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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突如其來的戰斗(二)

「呯砰砰!……噠噠噠——」

一團團耀眼的火光傾刻閃出。

兩旁的莊稼地和大樹後面傾瀉出密集的彈雨,車廂外的鐵皮被打得火星亂濺。

與此同時,一連串子彈準確地擊中左前輪,車子很快向左傾斜,進退不能。

毫無防備的馬班長立刻就做出了反應,他大吼一聲︰「準備戰斗!」叫喊的同時向前一個虎撲,臥倒的同時掀開衣襟,除下一顆瓜蛋,拔出保險用力一磕,隨手擲出。

「轟——」

遠處炸出一團巨大的火球,借著爆炸的火光,他飛快地撲到駕駛室後窗,對著里面厲聲嘶吼︰「快倒車!快倒車!」

然而,駕駛室里的景象讓他目瞪口呆。

駕駛員已經被一槍爆頭,趴伏在方向盤上,一大灘紅白之物正從他太陽穴處汩汩而出。

朱班副更慘,以一種古怪的姿勢斜趴在車窗口,半邊腦袋已經被掀開,露出血肉模糊的頭蓋骨。

馬班長瞬間就淚目了,抓起花機關槍一躍而起,身子騰空的瞬間嘩啦一聲打開保險,照著閃光處就是一梭子……

遠處傳來兩聲慘叫,還沒容馬班長落地,一串子彈已經呼嘯而至,一發貼著他的脖頸劃過,把他的脖子劃出一道血槽,另一發正中他的右肩,頓時血流如注。

馬班長「哎喲」一聲落地側滾,頓時血透衣衫。這伙敵人的身手不凡吶?反應真快!還沒容他多想,「噗通」「噗通」兩個還擊的戰士已經先後栽倒在地。

對方的槍法真準,兩個戰士均是眉心中彈,馬班長忍痛啐了一口,隨即大致目測了一下損失,車廂里橫七豎八地躺了五六具尸體,還有一個重傷者在痛苦地掙扎。

媽的!也就是說,在這轉眼之間,己方已經損失大半,能戰斗的,加上警衛員和女醫生,不過五人!

馬班長的眼前一陣黑蒙,一股鑽心的疼痛由胸前直達腦門,讓他的面孔極度扭曲……

靠!僅僅幾分鐘,他的步兵班就已經損失殆盡。

這,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對方的反應真快,槍法也準,看來是踫上硬茬啦。

一個戰士殺紅了眼,提著捆扎好的三顆手榴彈,猛地拉火,站起,馬班長制止已經來不及了,只听那戰士大吼一聲︰「狗日的,拿命來!……」身子猛地一轉,把集束手榴彈甩了出去。

「轟!」的一聲巨響,兩個沖鋒槍手連同手里的沖鋒槍全都飛上了天。

馬班長大叫一聲︰「臥倒……」可是,晚了,幾枝沖鋒槍狂掃過來,戰士轉眼間被打成了篩子……

「劉三……」馬班長痛苦地喊了一聲,眼淚奪眶而出。

他的右膀子已經不听使喚了,但他拔出腰里的駁殼槍,左手一掄,駁殼槍呈扇面掃了出去,剩下的兩名戰士也各自依托車廂還擊,槍戰暫時呈對峙狀態……

忽然間,對面的槍聲戛然而止,接著有人大喊︰

「共軍弟兄們!不要打了!我們不是土匪,是國軍!听槍聲,你們沒有幾個人了吧?我們不想難為你們,只要你們放下武器,我們保證你們的安全!」

馬班長側耳傾听,又向四周看看︰「別听他們的,這里是我們的地盤,他們不敢久留。」

對面似乎猜到了馬班長的想法,繼續喊話道︰

「請不要抱有幻想,你們雖然有車廂作為掩護,可你們應該知道,干掉你們很容易!我們的擲彈筒不是吃素的,分分鐘就能讓你們飛上天!再給你們兩分鐘,再不投降老子們就開炮了!」

馬班長一听就躺不住了,他冒險探出頭去看了看,對方所言非虛,一個家伙正在揮動著手里的擲彈筒,嘴里呀呀叫個不停。

馬班長一陣沮喪,再看看車廂,活著的戰士還有兩個,還都掛了彩,女醫生正趴在首長的身上哭泣,警衛員半趴著,一手舉著駁殼槍,一手舉著吊瓶。

「同志們,听我說!」

馬班長在痛苦中開腔了,「現在,我們陣亡了九個,負傷3個,算上警衛員和女醫生還有五個能戰斗。我命令你們抬著首長立即突圍,我掩護你們!」

小王一听急了︰「不行啊,馬班長。咱們已被包圍了,抬著首長突圍顯然是死路一條。」

「不突圍也是死!」

馬班長吼道,他想了想又說︰「那好,咱就堅守車廂,跟狗日的拼了,若能殺掉幾個,這條命也值!只有一條,同志們,咱們誰也不能投降,咱們不能給民主聯軍丟臉!」

小王卻沙啞著嗓子說︰「馬班長,也不成!狗日的說的沒錯,他們要用擲彈筒招呼,咱們分分鐘就能飛上天!」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想怎樣?」馬班長怒道。

「我想這樣,咱們來個假投降,騙他們靠近,等狗日的沖上車咱們就用集束手榴彈和他們同歸于盡!」

馬班長吃了一驚,隨即忍不住笑了,「你小子,還有點花花腸子,好,能和孟旅長一塊兒戰死,死也值!」

女醫生忽然一哆嗦,哇的一聲哭了……

馬班長低吼道,「哭,哭什麼?既然穿上這身軍裝,就得有個軍人的樣子。」

女醫生抽噎著,弱弱地道︰「你們……能不能用槍打我,不用手榴彈……」

馬班長大怒,憤怒的目光中飽含輕蔑︰「什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留個全尸?敵人不傻,沖上來前肯定會讓咱們丟下武器!」

