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敘舊?
寧南以為自己听錯了,皺起眉頭,道︰「你與我有何舊可敘?莫不是消遣我?」
顧惜兒抿了一口靈泉,放下茶杯,伸出白玉般的手將另一個茶杯推到了寧南面前,同時,她說道︰「寧師兄,北域東陵城,可還記得?」
北域!東陵城!
寧南在這一刻如遭雷擊。
這個地名,他如何不記得!
那是他無憂無慮生長了十多年的故土啊!自從被迫離開那兒,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回去!
就是上山求仙,入雲浮宗,那也是為了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回去啊!
「你為何知道這個地方?」
寧南緩緩閉眼,而後又睜開,所有的情緒就在這一閉一睜中化為平靜,他沒有回答顧惜兒,反而是平淡得像是在談論無關緊要的事兒一樣,反問顧惜兒。
顧惜兒將散落的青絲攏到耳後,輕笑道︰「因為,我就是那兒的人啊」
「什麼?!」
寧南再也無法佯裝淡定,猛地一下站了起來,他死死的盯著顧惜兒,同時在腦海中不斷的搜索她的存在,可回想了許久,依舊對她沒有絲毫印象。
寧南沉默了。
以這顧惜兒的姿容,若她真是大燕北域東陵城人士,他不可能沒听說過。
所以,他更傾向于是她調查過自己,如今當著他的面說出這番言論也是別有用心。
然而,當顧惜兒見他懷疑的樣子,說出一句話後,讓寧南徹底懵了。
「寧師兄可還記得,紅袖坊憐兒?」
「紅袖坊?!」
寧南瞪大了眼,顧不得腦袋隱隱的撕裂痛楚,喃喃著,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他猛地一下醒悟過來,雙眼綻放出攝人心魄的神光!
「是你!怎麼可能!!!」
顧惜兒微微一笑,看著寧南,略歪著頭,三千青絲宛如瀑布一樣垂下,明眸善睞,動人心魂。
短暫的震驚後,寧南又恢復了疑惑,他死死盯著顧惜兒,卻又始終覺
得哪里不對勁兒。
當年,寧家未倒的時候,整個大燕北域都是寧家說了算,而東陵城,正是寧家的祖宅所在。
寧南與大哥寧北與寧家其他同齡人不同,從小在東陵城長大。
或許在他們很小的那個時候,他們的父親便預料到了未來,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安排。
因為後來事變之時,偌大的整個寧家,也只有寧南與大哥寧北逃了出來,其他的人,都死了個干干淨淨。
那段血與火的記憶,寧南一直都不願記起。
但今天,顧惜兒,卻是讓他想了起來。
「紅袖坊憐兒顧惜兒,你無疑長得是極美的,若是憐兒有你這樣的相貌,當初也不會那麼淒慘了罷,你若不說,我還想不起來,你既然說你是憐兒,那我還真記起她的音容了,你們兩人,差距可有點大啊」
輕呼了一口氣,寧南丟開了那些慘痛的回憶,只是用心回想著紅袖坊的那位憐兒。
當他回想起那女子的容貌後,看向顧惜兒的眼神,便是一凝。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顧惜兒好一會兒,終于,寧南如是開口說道。
然而,他帶著一絲冷意的語氣卻只是讓顧惜兒輕笑起來。
「當年的我,臉上有胎記,因此被人叫爛臉賠錢貨,加上從小無父無母,吃百家飯長大,受盡凌辱,到最後更是被人賣進了窯子,遇到寧師兄的時候,我才十一二歲,骨瘦如柴,自然跟現在是不一樣的。」
顧惜兒說著悲慘的過往,意外的沒有半分情緒波動,只是淡笑著,說道︰「臉上的胎記,在機緣巧合下踏入仙路後,找到辦法祛除了。當年的我時時戴著半張白蛇蛇皮面具,現在我卻沒戴了,寧師兄認不出我,是應該的,至于信不信這番說辭,自然是寧師兄的事兒。」
寧南聞言,也不做過多的表示,頓了頓,道︰「自然是相信了,難道我說不相信就有獎勵麼?當初與紅袖坊的憐兒也只是萍水相逢,看不過去那遭遇就幫了一把,實在沒想到今日能在雲浮宗雜役院遇見,倒也是緣份。」
「寧師兄相信
緣份?」顧惜兒依舊是那淺淺笑著的模樣,玉手拈起茶杯,輕抿著。
「緣份?」寧南搖搖頭,淡然道︰「此為天意,不可測也不可信。」
顧惜兒听到這句話,美眸中微光一閃,「寧師兄,我們修仙之輩,為何不信天意?」
寧南聞言,眉頭一皺,覺得如此妄言天道實屬不妥,于是道︰「你到底是想干什麼?只是敘舊麼?若是想感謝當初在東陵城的事,那大可不必,我只是舉手之勞,而若是有其他的事兒,可以直言不諱,不用這般試探。」
顧惜兒見寧南避過了問題,也不追問,狹長的鳳眸中,頗有幾分感興趣的神采。
只是沒讓寧南看出什麼來。
針對寧南的話,顧惜兒僅是搖了搖頭,然後就拎過茶壺,給自己茶杯添上水。
「寧師兄,我就要離開雜役院,去外門了,你回不回去?」顧惜兒突然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起了這一茬。
寧南一愣,搖搖頭,沒搭話。
外門于他而言,短時間不可能回去了,他的計劃里面,也暫時沒有回去的打算。
就在雜役院呆著,也挺好的。
「寧師兄,說來你也不信,其實就是我自己也不信,今天帶你到這兒來,我真的就只是想見一見故人而已。」
顧惜兒站起身,玲瓏有致的身軀被灰色的雜役弟子衣袍勾勒得完美無瑕,分外誘人。
她像是在跟寧南說話,但又更像是自言自語。
「了卻一樁心願,斬斷身前俗世因,從今起,大道朝天」
「啊?什麼?」
恍惚中,寧南只听到顧惜兒像是在說什麼,但一個字也沒有听清楚,于是挑眉問了問。
顧惜兒回眸,一笑春風起︰「寧師兄,你該走了。」
「啊?什麼?」
寧南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顧惜兒手中烏光一閃,隨意一拋,一只紙鶴迎風便漲,很快就比人還高兩分了。
「寧師兄,這紙鶴,送你了,再見。」
「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