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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章 陳年往事(全)

不多時,一個少女飛跑著進來,少女不過二十一二歲上下,大眼小嘴,秀美動人,頭戴銀冠,穿著翻領對襟短衣,同色穿百褶裙,長未及膝,露出的手臂和腿腳跟,臉面一樣白皙無暇。

這少女正是黃長老的三妹黃梓雨,她一進來便望著郭裕飛問︰「我大姐怎麼樣了?」

郭裕飛說︰「還請黃姑娘節哀,黃長老已經辭世了。」

黃梓雨眼楮漸漸暗淡下來,低垂著頭,流下淚,自言自語地說︰「早知會這樣,我早知道會這樣,我早就勸過她了嘛,為那個姓齊的不值,她卻不听……」

說到這里,忽地抬頭登時郭裕飛,惡狠狠說︰「都怨你!」說著「嗆啷」一聲抽刀出鞘,「呼」的一聲,便朝郭裕飛斬去。

這一斬實在莫名其妙,郭裕飛根本未有料到,大驚之下,一時愣住。幸賴身旁的沈墨硯反應奇迅,立刻搶上,抽出龍吟劍,將刀架開,厲聲吼叫︰「你做什麼?」

黃梓雨咬牙說︰「若不是他昏庸無能,由著姓麻的胡作非為,那個齊天晟也不會死,齊天晟不死,我大姐又怎麼會想著幫他報仇,又怎麼會以身犯險,終究陪了性命,不怪你嗎?」

「你這哪里的歪理?」沈墨硯厲聲說。

黃梓雨瞪視沈墨硯︰「你便是燕若絹了吧?呵呵,你以為你很聰明?被姓麻的耍得團團轉,渾然不知,還替他在這里當棋子呢?你真是我見過最蠢的女人!」

「這話怎麼說?」郭裕飛听到這里,趕忙搶了上來問。

黃梓雨「哼」了一聲︰「我為何告訴你?」

郭裕飛趕忙從懷里取出天魔戒來,遞給黃梓雨,說道︰「黃長老臨死之際,叫我過來,說是你要告訴我一件事。」

黃梓雨接過神魔戒看了又看,最後收在懷里,望著沈墨硯說︰「這時陳年舊事了,說出來,你未必肯信,但我相信我大姐,不會說謊。」

沈墨硯搖頭︰「你誤會了,我並不是燕若絹。」

「你不是?那你是誰?燕若絹呢?」黃梓雨納罕地問。

沈墨硯說︰「我是沈墨硯,燕姐姐她受了重傷,未能前來。」

「原來是這樣……」黃梓雨低聲說,望向郭裕飛︰「你應該知道,你老婆燕若絹幼年時雙親死亡,後由麻長老收留,撫養長大。」

郭裕飛點頭︰「是啊,我知道這件事。」

「但是,你不知道,燕若絹父母是怎麼死的。」

郭裕飛心髒猛地一跳,從腦海中亂糟糟的線團中猛地發現了線頭︰「你是說,燕若絹雙親的死跟麻武丘有關?」

黃梓雨頗有些驚訝地望著郭裕飛︰「你倒不笨。」

「真像到底如何,還請黃姑娘示下。」

黃梓雨略一沉吟,說道︰「十六年前,麻武丘去中州辦事,無意間撞見了在街頭玩耍的燕若絹,他見燕若絹天賦異稟,著實是個習武修術的好苗子,便起了收徒的心思,卻不料燕若絹的父母並不答應。

