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樹一番話讓現場所有人瞪起了眼楮,路必達下意識把抱著的雙臂放下來,邁步朝著盛嘉樹走過來,伸手接過這本賬本,一邊快速翻閱一邊嘴里疑惑的開口︰
「你確定?」
「先生,你最好盼望我不能確定,因為我現在沒有看到其他賬本,現在也只是懷疑,並不能百分之百確定。」盛嘉樹在旁邊說道︰「看目前這本賬目,這里,這里,還有這里……問題出現在這些數字中,先生,恕我冒昧,這間公司你一定沒有親自管理,雖然它是你的公司,所以才可能之前查閱這些賬目時有些疏忽,不過,這些數字的確很狡猾,我也是在美國遇到了太多這種疑似假賬,才能看出些紕漏。」
這句話其實問的是無用的廢話,路必達是水警幫辦,當然不可能每天去打理一間貿易公司,只不過是給路必達找個台階,你身為公司老板,沒有發現賬目有問題,不是你笨,而是你忙到沒時間關注。
雖然盛嘉樹提示了自己幾個數字,可是路必達還是雙眼里寫滿茫然,這些數字他當然認識,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數字盛嘉樹會說存在嚴重的問題︰「沒錯,我的工作很忙,所以都是其他人在幫我打理公司。」
「我能去您的公司查閱一下其他的賬目嗎,當然,也可能需要您陪我去一下更好,不然,我一個外人……」盛嘉樹對路必達聳聳肩︰「雖然我勉強算半個財務醫生,但總不能冒然闖入他人的公司強行給它治療。」
「你確定很嚴重?我的損失很嚴重?」路必達再三確認自己看不懂賬本上存在的紕漏之後,把賬本合攏,認真的望向盛嘉樹問道。
盛嘉樹點點頭︰「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很嚴重。」
「OK,你陪我去公司查閱之前的賬目。」路必達掃視了一圈房間內的其他人,最終下定決心說道。
他即將轉入陸警工作,新的工作,新的身份,意味著新的上司,新的交際,這一切都需要金錢來運轉。
說完,他就準備離去,前往公司查賬。
「我覺得如果可能,您可以讓房間內的其他人陪您一起去公司見證,其他的賬目也能決定這位鄧探長是否清白。」盛嘉樹對路必達提醒道︰「已經黃昏,您的公司應該已經暫時停業,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希望他們能一起前往,避免暫時有人傳遞消息,導致被人提前毀滅賬目,您可能不知道,在芝加哥,這簡直是公司會計師的日常工作。」
馬金貴此時覺得自己這位子佷腦子有些發傻,居然當著鄧恩的面說出來有人傳遞消息,毀滅賬目這種話,這幾乎就等于給對方提醒,沒看鄧恩已經連連側頭朝自己手下阿渣等人使眼色嗎?
