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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章 廣場遇刺(全)

路上,慕容裕淮已听左右說了事情原委。

他剛剛操縱紙人爭奪彩球耗費許多靈氣,雖然已歇了一陣,可當子仍然虛乏,由一個弟子攙扶著往前走。

遠遠瞧見行刺老者,他大吼一聲︰「滾過來受死!」說著一把推開身旁相扶弟子,好似是那弟子跟不上他腳步似的,連跨幾個大步,來到那老者跟前,「嗆啷」一聲抽劍在手,不由分說便朝那老者胸口刺去。

在場能擋下這一劍的大有人在,但他們卻都不出手,這是絳珠宗門內務,他們無權過問。

那老者挺起胸膛,面無懼色,一副坦然受死模樣。一旁的絳珠宗劉掌事滿臉驚愕,想攔,但卻不敢阻攔。倒是沈墨硯疾出一劍,將慕容裕淮刺來劍尖挑開,說道︰「慕容宗主息怒,事情原委還未弄清,還未到動劍地步吧?」

慕容裕淮冷哼一聲,說︰「事情始末,我已清楚了,他做下如此罪不容誅之事,還有什麼好說的?」轉向行刺老者,「你是我宗三代元老,跟著我大伯、父親征戰數年,屢有戰功,是我絳珠宗掌事。如今卻為何要做下這等糊涂事來,你是瘋了嗎?」

老者抬頭挺胸昂然說︰「屬下沒有糊涂,也沒瘋,我已經謀劃了近一年,就是要殺了姓郭的奸賊,是他毀了我絳珠島三代基業,死有余辜!」

「混賬!郭宗主此時此刻是我絳珠島的座上賓,他的安全是我絳珠島的職責。且,我已跟郭宗主簽訂協議,以後永結盟好,互利互助。我在宗內也所有訓誡,讓大伙要像對待朋友一樣對待湖州宗,你還記不記得?」

老者說︰「屬下記得,但屬下並不認同!如今屬下犯下大錯,宗主要殺便殺。我死了以後也不記恨宗主,而是要化成歷鬼要姓郭的小賊索命!」

「你到如今還敢這樣說?我慕容裕淮豈是背信棄義之輩?我絳珠宗豈是沒有信譽之流?咱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那是絕對要認的!

你身為我宗掌事,明知故犯,損我聲譽,驚擾郭宗主,論罪當誅……」頓了頓,顫聲說,「你……你還有何話說?」

老者搖了搖頭,閉目待死。

慕容裕淮轉向郭裕飛︰「郭宗主,我宗王掌事目無宗規,驚擾了你,罪不可赦,我現在親手將其誅殺,算是給你賠不是了。

但請你相信,他所作所為,完全是一己之見,與我絳珠宗沒有任何關系,我宗上下均願恪守兩宗達成協定,請你明鑒。」

說罷手中劍忽地刺出,劍光閃動若電,一眨眼間,老者心髒已被刺穿,倒地斃命,很快便有絳珠宗弟子上來將尸體拖了下去。

「這……」郭裕飛沒曾想慕容裕淮對宗內一個三代元老也是說殺便殺,一時間愕然無語。

慕容裕淮收劍回鞘,面相眾人高聲喊道︰「絳珠宗上下听令!」

此語一出,絳珠宗眾人皆躬身拜倒。

慕容裕淮接著說︰「我以絳珠宗第三任宗主身份命令爾等,從今往後,不得視湖州宗為敵人,更不得做出傷害湖州宗中人的行為。我不問你資格多老,職位多高,只要違反這一條命令,格殺勿論!」

在場的絳珠島眾人齊聲稱︰「屬下謹遵宗主之令。」

慕容裕淮轉向諸葛風雲與澤休大師說︰「還請諸葛宗主和澤休大師做個見證。」

澤休點了點頭,說︰「依老衲之見,是王掌事一時東錯了念頭,起了殺心,應該與湖州宗無關,與慕容宗主也無關,郭宗主要不便退讓一步吧?」

諸葛風雲望向郭裕飛︰「郭宗主,你意下如何?」

郭裕飛偷偷瞥向麻長老,見麻長老一臉淡漠,似乎毫不關心,于是便自己拿了主意︰「我本就沒有受傷,這事到這里便終了了吧。」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澤休雙掌合十,高宣佛號。