麻武丘何其歹毒,收徒不成,竟爾就動了殺心,在暗中將燕若絹父母雙雙殺死,累得燕若絹成了孤兒流落街頭,自己再假裝好人,將她收留。」

郭裕飛听了這話只覺心驚肉跳,匪夷所思,錯愕地說︰「會有這等事?」

黃梓雨冷笑一聲︰「麻武丘根本就不是人,畜生都不如,做出這事又有什麼奇怪了的?」

「這事是黃長老告訴你的?可這種事一定極為隱蔽,黃長老有這麼會知道?」

黃梓雨說︰「確實,這種傷天害理的事,麻武丘自然做得十分隱蔽,且當初也並非他親自動手殺害的燕若絹父母,而是讓一個叫做孔的心月復去做的。

而這個孔倒還算有些人性,他跟著麻武丘做下太多壞事,良心上實在過不去,整日燒香拜佛,祈求佛祖寬恕自己的罪行。

說來也巧,有一日晚間,我姐姐外出辦事,半夜里才回島上,回房休息時恰巧經過孔房間,卻听孔正在房內向對著佛像坦露自己的罪行,說的正是自己殺害燕若絹父母的事,我姐姐在窗外听到了。

但當時,我姐姐跟麻武丘在絳珠島上都屬于外來長老,頗受幾個本土長老排擠,迫于形勢聯合在一起,也正因如此,我姐姐就將這事爛在了肚子里,連齊天晟也未告訴。

後來,這個孔見麻長老毫無人性,實在不願跟著他干了,但又恐自己忽然要跳出門牆惹他猜忌,所以故意裝得整日里神情恍惚,老是辦錯事,辦砸事。

麻武丘對其也越來越不滿意,再後來,他明目張膽地去貪銀子,麻長老實在忍無可忍,將他雙腿打斷,逐出門牆。」

「這人在哪兒?」郭裕飛連忙追問。

黃梓雨未有理睬,而是繼續說︰「孔離開絳珠島後,麻武丘又去培育其他心月復,做盡壞事,四處斂財。再後來,絳珠島內訌,一分為二。麻武丘在亂局中奪得不少權力,一時勢大,我姐姐看出他野心不小,暗中派人送信給我托我去尋找孔,想要揭發他昔年殺害燕若絹父母一事,以此瓦解他跟燕若絹之間的關系。

我立刻行動起來,四處尋找孔,但這孔就如同人間蒸發了,找了許久也找不到。

在尋找期間,我大姐回來過一次,說是齊天晟被麻武丘害死了,要替他報仇。我二姐勸她作罷,她卻不听,還執意去找了族長,想讓族長調用聖領宗高手前去刺殺麻長老。

可是說到底齊天晟早已跳出了聖領宗門牆,也就跟宗門再無關系,麻武丘又不是泛泛之輩,族長思來想去,沒有答應,但給了我大姐許多符。

大姐臨走之前囑咐我繼續尋找,我鄭重答應下來,加派了人手,分成九組,在大洪九州排查。也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幾月後,終于有一對人馬在東州境內一偏遠的寺廟里找到了孔。

原來這孔離開絳珠島之後,覺得自身罪孽深重,于是出家為僧,終日青燈古佛,懺悔罪孽。我的人找到他之後,說想請他前去作證,揭露麻長老昔日殺人父母一事,原本以為他會推月兌不來,未曾想他立刻就答應了,還說能夠說出真相,是恕罪的最好方式。

于是,我便將孔鼎請回了南州,並立馬寫信給大姐,告訴他人已經找到了。沒曾想沒等到大姐的回信卻等來了你們……」

郭裕飛迫不及待地問︰「那這個孔鼎如今在何處?」

黃梓雨說︰「就在我黃家,你想見一見?」

「自然。」

黃梓雨領著郭沈二人,出了房間,而後來到地下一間石室里。石室狹小,陳設簡陋,雖是白天但因為無窗,只點著一根蠟燭,發出幽暗的火光。一個僧人在室內團蒲上盤坐,手中不住撥著念珠,嘴唇翕動,正自默念經文。

黃梓雨退出屋內,郭裕飛上前,那僧人睜開眼來望著郭裕飛,兩人四目相對,幾息後,那僧人說︰「你是……你是二公子嗎?」

郭裕飛問︰「你是誰?」

僧人不住大量郭裕飛,感慨地說︰「我離開絳珠島的時候你才十幾歲……真想不到一晃眼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已經長大成人了。」僧人又瞧了瞧沈墨硯,歡然說︰「你是沈墨硯吧?模樣到沒怎麼變。」

