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中島落地,另外兩個日軍卻沒了蹤影。
二虎一愣,掃了一眼,立馬就明白了。
那兩個日軍甚是聰明,趁自己和中島搏殺之際,已然攀上車廂,正居高臨下做困獸之斗。
大虎帶著眾人正在圍攻,兩人都是硬茬子,拼刺技術了得,又站著地利,一時竟攻不上去。
二虎惦著那把武士刀,眼見中島落地,急忙去撿拾。
孟佔山叉著腰,正在觀戰,眼見二虎掰開中島的手拿起那把武士刀,立刻就嚷嚷上了︰「嘿!你小子!別拿!那個少佐有點意思,給他留個念想!」
二虎虎著臉表示不滿︰「哼!手下敗將,毀了我的大刀,不拿白不拿!」
「不行!別的鬼子我不管,扒衣服都成,可這小子有情有義!他能讓部下先走,自己斷後,就沖這,老子就敬他三分!……听我的,放回去!跟著老子干,還怕沒有機會?」
「別呀,隊長,挺好的一把刀……」二虎還嘰嘰歪歪的不肯動地方。
孟佔山火了,一把奪過武士刀,走過去插回中島的刀鞘,「小子!別他娘的小肚雞腸,我給你打包票,下次一定給你弄把更好的!」
變故,就在這時發生了!
「咿呀!」
車底有人發一聲喊,一柄雪亮的刺刀突然刺到,直奔二虎的腿肚子。
說時遲,那時快,二虎雙腿疾分,堪堪躲過一刺,對方卻手腕一抖,橫向猛割。
二虎躲過了一刺,卻沒躲過一割,小腿上立即被劃出一道深口,鮮血直冒。
二虎大怒,「嗷!」的一聲喊,身子一傾,手臂陡長,一把抓住槍桿,吼了聲「你就在這吧!」,單臂一較力,居然把對手連人帶槍一起拽了出來。
那是個異常矮小的日軍,趴在地上雙手緊握著三八槍,「咿咿呀呀」的死活不肯松手。
等等!對方腰上還系著一根背帶,背帶另一頭牽出一個綠油油的匣子,在地上「啷啷」地滾著,還有紅燈一閃一閃的。
我操!那是一部電台!
孟佔山大急,才要吱聲,二虎已飛起一腳,「 !」的一聲將那個日軍踢出一丈開外,又「 當!」一聲撞在車上彈落在地,眼見那小子口吐白沫,趴在地上動彈不了了。
一連串動作干脆利索,看得孟佔山倒吸了一口涼氣,乖乖,天生的殺手,出手之麻利,老子喊都來不及!
二虎暴跳如雷︰「娘的,小河溝里翻了船……老子摔死你!」
話音未落,二虎已揉身而上,雙膀一較力,居然把那名日軍提溜起來高舉過頭頂,瞧那意思,是想把日軍倒栽蔥摔下橋去……
「別呀!祖宗!刀下留人!不……手下留人!」孟佔山猛撲上前,一把攥住二虎的胳膊。
「哎呀!哎呀!隊長?……又咋啦?」
「手下留人!手下留人!老子求你了。」
「啥?……隊長?哎呀!你這也不讓拿,那也不讓摔,憋屈死俺了!」二虎隨手把那名日軍摜在地上,氣得兩眼直翻白。
孟佔山大喊一聲︰「少矯情!回頭老子再跟你解釋!快給我讓開!」
說罷撥拉開二虎,一把抓起日軍手里的三八槍,拉栓,瞄準,擊發……再拉栓,再瞄準,再擊發……「啪!啪!」兩個點射,車廂上正在苦斗的兩個日軍,腦袋上瞬間爆出兩蓬血花,像抽了筋似的仰面栽倒在車廂上。
「別!別呀!隊長,還沒殺過癮呢!」下面的大虎急得直跺腳。
孟佔山收起三八槍,指了指電台,「瞧見沒有?電台!鬼子有電台!援軍一會兒就到,咱們再不打掃戰場,毛都帶不走!」
「噢!打掃戰場嘍!」
隊員們興沖沖的直奔中間的四輛車,掀開帆布一看,里面滿是各式各樣的箱子,頓時像餓狼一樣兩眼放光,咧開大嘴直樂……
「他娘的!別動那綁繩!按計劃行動!誰要是手欠,老子擼他的茄子皮!」
「二猛!帶幾個人去檢查檢查車底,看看還有沒有鬼子!」
「順子!把那個昏迷的小鬼子連人帶電台一起弄走,老子要活的!」