諸葛風雲說︰「郭宗主深明大義,那麼我就做個和事佬。此事就此揭過,兩家重歸于好。但是……慕容宗主,以後可萬萬不能再出這種岔子了啊。」

慕容裕淮誠摯地說︰「諸葛宗主訓誡,鄙人謹遵。以後一定嚴格律下,決計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在場眾宗派中絕大多數認為慕容裕淮處置得當,擲地有聲。又想此番行刺行為太過愚蠢魯莽,應該是王掌事一人所為,與湖州宗無關。所以,絳珠宗聲譽並未受到多大損害,就連剛剛想要跟絳珠宗斷絕來往的幾個宗派這時候又回心轉意了。

事情到這里,也算終了。

天光將盡,各宗派紛紛離開廣場,朝到各自賓館走去。郭裕飛叫住了諸葛風雲,一揖到底,真切地說︰「諸葛宗主救命之恩,郭某沒齒難忘。」

諸葛風雲微微一笑,忽然朝左右擺了擺手,左右弟子會意忙退至遠處,郭裕飛不明所以,但也讓身旁的燕若絹和沈墨硯暫且退開。諸葛風雲接著說︰「‘救命之恩’可不敢當,就算貧道不出手,那刺客也傷不到郭宗主分毫。郭宗主的掌法……很有意思。你們兄弟倆都很有意思。」

其實,剛剛王掌事行刺之際尤為突然,當時根本沒人注意到他,也更沒人注意到郭裕飛了。

郭裕飛未有結印直接出掌,就連王掌事也未察覺,但偏偏諸葛風雲反應奇迅,他將感覺到王掌事匕首上的靈氣擾動,立馬投去目光,忖度不及施法阻止,便即催動玉玨。與此同時瞥了一眼郭裕飛的反應,卻見他掌向前遞,未結一印體內靈氣便已涌出化為青色光氣,凝結成龍。

他大為錯愕,起初一剎那以為是什麼貼身靈寶發揮了效力,但仔細觀察那青色光氣確實自身體內涌出的靈氣所化,絕非靈寶。所以說,郭裕飛不用結印,便能施法。

饒是他游歷甚廣,一生中見過太多奇人奇事,也驚詫許久才恢復如常面色。但他驚詫之際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刺客與郭裕飛身上,也就無人瞧見他臉色如何變化了。

郭裕飛忽地听到諸葛風雲之言,不由得一驚,心說︰「啊呦,暴露了。」抬眸望向諸葛風雲,見他只是面容和善地笑了笑,拱手說了句「再會」便轉身離去。又想他事先支開左右,意思很明顯,他雖然瞧出自己身上藏有秘密,但絕不會說出去,也不會多問。