其實盛嘉樹反而內心盼望鄧恩現在安排人趕過去毀滅賬目或者做些其他事,這樣就不用他真的費盡心思去查閱路必達那個破商貿公司的賬目,因為毀掉就等于一定有問題,至于什麼問題,沒了賬簿,自己可以信口開河。
路必達出于讓雙方互相監視的考慮,此時正交代鄧恩,馬金貴等人交叉混坐幾輛車,防止有人半路離開通風報信,而盛嘉樹籍此則走到門口處的霍威身邊,把紳士帽戴回頭頂,用手壓著帽檐,聲音壓低開口說道︰
「你需要在我們沒趕到之前,先找到那家公司,然後縱火,不需要燒掉全部賬本,但是最好不要留下太多浪費我的時間,你老板應該知道多個英國鬼佬警官做朋友,值不值得他這麼做。」
霍威眼神一凜︰「明白,只要上面人點頭,一定趕在盛先生你們之前到場。」
……
中環,恩亨錢店押店。
「喂,那麼大一筆數目,幾時收回來,我用來下賬。」錢店的打理人鄧光泰在櫃台上撥打著算盤,嘴里朝外面幾個剛剛收數回來的手下問道。
這間錢店是鄧恩開的,主要是基于鄧恩的人脈,做些典當抵押和放高利貸的生意,最近這兩年,很多大陸難民躲避戰火逃來香港,急著把手里的金銀首飾變現成港幣謀生糊口,所以港九這種錢店如同雨後春筍般涌了出來,廉價收割難民們手里的財貨。
「泰哥,那筆錢利息想都不用想,渣哥說只是敷衍一下,隨時拿回來。」一名手下把手里的借據和收回的部分數目拍在櫃台上,隨後抄起早就幫他們備好的涼茶,先大口灌了幾口,這才抹著嘴說道。
鄧光泰抬起頭︰「我幾時說要算利息,只是那筆錢要用來下賬,阿渣有沒有說幾時拿回來?我好用來先還給其他幾家錢店。」
「喂,自己開錢店,居然欠其他錢店的數目?不是吧?」這名手蟣uo讀艘幌攏?婧笮ψ盼實饋 br />
說著話,他擺擺手,示意其他幾名手下去門外的風雨廊下吸煙聊天︰「等下我交過數,帶你們去食狗肉火鍋。」
鄧光泰撥打著算盤,用毛筆在賬目上記著數目,嘴里說道︰「今天麗池五姑娘的干女兒七喜,說是麗池那邊暫時不夠現金,過來借走三十萬,明日過來還三十一萬,櫃上哪有那麼多現金,都被阿渣取走,當然是臨時從其他錢店打招呼借來。」
「哇,恩哥真是面子大,麗池都來借錢,人家都說,麗池都是黃金砌起來的。」那名手下感慨的說道,說著話還朝鄧光泰遞過去一支香煙。
「要不是麗池的名頭,我怎麼敢放出這麼大一筆數目。」鄧光泰放下毛筆,接過對方遞來的香煙說道。
這名手下幫鄧光泰點燃香煙︰「麗池都是上海佬來,泰哥,如果對方賴賬,怎麼辦?」
「嘿~」鄧光泰朝著手下看了一眼,不屑笑笑,吐出口煙霧說道︰「你多動動腦,麗池那些上海佬如果賴賬,那以後還要不要做生意,三十萬,他一晚賺的都比這些多,用賴賬咩?錢出去轉一圈,就賺一萬塊,賺的是我們。」
「這里是鄧探長的生意是吧?」門口,一個粗豪聲音響起,隨後摩羅馬高大的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
鄧光泰和手下打量摩羅馬,雖然認不出對方是什麼人,但是看這身打扮,很明顯是江湖人,鄧光泰叼著香煙說道︰「是恩哥的生意,兄弟,你哪個字頭,是想拿筆錢救急還是抵押?大家都是江湖人,利息上絕對關照你。」
「哈哈哈哈,我是想拿筆錢救急。」摩羅馬走到櫃台前,與這名手下相鄰站定,笑著說道。
鄧光泰點點頭︰「說個數目出來。」
「十萬港幣。」摩羅馬看著鄧光泰,那張深棕色的臉孔寫滿了真誠。
「十萬塊?兄弟,這麼大數目,不是想借就借走的,你是不是以為借錢就是進門,說個數目,我們就數錢給你吧?」旁邊的手下此時也笑了起來,看向摩羅馬,語氣嘲諷的說道︰「你這身打扮,像是能還得起十萬塊咩?」
「你搞錯了,兄弟,不是我來這里拿筆錢救急,是搞定你們,有人付我十萬塊,所以,唔好意思。」摩羅馬臉上掛著笑,左手探手出其不意攬住那名手下的後腦,右手直接拔出腰間的牛肉刀!
一刀由下至上,干淨利落的從對方下巴處釘進對方顱腦!
得手抽刀,鮮血噴涌!
看著倒地痙攣的尸體,摩羅馬笑呵呵的說道︰「多謝配合。」
隨後他眼楮看向已經驚呆的鄧光泰︰「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