沈墨硯附耳與郭裕飛說︰「這人應該就是孔鼎,我昔日在島上見過的。」

郭裕飛點了點頭望著僧人說︰「你是孔鼎。」

「阿彌陀佛。」僧人雙手合十,高宣佛號,「‘孔鼎’是貧僧未入空門前的俗名,如今貧僧法號‘頓空’。」

「頓空大師。」郭裕飛拱手施禮,頓空連忙還禮,微笑著說︰「貧僧雙腿不便,就不能起身了,還請施主不要見怪。請坐。」

郭沈二人坐下。

郭裕飛開門見山︰「大師,我此番前來,是想問你一件十六年前的一件舊事。」

頓空點了點頭,說道︰「貧僧其千里迢迢從東州來到這里,為的就是說一說這件舊事。」

「大師請講,我洗耳恭听。」

頓空放下手中佛珠,側頭望著桌上跳動的火苗,緩緩開了口——

「十六年前,那時候我是麻武丘手底下最為得力的一員干將,說是左膀右臂也不為過,他走到哪里都會帶上我。那年,慕容宗主派遣麻武丘外出購買一批藥材,我跟他來到中州。因為日程非常緊,我們家都是行色匆匆。

可有一日,他忽然停在了一個小巷子前,聚精會神的往巷子瞧。我很納悶回頭,順著他目光方向望過去,卻瞧見一個梳著羊角辮子的小女孩兒,拿著一個樹枝追著幾個男女圭女圭打。

男女圭女圭手里的棍棒可比女孩兒手中的樹枝粗多了,可幾個男女圭女圭聯手也打不過那個小女孩兒,小女孩躲閃,進攻像模像樣,雖然能看出來她並沒有學過什麼武藝,但攻守間盡是奇思妙想。

麻武丘看她有如此天賦,便動了收她為徒的心思,連買藥材的事也往後推了,立馬找到女孩的父母,表示自己是絳珠島中人,想要收他們的女兒為弟子,並保證一定會悉心教,長大之後必成大材。

也是從女孩父母口中得知,那女孩名叫燕若絹,不過父母兩人均不想讓女兒涉足江湖,婉言拒絕了,麻長老覺得好不可惜,再三爭取,但終是無果,怏怏離去。數日後,采辦好了藥材,麻武丘仍不死心,又來懇求,可燕若絹的父母態度仍然十分堅決。

我本以為這一回他肯定就要放棄了,誰知道,當晚他便讓我去買了火油,令我趁著夜色去將燕若絹家的房子燒毀。當時的我對麻武丘可以說是唯命是從,得了這個命令雖然驚詫,但也沒有勸告他半分,當夜便去點了火,以至于燕若絹父母葬身火海,後來燕若絹也流落街頭,幾經輾轉後,麻長老便將她收留了。

在我離開絳珠島之前,不明真相的燕若絹都對肯收留自己的麻武丘抱著莫大的感激,對麻武丘敬若神明,忠心無二。她奉麻長老指令,隱藏身份,只做個門外弟子,後通過比劍大會,成功成為慕容裕淮座下弟子。再後來,我貪污銀兩,被麻武丘打斷了雙腿,逐出門去,再往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大師……你所說的,都是真的嗎?」郭裕飛不由得問了一句。

頓空雙掌合十,拜了一拜,正色說︰「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剛剛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還請郭施主相信貧僧所說。」

辭別頓空,郭裕飛與燕若絹回到地上房間,黃梓雨走了上來,問︰「人見過了,你肯信嗎?」

郭裕飛點頭︰「我信。」

「好!」黃梓雨接著說︰「麻武丘殺害我大姐,便是我黃家的敵人,我黃梓雨對天起誓,一定要殺了姓麻的報仇。而他殺了你老婆父母,也就是你岳父岳母,蒙蔽了你老婆十六年,這份仇擺在這里,你要不要報,你又願不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郭裕飛猶豫起來,燕若絹瀕臨死之際,只向自己提了一個要求,便是讓自己不要做什麼傷害麻武丘的事,自己一口答應下來,難道如今要反悔?