郭裕飛不由得贊嘆︰「諸葛宗主果然是得道高人,處變不驚,超然物外。」

點燈時分,絳珠宗向各處賓館派送豐盛晚餐。

湖州宗眾人分了兩桌吃飯,一桌是郭裕飛、燕若絹、沈墨硯、徐筆宣及麻長老五人,其余隨從護衛坐另一桌。

用飯期間,麻長老忽然開口問︰「你們說,王老頭此番刺殺倒地是不是慕容裕淮所指使?」

眾人忽而一愣,紛紛停箸,但一時無人回答,隔了一陣,燕若絹才說︰「依弟子之見,應該不是慕容裕淮指使。

因為這樣刺殺實在太過愚蠢,成功可能性極低。且就算真要得手了,絳珠宗那是公然違抗協定,成為眾矢之的,很大可能在東界再也無法立足。

這等蠢事慕容裕淮不會做的,王掌事這人我也有所了解,忠勇無雙,但缺少謀算,一根筋。所以說,此番刺殺應該是他自己拿的主意。」

麻長老微微一笑,說︰「分析得在理。」

徐筆宣這時候說︰「麻長老,我看你是有話沒說完哦。」

麻長老望向徐筆宣︰「三夫人何以見得?」

徐筆宣說︰「很明顯啊,燕姐姐所說的是大家都能想到的,很淺顯,但如果真要如此淺顯,你也不會有此一問了是不是?」

「哈哈哈……」麻長老大笑幾聲,抬手指了指徐筆宣,說︰「你啊你,當真是口無遮攔,什麼都敢說。

罷了罷了,誰讓郭夫人如此寵愛你呢?如今你又成了宗主夫人,嚴格點說是我主子,我也不能拿你怎麼樣了。」

頓了頓,忽而嚴肅了表情︰「依我看,王老頭行刺就是慕容裕淮所指使。」

沈墨硯搖頭︰「可根本說不通啊……」

麻長老說︰「你們覺得說不通,是因為你們沒猜透此番‘刺殺’的目的。」

「目的?刺殺的目的當然是向置人于死地了啊!」徐筆宣說。

麻長老神秘地笑了笑︰「大公子的高明之處便在這里,他刺殺目的根本就不是向殺人!」

「師父,你這話可把我給弄糊涂了。」燕若絹說。

麻章說︰「你們想一想,在王老頭刺殺之前,咱們都在干什麼?」

徐筆宣說口而出︰「我們自然是在看擂台上的比試啊。」

「具體點呢?」

徐筆宣思量著說︰「嗯……一面看,一面在閑聊,聊的是……啊是了,我們都在聊慕容裕淮直奔東側木架獲得彩球一事,都感覺他是事先得知了彩球位置。」

「是了,咱們在討論這個,看台上的觀眾都在討論這個,大伙都覺得慕容裕淮彩球來路不正!但是忽然冒出個刺客,大伙立馬都去討論刺客了,再也沒有人去想他慕容裕淮到底有沒有作弊。」

徐筆宣愣了一愣,說︰「啊呦!他用了王掌事一條命,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

「不錯!慕容裕淮不知得了什麼高人指點,功力大進,居然能夠撐到十進八的比試。接下來便是八進四,如能挺進四強,那可要創造歷史了。依他前幾場的超凡表現來看,還真有這個可能,他此次野心定然不小!

也正因如此,他不想被人說三道四,要知道如果質疑聲太大,惹得諸多宗派不滿,可是要被取消參賽資格的,就算他是主辦宗派也不例外,這是有先例可尋的。

而經王老頭這麼一鬧,他慕容裕淮就安全了。且順道還能將數落咱們湖州宗一番,舊事重提,把分裂宗派的罪名加在咱們宗主頭上,說給全天下人听。」

郭裕飛仍是搖頭︰「我還是覺得不太可能,一條人命,就算能換回個‘天下第一’的稱號,又值嗎?」

麻長老哂笑一聲,斜睨郭裕飛一眼︰「值嗎?你知道最初幾屆我宗大會,每一屆要死多人人嗎?倒在擂台上的大有人在,可修士們仍是前僕後繼。

天下第一這個名頭實在太響,願意為其拼命的不在少數。若不是後來加了許多限制規則,增派了懂得醫療法術的修士在一旁時刻準備搶救傷者。當今大會還是會死人的,」

郭裕飛沉默無言,這時候沈墨硯又插進來說︰「可是……這一切都是您的猜想,可有什麼證據?」

麻長老說︰「證據自然有,便是王老頭行刺的那把匕首,那可是靈兵,擁有瞬間傷敵的威力,此類靈寶最難防御,也最為難得,憑王老頭的能力,決計弄不到這樣的家伙來行刺。」

「不對,這又說不通了。」沈墨硯思量著說,「你剛剛說了,他行刺目的不再殺人,那為何還要用此等靈兵?隨便用一把尋常匕首不就好了?」

麻長老說︰「這便是慕容裕淮第二點高明之處,他雖不想刺殺咱們宗主,但跟王老頭說的就是要置咱們宗主于死地,並給了王老頭一把靈兵,王老頭信以為真,全力一刺。刺殺本就是真的,所以毫無破綻。

但有諸葛風雲在場,哪那麼容易得手?諸葛風雲有護身寶玉,名為‘蒼綾玉玨’,是宗主信物,諸葛鳳雲必然隨身攜帶,慕容裕淮不可能不知,所以他早已認定了王老頭的刺殺必然失敗,這也是他為何敢派人刺殺的根本所在。

