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頗斬大秦鎮東王那一戰,乃是十萬級軍力的對踫,只是,那位鎮東王天資過人,乃是天生的將才,加上大秦士卒整體素質要比我大燕邊軍高出不少,所以,一開始,大燕是落入了全面下風的。」
「後來,陳頗主動請戰,帶領三千人馬奇襲敵方帥營,可半路上,就被人伏擊,打得只剩下百八十號人,那個時候,我得知這個消息後,都一度認為陳頗此去已是必死無疑,但是沒想到,他提著那位鎮東王的腦袋回來了」
「當時,他身中七箭,渾身上下有數十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都快要流干,若是常人,怕是已經死了無數次,他,只是憑著一口氣,回到了我的面前」
梁四秋輕嘆一聲︰「之後,我花了極大代價才求來一枚玄階丹藥救回了他,如此豪勇之人,不該就這樣曇花一現只可惜跟著他出發的那些士卒,一個也沒有回來」
寧南聞言,沉默不語。
梁四秋說到這兒,也是短暫的默然下去。
良久,梁四秋給自己和寧南都滿上酒,兩人舉杯輕輕一踫,一飲而盡。
「有國才有家,我們這些邊軍為何那麼拼命的廝殺?就是因為這個很簡單的道理,我們身後,是大燕無數子民啊!舍小家為大家!」
梁四秋輕嘆一聲,隨後,他看向寧南,神色鄭重,「我知道,寧公子以後必然會是人中龍鳳,畢竟踏入仙路便是踏入另一個層面,世俗的爭鋒在仙家修士看來很可笑,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對寧公子說一句。」
「無論怎樣,不改初心,方得始終,這也是我專門讓林策他們倆拉著你到我這兒來的重要原因,因為我想對你說這些話,而且,我覺得很有必要。」
「修煉到極致,站到了一定高度之上後,人性會慢慢消失,視眾生為螻蟻,可是,只有凡俗穩定,這世間才能真正安定。」
「就如同大燕之于雲浮宗,大燕現在亂成一團,雲浮宗或許短時間內能夠從中獲利,可時間一長,凡俗的長期動-亂必然會導致雲浮宗內部撕裂畢竟,仙這個字,乃是人與山,先是人才為仙,凡人再如何不堪,
終究是仙家的根基所在。」
「唉這些話,現在說可能有些早,對寧公子說,可能也不太妥當,但是我不得不說。」
梁四秋苦笑道。
寧南似有所思,但又像思無所思,只是點頭不語。
家國觀念?
對于修士而言,確實是無稽之談。
仙路一途,強者為尊,實力至上,對弱者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之心。
什麼家國觀念,完全行不通。
舍小家為大家?
修士都是自私的,仙路漫漫,前行艱難,誰會大公無私的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所以,對于梁四秋要表達的東西,寧南其實並沒有听出個所以然,甚至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梁四秋見到他的神情,也像是知道這一點,苦笑一聲,沒有說得更明白一些。
有些話,真的只能言盡于此,說的太多,不好。
還是要靠寧南自己去明悟罷。
梁四秋又飲一杯一肚,搖著頭走開了。
寧南給自己滿上一杯酒,雖然梁四秋想說的東西說得模稜兩可玄之又玄,他懶得猜來猜去,但這並不妨礙他對眼前這些將士心生敬意。
畢竟,曾經的他也是大燕的一份子!
家國觀念他從小就懂,只不過,這些年在山上的所見所聞讓他很深刻的明白,這種東西,行不通。
「嗯?或者說,梁城主是想說,以人為本?」
寧南腦中忽的靈光一閃,笑了起來。
別說,梁四秋說得那一長串話,還真有點這味,實際上,跟什麼家國觀念還真沒什麼掛鉤的地方。
「以人為本啊」
搖搖頭,寧南飲下一杯,眼中清明無比。
他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明白,腦海中,只是隱隱的,有著一線靈光。
「寧公子再想什麼?今日可是慶功之時,要笑!」
一個已經喝得醉醺醺的漢子嘴角掛著一絲痴笑,搖搖晃晃的走到寧南面前,揚了揚酒杯。
酒液隨著他的動作灑落一地。
他毫不在意,哈哈笑著,豪邁道︰「干!」
說完,「咕嚕咕嚕」兩口便喝光了酒。
寧南見狀,也丟下了雜念,笑著飲盡一杯。
很快,他又融入了這樣熱鬧氣氛的中去。
夜漸深,酒宴徐徐散去。
一眾人等都喝得是爛醉如泥。
寧南倒是還清醒著,只是有些微醺而已。
體質得到了增強,實力也達到了通脈這個階段之後,一般的酒,很難讓寧南一醉了。
至少也得是山上專門釀制的靈酒才行。
小九坐在他身邊,從頭到尾她都一言不發,專心借著寧南體內的太初仙魔劍恢復傷勢。
說來也奇怪,在她恢復的時候,有一種奇異的能量包裹住了她的身體,讓旁人看不到她的存在。
寧南還試過讓別人坐到小九身邊,結果,卻是發現這種狀態下的小九旁人看不見也模不著,就像是空氣一般。
這讓他大為驚訝。
借著酒勁兒,寧南心里起了玩笑的心思,想看看是不是自己也模不到她,于是乎兩只咸豬手帶著一絲詭異意圖慢慢模了過去
突然,小九睜開了眼,淡淡看向寧南。
寧南臉色微僵,身子也像是被一下子施了定身術似的,一動不敢動了。
這一刻,他的酒意無疑清醒了許多。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小九僅僅只是看了他一眼,隨後看向屋外天空,看了數息,她才說道︰「幫我收好肉身,放開心海。」
寧南點點頭,如蒙大赦,按照小九的吩咐,放開了心海。
小九晶瑩的額頭突然飛出一道神光,然後一頭扎入了寧南眉心。
與此同時,她的肉身也閉上了眼楮,氣息全無。
寧南臉色古怪,將這肉身收入了納戒。
「有人來了。」
沉入了寧南心海之後,小九只是說了這麼一句,然後聲息全無。
她竟是徹底的隱匿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