女軍醫又哭了,哭得好傷心、那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甚是不忍……

就在哭聲嚶嚀,馬班長橫眉冷對之時,一個聲音有氣無力的開了口︰

「你們,懂不懂得憐香惜玉?要把人家姑娘炸成碎片,還不讓人家哭?」

幾句話說得是低沉,但在眼前的光景,馬班長卻被唬得目瞪口呆,他轉目四望,倉惶地喊道︰「誰?誰在說話?」

「我……馬班長……在這兒……你低頭看一下就知道了。」

馬班長循聲望去,不由「呀」的一聲——

只見擔架上的首長,已經不知何時己悠悠醒轉,露著一顆叫汗水濕透的腦袋,頭發糾纏著粘在臉上。這還不說,那張臉,在如此微光下都有肉眼可見的煞白,眼窩深陷,活月兌月兌一個白無常!

馬班長知道,那是大量失血所致,加上此人白淨,才會有如此慘白。

首長眨眨眼,沙啞地說︰「各位……現在……都听我指揮……」

「是!首長!……哎呀,您終于醒了。」小王大喜過望,仿佛一下就有了主心骨,他毫不懷疑首長能想出個辦法來,他瞬間就覺得有了希望。

孟佔山低嗽兩聲,又道︰「三件事,立刻執行……第一……軍醫同志,給我打一支嗎啡,讓我精神精神……第二……小王,把綁腿解下來把我捆住,越結實越好……第三……馬班長,月兌下你的白襯衣,拿槍舉起來……大聲喊……我們投降……」

「什麼?」

馬班長一听就傻了,仿佛受了奇恥大辱。

——娘的,有這樣的首長嗎?一上來就讓人投降?還叫人把他給捆起來?

馬班長胸脯一挺,大聲喊道︰「不!我決不投降!腦袋掉了碗口大個疤,怕死就不當共產黨員!」

另外兩個戰士則抱槍而坐,惶惶然不知所措。

孟佔山氣喘吁吁地道︰「哼……就你英雄?……還沒弄懂個三六五,就梗著個脖子吼……我說……破壞了老子的計策……老子……老子跟你沒完……」

馬班長一驚︰「計策?……」

小王急了︰「快執行吧!同志!我們旅長是誰?那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你降了他都不會降。」

一個戰士將信將疑,「首長,你的計策能成嗎?」

「誰活著誰就看得到!」孟佔山低聲回答。

「好,我相信您!馬班長,咱們執行吧,他可是孟旅長哎。」戰士說著月兌下襯衣,又用手里的步槍高高舉起,用力搖晃起來。

這一搖晃仿佛就是命令,小王立刻除下綁腿,三下五除二開始捆綁孟佔山。女軍醫仿佛也看到了希望,哆里哆嗦的打開醫藥箱,開始抽藥、打針……

孟佔山從腰里抽出當年郭仲達贈的勃朗寧手槍, 吧一聲推彈上膛,「小王,弄點膠布給我綁在大腿內側。」

小王點點頭,開始向醫生討要膠布……

眼見如此,馬班長黯然長嘆……

——唉,如今四面是敵,身處絕境。如此絕境,卻要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一個重傷的首長,還是一個一上來就讓人把他捆起來的首長。

——娘的,搞什麼名堂?捆上了還怎麼開槍?

——唉,首長啊,首長……你是腦子被燒壞了吧?

他覺得有點心堵,一把扯開衣襟,想讓自己好受一些。他知道,今天己是九死一生了。從入伍那天起,他還從來沒遇見過如此困境,更沒有想到會遇見如此奇葩的首長。

女軍醫的針扎的也很不利索,她的手抖抖索索。也難怪,一個十八歲的姑娘,當了兵,還沒上過戰場,更沒見過這種陣勢。別說別的,光是子彈嗖嗖地從頭上飛過,就夠讓人心驚肉跳的了,更不要說,還有人想用手榴彈自爆,來個粉身碎骨。

眼下,犧牲戰士的鮮血己經浸泡了整個車廂,手指探入,尚有溫熱,同時,濃郁的血腥氣刺激著女軍醫的鼻息。

這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身陷絕境,而且面臨生死,唯一的指望卻是一個身受重傷,還要把自己捆起來的首長。我的天吶,一想到這些,女軍醫就想到了一句話——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淵……

正忙活間,遠處有人大喊︰

「好!不錯,很不錯!听著,把槍從車上拋下來!再高舉雙手從車上跳下來!注意,千萬不要耍花樣!」

馬班長一凜……

——敵人太狡猾了,先前設想的什麼騙敵近身,再與敵人同歸于盡的想法根本無法實現。

——看來,只有隨首長賭一把了,雖然他不知道首長想干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干什麼?

馬班長和戰士們不由自主都把目光投向了孟佔山,此刻此刻,首長己成了他們唯一的主心骨。

「照他們說的做,拋下武器,棄車投降……」

打了針的孟佔山顯然有了底氣,說話聲音大了些。

很快,卡車上便接二連三地拋下武器,然後,隨著「撲通撲通」的跳車聲,幾個黑影先後跳下……

「好!很好!手再舉高點……」

三十米開外,二十多個黑影長身而起,拉開散兵線包了過來。淡淡的月光下,一個個沾滿戰友鮮血的身影,猶如一個個來自地獄的惡魔。

馬班長屈辱地高舉雙手,淚水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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