一場必然失敗的刺殺,不會造成多麼惡劣的影響,卻可以成為他作弊行徑最好的掩護。

王老頭行刺失敗,矢口否認與絳珠島關系,坦然赴死,慕容裕淮揮劍斬之,這些都在慕容裕淮的計劃之中。

乍看之下確實是王老頭一時魯莽,起了殺心,不應該是慕容裕淮所指使,與絳珠宗也毫無關系。好謀算,確實是好謀算。但……細細想來,還是有漏洞!」

燕若絹問︰「漏洞在何處?」

麻長老說︰「王老頭行刺失敗,滿場嘩然,絳珠宗忙請慕容裕淮到場。慕容裕淮還未到時便喊了一句‘滾過來受死!’且到了跟前問也不問,一劍便刺了過去。而王老頭一句辯解都沒有,挺起胸膛甘願一死,這就有些怪了。

王老頭可是個絳珠宗三代元老,這樣一個地位極高的人,忽然做下荒謬絕倫的刺殺之舉,他慕容裕淮他不應該驚詫?不應該感到難以置信?可是他的臉上根本沒有這些表情,只有震怒。僅憑著左右敘述,問也不問就要殺一位宗內要人,這根本不符常理。

為何?因為就是他一手謀劃了這次刺殺,他雖未在場,但卻知道場上發生了什麼。而他百密一疏,忘了假裝忽然得知此事應該是一副什麼模樣。這便是漏洞!」

麻長老這番分析有理有據,郭裕飛等人無不贊佩。

飯畢,郭裕飛想出去溜溜彎,邀燕若絹相陪,他剛剛遭人刺殺,雖未受傷,但多少受了些驚嚇,想要找燕若絹排解排解。

兩人肩並肩緩步走出賓館,沿著百花叢中的小道前行,一面走一面說話。百步有余,忽听身後腳步聲起,扭頭一瞧,卻是一個叫夏忠的門內執事,也是麻長老的心月復之一。

夏忠上前施禮然後說︰「啟稟宗主,麻長老請您速速回去,有要事相商。」

「什麼事?」

「屬下不知,但長老很急,讓宗主趕緊回去。」

「知道了,我馬上回去。」郭裕飛扭過頭,拉住燕若絹的手想再往前走一走。卻不想那夏忠竟爾像跟屁蟲一般跟著郭燕二人。

郭裕飛難不生氣,扭過頭呵斥︰「你跟著我做什麼?你先回去吧!」

夏忠抱拳施禮︰「宗主,麻長老吩咐了,讓屬下務必立刻請宗主回去,如果屬下孤身回去,恐怕是要受罰,還請宗主能體恤屬下。」

台前傀儡並不好當,雖是錦衣玉食,但尊嚴卻時時刻刻都會被踐踏,麻長老一個身邊心月復,不過是執事之職,居然也敢強逼郭裕飛回去了。且口口聲聲都是麻長老,已經完全不把郭裕飛這個宗主放在眼里了。

郭裕飛不得不怒,厲聲說︰「這湖州宗里,我是宗主,還是麻長老是宗主?」

夏忠看著郭裕飛說︰「宗主說笑了,自然您是宗主。」語氣平和,面容如常,目光中帶著幾分鄙夷。

燕若絹趕忙晃了晃郭裕飛的手,小聲說︰「咱們先回去吧,他一個下人,你也不要生氣了。」

這話又惹郭裕飛不快,瞪視燕若絹心說︰「你是我妻子,怎麼胳膊肘往外拐?」但跟著又想,「若絹夾在我跟麻長老之間,也確實難做。」

「唉……罷了。」郭裕飛決定回去。

夏忠讓出道路,做了個請的手勢。

郭裕飛卻不抬步,而是說︰「你先走。」

夏忠說︰「屬下不敢。」

「我讓你走,你便走,我就在後頭跟著。」

「是。」夏忠昂首挺胸扭過頭便朝前走。

「喂!」郭裕飛忽然開口。

夏忠不明所以,停下腳步朝後扭身,便在此時,突然感到一股靈氣擾動撲面而來,不及結印,急抬雙臂封擋。

下一瞬,一條青龍將他撲翻在地。撲擊力道尤強,夏忠倒地之後,貼地滑出七八尺遠才停住,壓倒許多花草。他雙臂疼痛,好似尺骨都要斷了,胸口氣血翻涌,忍不住「哇啦」噴出一口鮮血。

