拍了凱文一下。
「好的!」
兩人並肩往小廣場走去。
隨著他們的接近,辯論聲愈發清晰起來。
「眾所周知,遠航的船只,先露出桅桿頂,慢慢露出船身,最後才能看得到整艘船,唯有大地是圓的才能解釋這一現象。還有,每當月食的時候,月亮上的影子……」
「荒謬,簡直就是荒謬,如果大地是圓的,那麼其上的物體為什麼不會向四周滑落直至墜入虛空?」
「我承認以我們現在的學識還不足以解釋你的疑問,但是不能就據此否定我們觀測得來的事實。」
「你們所謂的‘事實’純粹就是臆想,毫無道理的臆想。」
「你……你竟敢污蔑我們的偉大的發現。」
「我分明就是在闡述事實,別在聖都這種神聖的地方胡說八道,這是瀆神的行為。」
「你才是瀆神,你全家都在褻瀆神明。」
「異端!異端!」
「你才是異端!」
隨著辯論的進行,雙方的話語越來越出格,最終口頭上的互不相讓演變為肢體間的沖突。
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一場聲勢浩大的全武行上演了。
凱文和蒙德站在波及不到的遠處看熱鬧。
很快,一隊身著鎧甲的教廷騎士趕來,手執大棒將兩撥人強行分開,由于人太多而且找不到是誰帶頭動手,騎士隊長也只好狠狠地訓斥他們一番。
懾于騎士手中的大棒,兩群人耷拉著腦袋,沒有說話,只留下彼此的眼神在空氣里繼續交鋒。
騎士隊長訓斥完畢,場面一時寂靜,他正打算驅散人群,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其實你們現在不必急于爭論,多則三五年,少則一兩年,這個問題就會有答案。」
眾人循聲看去,看到一個少年緩緩走來,後面還跟著一個神色有些尷尬的家伙。
「你說什麼,年輕人?」
凱文清了一下嗓子,大聲向眾人說道︰「據我所知,在奧爾多王國已經有人開始用實際行動驗證這個問題,他派出了三支艦隊,其中有一支向西駛入了無盡大洋,一支開始沿著大陸海岸線向東航行,如果大地是圓的,那麼這兩支艦隊都會繞回到奧爾多,如果大地是平的,那麼他們就會尋找到傳說中的天涯海角,到時候這個問題就有了答案。」
「繞?繞過去?」
即使堅持地圓說的明理派教徒也悚然一驚,他們雖然相信大地是圓的,但是潛意識里認為腳下的大陸處于球體的頂端,如果一直向外圍探索的話,真不會滑下去嗎?
有人問道︰「請問,你說的這個人是什麼身份?」
凱文回答說︰「保羅•格萊曼伯爵,他是奧爾多王國西北角灣的一位領主。」
听到凱文的回答,人群中響起一陣陣的議論。
「真是大膽啊,做了我們一直想做卻又無法做到的事。」
「唉……我要是也是一個超級有錢的領主,早就自己開搞了,哪還輪得到他?」
「別妄想了,什麼船能經受住深海航行?我覺得這位格萊曼伯爵一定掌握了什麼新式的航海技術。」
「難道是巫術?」
「噓!」
趁著執法騎士們也被凱文的話吸引住的功夫,議論回歸到了一開始的爭吵。
「那邊的人听好了,等到幾年後出來結果,還是在這個廣場,錯誤的一方規規矩矩地正確的一方賠禮道歉,乖乖認輸。怎麼樣,你們敢答應嗎?」
「有什麼不敢的?誰不來誰就是異端。」
「哼!你們等著!」
「你們等著。」
在執法騎士的驅趕下,辯論的雙方最終散去。
留下凱文和蒙德在原地大冒冷汗。
這幫人,真的是教廷直接管轄下的教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