孟佔山咧著大嘴,兩腿叉開,拄著大刀不停地發號著施令,活像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
天漸漸黑了下來。
浮在遠處的最後幾片火紅雲霞剛剛黯淡下去,灰暗混沌的影子已經漫山遍野而來。
當中村帶著大隊人馬匆匆忙忙地趕到中島遇襲的石橋時,眼前的情景只能使他喟然長嘆。
橋上殘留著三輛被大火吞噬的汽車,已被燒成了骨架,橋下有一輛被推下河的汽車,已經摔得支離破碎,陣陣黑煙直愣愣地飄向天空。
橋上躺滿了皇軍的尸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烤肉的味道。
從創口來看,皇軍大部分是被機槍近距離射殺,還有一部分死于慘烈的白刃戰。從那些士兵可怖的遺容來看,中村完全能夠體會到他們當時的絕望。
被堵在這樣一座狹窄的石橋上,進退不能,還沒有任何的遮攔物,簡直是活靶子。
現場熱浪逼人,兩個輪胎橫亙在橋面上,仍竄著巴掌大小的火苗,最讓人不可接受的是,火苗中還有一條斷臂在「滋滋」作響,令人聞之欲嘔。
中村終于找到了中島的尸體。
雖然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當中村真正見到中島時,仍然有些氣血翻涌。
堂堂的第31大隊大隊長,中島少佐,此刻正呈大字形仰躺在橋面上,滿臉血污,嘴巴大張,眼楮兀自圓睜,就算是死,他的眼楮也睜得大大的,里面盛滿了痛苦和難以置信。
他的身上刀痕累累,月復部有一個巨大的創口,涌出一大片血污和一團灰白色的腸子。
「八嘎!」中村從心底發出一聲怒吼,伸手在中島的眼皮上撫了一下,中島終于可以瞑目了。
「中島君,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夕陽下,中村的表情猙獰無比。
讓中村大惑不解的是,其他物資都被洗劫一空,甚至連汽車里的罐頭香煙手電修理工具什麼的都不見了蹤影,而中島身上的戰刀手槍甚至連望遠鏡這樣的好東西都一樣不少,實在是讓他納悶。
「八嘎!究竟是什麼人干的?」中村咬牙切齒。
「隊長!雖然還無法判定敵人的人數,但他們一定是八路,而且人數眾多。」身邊的參謀言之鑿鑿。
「噢?何以見得?」
「隊長!中島君先前報告說,在落鳳坡遇襲,但他只損失了6人,受傷8人,就將偷襲的上千八路打得潰不成軍,丟下300多具尸體落荒而逃……現在看來,那只是一次試探性進攻而已,而八路的大隊人馬卻在這里張網已待,最終他們二次殺出,終于使中島君寡不敵眾。」
「嗯,有道理……而且,偷襲的八路應該在數千以上,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和皇軍的兩個小隊相抗衡。」
「哈咿!恐怕是這樣的……只是……奇怪的是……橋面上居然只有幾個彈殼,難道中島君未能火力全開嘛?」
「嗯,這個並不奇怪,據我所知,八路的物資極度匱乏,一向都是要將空彈殼撿回去重填的……連我們的香煙甚至鉛筆都被他們洗劫一空,就是明證。」
「那麼,為什麼中島君的戰刀和手槍,甚至連望遠鏡這樣的好東西,都一樣不少呢?這也太奇怪了。」
「這個問題我已經想過,唯一的解釋就是,敵人和我們一樣,對真正的勇士心懷敬意,哪怕是對手。」
「吶尼?……難道在支那軍隊中,也有對對方的勇士心懷崇敬之心的人嘛?」
「從現場看,恐怕是這樣的!」
「吶尼?還真是有點難以置信呢。」
「所以,這樣的家伙一定不好對付,因為,他本身也必定是個勇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