其實,郭裕飛還未盡全力,如若不然他的尺骨就不是好似要斷,而是真就斷了。

「你!」夏忠根本未想到郭裕飛竟爾會對自己忽然出手,又驚又怒,掙扎著起身,卻不敢妄動。

郭裕飛與燕若絹沿道往回走去,斜睨夏忠一眼︰「回去跟大伙講講,誰打得你,又為什麼打你。哦,也別忘了跟麻長老說。」

夏忠咬牙切齒,瞪視郭裕飛的眼好似要噴出火來,但卻罵也不敢罵,他只有綠芒境九階修為,不是郭裕飛對手。

走遠些,郭裕飛說︰「我該不該揍他?」

「他目無宗主,活該被打……」燕若絹抿了抿口,猶豫地說,「裕飛……我……真的不想你跟師父敵對,你們也不必如此……」

「我知道。」不等燕若絹把話說完,郭裕飛便開口打斷了她,「為了你,我會盡量忍讓,但他也不能太過分,是不是?」

燕若絹想要辯解兩句,但看郭裕飛一張臉已冷了下來,知道再說什麼,都是越描越黑,只得緘口不言了。

兩人來到賓館,郭裕飛只身來到麻長老房內,麻長老起身笑臉相迎。郭裕飛一見他這張笑臉,便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了。

麻長老的心思九成都用在了做買賣上,還有一成放在法術上,而讓麻長老念念不忘的法術便是郭裕飛的盤龍掌。

這一術他可惦記了太久,從第一次在葫蘆谷中郭裕飛向他發掌起,到如今已將近一年了。一年間這盤龍掌似乎成了他身上的一塊癢癢肉,一踫就癢。

剛剛麻長老見郭裕飛一掌擊翻手持靈兵的絳珠宗王掌事,王掌事可有藍霞四階修為,郭裕飛不過藍霞一階,足可見那盤龍掌威力之強橫。

身上的癢癢肉又被狠狠搔了一把,麻長老下定決心,一定要討到法術術典,就算給郭裕飛些甜頭也行。

而郭裕飛早已問過外掛殿,知道麻長老就算得到盤龍掌靈環,也決計練不成盤龍掌,所以他決定將靈環圖畫給麻長老,但是圖自然不能白給,要麻長老拿東西來換才行。

兩人的心思撞到一塊去了。

「不知麻長老找我有何事要議?」

「哈哈哈」麻長老大笑幾聲,將手邊圈椅扶正,殷勤地說︰「郭賢弟快快請坐!」

「郭賢弟?」

郭裕飛听到這個稱呼猛地一愣,他差點忘記自己以前跟麻長老拜過把子了。反應過來,忙說︰「大哥你也快坐啊!」說話間他已經坐在了麻長老擺正的圈椅上。

麻長老心中不快,心說︰「這小子真是個順桿兒爬的主,真不能給他好臉色。」口中卻說︰「好好好,老哥我也坐下,咱們兄弟倆可好些日子沒說說心里話了。」說著扯過另一把圈椅坐在郭裕飛身邊。

郭裕飛瞧見麻長老眉宇間的一絲慍怒,暗自竊喜,想著如何再氣一氣麻長老。

「老弟,這些日子過得如何?舒不舒心?」

郭裕飛故作沉思狀,久久無語。

「怎麼?可有什麼不合心意的地方?」

「唉……我一直有個問題想不通。」

「賢弟有何疑問,不妨說出來,老哥哥我虛長你幾歲,說不定能幫你剖析剖析。」

郭裕飛皺起眉頭,故作困惑之狀︰「我一直不知道,咱們宗派弟子的主子,到底是我,還是你麻長老。」

麻長老何其老辣,一听這話,笑容刷的一下全沒了,一張臉沉了下來,臉色鐵青。寒氣森森的雙目瞪視郭裕飛︰「自然是你了。」

郭裕飛仍不是麻長老對手,對視片刻就招架不住,移開目光,才說︰「可那個叫夏忠的好似不知道湖州宗宗主是誰,還請麻長老好好管教管教。」他說話時不由得抬高音量,卻是虛張聲勢。