但跟著又想麻武丘殺害燕若絹的父母,致使燕若絹成為孤兒,成了他手中的棋子,走上了刀光劍影的人生道路,風雨漂泊,危機四伏。這難道不算深仇大恨?燕若絹若是知道真相還會讓自己不要去傷害麻武丘嗎?

「你來不來,給個痛快話吧!」黃梓雨催促。

郭裕飛打定了主意,說︰「報仇的話,算我一個。」

片刻後,黃梓雨將黃家年輕子弟盡數招來,告訴他們大姐黃梓雲被麻武丘殺害一事說了,號召大伙復仇。

其實,黃家在數十年前可是徹頭徹尾的貧困人家,食難果月復,衣難遮體,困苦不堪,跟今日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而黃家之所以能夠藤黃騰達,靠的便是黃梓雲。

黃梓雲自小勤奮刻苦,無論是讀書寫字,還是學習武藝法術都遠超同齡孩子,很快便被聖領宗所看重,選入門內弟子,之後,她更是奮發圖強,十年如一日,苦學苦練,終成宗內一號人物。

她成才之後,還不忘黃家後輩,不光是她兩個親妹妹,連同她幾個叔伯家的孩子她都盡心盡力地幫扶,這使得黃家出了不少人才,而黃氏家族也都十分感激她所做貢獻。

後來雖然她隨齊天晟跳出門牆,遠走大洪,但黃家已經成為了苗族的名門望族,尤其是她的二妹黃梓雪,更是做到了聖領宗長老一職,並兼任護城將軍。

數月前,白苗族與陽炎族結盟,共同抵御月影族。幾日前,月影族出其不意,翻山越嶺,神兵天降,奇襲白苗主城,正是黃梓雪率苗族將士奮勇拼殺才大腿了影月大軍,如此神勇自然受到族長嘉獎。

當下,黃梓雨說出黃梓雲被殺一事,所聞者無不憤慨,一個個更恨不得立馬出發,將凶手麻武丘千刀萬剮。

正在群情激奮之時,二姐黃梓雪回來了,她一身戎裝,手扶劍柄,斗篷飄飄,進屋後立馬將正在激昂演講的三妹扯了下來,壓低聲音說︰「你在做什麼?」

黃梓雨一把抓住二姐的手說︰「二姐……大姐,大姐她死了,就是那個麻武丘殺的,咱們要為她報仇!」

黃梓雪听到這個消息,也是潸然淚下,但她很快鎮定下來,對著眾人說︰「此事非同小可,需得從長計議,在場所有人絕不可以將消息走漏,連你們的父母也不能告訴,明白了嗎?」

「是。」黃家子弟齊聲應道,但之後又有人詢問︰「二姐,咱們什麼時候出發去為大姐報仇,你是將軍,要不向族長要兵,這樣去殺姓麻的才有把握!」

黃梓雪說︰「我說了,此事非同小可,需得從長計議,先散了!」她身居高位,自有威儀,一句話說完,滿屋人很快走個干淨,連郭裕飛跟沈墨硯也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黃梓雪跟黃梓雨。

黃梓雨說︰「二姐,你向族長要兵!」

黃梓雪搖了搖頭,黯然說︰「我要不得,要了也要不來。」

「為何?」

黃梓雪說︰「如今咱們苗族已經跟陽炎族結盟,而那麻武丘卻跟陽炎族交情匪淺,據說陽炎族的刀傷藥就是麻武丘所供應的,他算是陽炎族的朋友。族長怎麼可能給我並,讓我去殺陽炎族的朋友?」

「可是……那大姐呢?大姐可被姓麻的殺害了啊,他既然是陽炎族的朋友,我們是陽炎族的盟友,他不顧及盟友情面殺了咱們大姐,難道就沒個說法嗎?」

黃梓雪說︰「咱們大姐月兌離苗族已久,當日她回來求族長派人相助,族長拒絕了,只是暗中給了她一些符,也就是說,咱們大姐所作所為只是個人行徑,與苗族無關。她丟了命,亦與苗族無關……」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大姐就白白死了?」

黃梓雪思量許久,最終仍是搖了搖頭︰「國事為大,家世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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