麻長老故意等了等,才緩緩地說︰「老弟不必在意,夏忠是個粗野漢子,不懂規矩,我回去一定好好責罰他。」

郭裕飛本想說自己已經罰郭夏忠了,可看著麻長老麻長陰森森的臉,卻不敢說了,心中暗罵自己沒用。

麻長老話鋒一轉︰「賢弟,咱們也別拐彎抹角了,我這次找你來,為的就是那盤龍掌。」他不願再討好郭裕飛,哪怕多付出點代價,只要拿到盤龍掌靈環便好。

又說︰「你把法術術典給我,我給你十萬兩銀子,武宗大會一結束,你帶著你三位夫人,拿上銀子,想去哪兒玩就去哪兒玩,這個買賣,你做還是不做?」

「十萬兩銀子!」

郭裕飛頗為心動,但他更想要在宗內獲得主人應有的尊重,于是開口加價︰「十萬兩銀子外,我還要一樣東西。」

「講!」

「從今往後,你的手下見到我要禮數周全,不得有半分不敬之舉。」

「嗯,這個好說。」麻長老一口答應,他可沒讓自己的屬下去羞辱郭裕飛,只是他本人一天比一天嬌縱,手底下人難免跟著自大起來。

「如果,他們違反了呢?」

「他們如若違反,我定不輕饒!」

郭裕飛搖了搖頭︰「口說無憑,你得給個信物。」

麻長老不解︰「什麼意思?」

郭裕飛伸手指了指麻長老的靴子,他知道里頭藏了一把匕首。他說︰「把你的匕首給我,從今往後你那個屬下又對我吆五喝六,冷言冷語,我便用這把匕首替麻長老宰了他。」

「哈哈哈……」麻長老仰頭大笑,聲音粗狂陰冷。雙目猛地一睜︰「小子,你痴心妄想,我怎麼可能把我手底下人的性命交到你手上?

你得了匕首,瞧誰不順眼,便說他對你‘吆五喝六,冷言冷語’,而後一下捅死,死人又不會說話,你豈不是想殺誰,就殺誰?」

郭裕飛知道自己討要匕首作為「先斬後奏的尚方寶劍」確實過分,但也知道如果僅僅憑著麻長老幾句訓誡話語管束屬下,或許在一段時間內有用,但日子一長那些人又會回到原樣。

當下他手里握著麻長老朝思暮想的盤龍掌,是大好機會,一定要為自己爭取到切身利益。

他雖然心中懼怕麻長老,但卻不肯退讓︰「這就是我要求,你不肯那就作罷。但我可告訴你了,你那些心月復手下如果再做些找死的事,我可就成全他們!」

「放肆!」麻長老忽而暴起,右手疾向前抓,郭裕飛雙足蹬地,連同圈椅往後滑動,發出「吱」的一響,險險避開這一抓。

麻長老左手上抬,上抬之際,五指疾動,掐捏手印,欲使赤炎掌法術。

郭裕飛彈身而起,搶結盤龍掌四印。但赤炎掌只有三印,麻長老又是率先起手,自然快郭裕飛片刻。

郭裕飛見趕不上了,索性不結了,飛身撲出,右掌前遞,第二氣室中盤龍掌靈環涌出體外,化為青色光氣,凝成威武盤龍。

「好啊!」麻長老大呼一聲,呼聲中兩掌對上,發出「轟隆」巨響,青色盤龍、赤色火炎一同化煙消散。

郭裕飛倒飛出去,麻長老卻也站立不住,連退兩步,腳跟一踫圈椅椅腿,不由得坐回椅中。

郭裕飛倒地以後立馬跳起,一招凝風掌又朝麻長老拍去。麻長老長身而起,腳步騰挪,微一仄身,讓開郭裕飛一掌,跟著力凝右掌,朝著郭裕飛脊背拍落。

法術上,郭裕飛尚能跟麻長老掰掰手腕,但武藝上兩人可就差了太多。

郭裕飛余光瞥見麻長老一掌朝自己脊背打來,他此時雙腳離地,身子平齊于地,根本無法躲閃,一時間卻又想不出什麼高明的反制招式,只得出左掌反出,繞到背上,欲迎麻長老擊來之掌,但慢了太多。

郭裕飛脊背生生受了一掌,身子朝地面摔去,便在這時,麻長老右膝提起,直朝他心窩頂去。郭裕飛又想以左手抵擋,可他是一步慢,步步慢。左手剛剛成爪還未探出,胸口就又挨了對手膝蓋一頂。

「咚」的一聲悶響,好不難受。

麻長老抬膝之際,暗運巧勁,靴筒里的匕首月兌鞘飛出,麻長老右手一抄,恰抄在手里。

他左手疾探拿住郭裕飛肩頭,跟著匕首朝前一抹,便貼在郭裕飛脖子上。

幸賴這時郭裕飛雙腳著地,他雙腿趕忙運力,剎住身子下摔之勢,頭顱昂了又昂,才不至于被匕首割了脖子。

「還打嗎?」麻長老冷笑著說。

「不打了!」郭裕飛站穩腳步,直起身子,麻長老手中匕首也為跟隨,他愣了愣扭身便走。

「慢著!」麻長老忽然又叫住了他,從懷里取出一把黑黝黝鐵尺。

這鐵尺長約一尺二寸,供手握持的邊緣駑鈍,但除此之外的邊緣甚為鋒利,說如刀鋒一般,也不為過。

麻長老拿出鐵尺慢悠悠坐回椅子上,說︰「這把鐵尺跟隨我多年,我手底下人都認得。我把尺子給你,如果以後誰對你不敬,你便用這尺子教訓他。」

話說完,麻長老起手結印,又是一招赤炎掌使出,裹著火炎的手掌飛快地在鐵尺邊緣擦過,留下兩道赤紅。待尺子轉涼,邊緣已失鋒利。

郭裕飛本也沒想要傷誰性命,伸手接尺,麻長老卻攥著不放,開口說︰「要了這鐵尺,十萬兩銀子便沒了。」

郭裕飛松開手,搖頭︰「不行,銀子尺子都要。」

麻長老身子後仰躺在圈椅中,慢悠悠地說︰「別說夢話了,二選一吧。」

「兩個都要,不行這事就拉到!」

「你莫要給臉不要臉!」麻長老怒吼一聲,雙目陡射寒光。

郭裕飛心髒猛地一跳,他能摔門而去嗎?不能,他的拳頭沒有麻長老硬,他沒有招惹麻長老的資本,這時候不得不屈服,要麼拿鐵尺,要麼拿十萬兩銀子,而盤龍掌術典必須交出去,沒有其他選擇。

思量幾息,郭裕飛拿了鐵尺收在懷里,扭頭離去。麻長老沖著快步而行的郭裕飛得意地說︰「一個時辰之內把術典拿來,休要遲誤!」

郭裕飛頭也不回,步子不停,就要跨過門檻,忽听麻長老又說一句︰「你以為我不知大智島是假的?」

郭裕飛渾身大震,停住步子。難道麻長老已經知道郭夫人命不久矣,去大智島雲雲只是誆人謊話?

不對,如是那般,他何必還對自己這樣客氣,他只是懷疑,是在詐自己的。

「或許是假的。」郭裕飛盡量平靜地說,「你可以試一試。」說完走出房間。

麻長老面色復雜,郭夫人所說的大智島太過虛幻,他幾番思量都不敢相信。但,郭夫人為何要扯這謊話?那日他派出心月復可是看著郭夫人確實乘船出海的,如果沒有大智島她干嘛要出海?

或許她想佔一海島,秘密發展,壯大之後將湖州宗並入其中?

又或許她在西界受了重傷,命已不長,所以編了個故事,好讓她自己身死之後余威猶在,依舊能為兒子撐腰?

……

麻長老做了許多假設,但卻無法證實。剛剛忽然向郭裕飛發問,試他反應,仍是難以確定大智島之真偽。

郭裕飛回到自己房內,將盤龍掌靈環畫了出來,並做了相應注解。他學會此法術已近一年,對其靈環結構已十分了解,所繪靈環圖詳實完備。

繪好了圖,他便拿去給了麻長老,再次回房本想洗漱一番就睡下了,但卻總覺得胸口堵得慌,心情沉郁,不想睡,倒想出去走一走。

重穿長袍,出了門,經過燕若絹房門前,他停住腳步,透過廊上窗,能瞧見房內還有燭光,燕若絹還應該還未睡。

郭裕飛思量一陣,到底沒有去叫燕若絹,因為麻長老,兩人多少有了隔閡。

與燕若絹房間相鄰的便是沈墨硯跟徐筆宣的房間,這兩人房內也有燭光。但郭裕飛與她們相識還不到兩月,遠沒有跟燕若絹的那般親密,也做不到跟她們推心置月復。

于是,孤身一人除出了賓館。

這時候夜色四合,星斗漫天。雖是二月天,但百花嶺上也有許多花朵盛開,花叢中時不時有蟲傳出。

順著一條羊腸小道,郭裕飛緩緩前行。

「唉……」他仰天嘆息一聲,想要抒發心中的沉郁。

其實得到鐵尺,送出麻長老學不會的法術靈環圖,他已算計了麻長老一把。可麻長老對他仍是居高臨下的態度,這讓他感到十分挫敗。

而且麻長老已經對郭夫人出走一事起疑,將來又會不會查實那個大智島就是不存在的?到那時候麻長老對他可就真沒有半分忌憚了。

到那時候,他該怎麼做?逃走嗎?燕若絹會跟著自己嗎?

「唉……」郭裕飛又長嘆一聲,順著腳下小路走入一片密林,在林中前行,越走越高,穿出時來到一個三面凌空的三角平台,上頭無花無樹,地形平平整整,只有茂盛青草,密密地長滿平台,卻不過分支稜,踩上去綿軟如毯。

剛踏上平台,郭裕飛就見一人正坐在遠處平台邊沿,雙腿已然懸空,那人听到身後動靜,扭過頭來。

星光之下,郭裕飛瞧清那人臉面,是蒼綾宗的李青凡。

兩人瞧見彼此都是一驚,但又感到歡喜。

「人生何處不相逢?郭宗主,過來坐啊。」李青凡笑著說。

「甚好。」郭裕飛走上前去,與李青凡並肩而坐,雙腳垂向淵壑,放眼望去,滿眼都是星星,仿佛自己飛了起來,懸在夜空中似的。

「郭兄,你有什麼煩心事?」李青凡問。

「嗯?李兄何以見得我有煩心事?」

「深夜無眠,獨行至此,顯然是積郁難消之舉,和我一樣。」

李青凡也有煩惱?

郭裕飛好奇地問︰「李兄,你可謂天之驕子了,還有煩心事?」

李青凡望著星空,笑了笑,打開了話匣子︰「我是天之驕子?或許吧。我八歲那年被途徑村落的諸葛宗主選中,收作為關門弟子,成為了一名蒼綾宗修士。

要知道被蒼綾宗看上是很難的,更何況是被諸葛宗主。消息不脛而走,一下子整個村子都知道了。我父母樂得合不攏嘴,那時候我便被稱作‘天之驕子’。

之後,我隨諸葛宗主來到蒼綾宗,才發現我在初選入宗的弟子里,年紀已算是大的了,許多孩子都是六歲入宗,八歲時已有綠芒修為。

我很慌張,很著急,覺得自己落後許多,懷疑自己能否趕得上來。諸葛宗主那時候給了我莫大的鼓勵,親自指導,耐心細致,和藹可親。

我為了不辜負宗主一片心意,竭盡全力去修行,也確實未負所望,十二歲時便突破之紫金境,可謂古往今來第一人。」

郭裕飛听之咋舌,深切地認識到無論是這方世界還是地球上,總有一些天才,雖然少之又少,但確實存在,他們比自己開了掛還要厲害,幾年時間就能達到其他人奮斗一生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而天才中也有高低之分,燕若絹也在劍術上的造詣極高,但拿來跟李青凡一比,立馬暗淡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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