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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孤國春秋之五

她傷的非常重,本該就此死去,但那些人需要口供才治療了她,至少西悠瓦拉是這麼想的。銀發女孩蜷縮在半地下的牢房中,眼楮盯著牆壁與天花板之間預留的透氣孔,看著灰塵在那一抹光柱中飄來飄去,自由自在。她很羨慕,巴不得自己也變成一粒來去自如的飛灰。

然而此地是專為魔法師準備的牢籠,只要她敢于驅動天生的力量,必遭反噬。

雷斯林和那個黑暗精靈問完了話就把她丟在這里,除了看守她再也沒見過新的面孔,死寂的監獄生活讓西悠瓦拉逐漸想起自己都干了些什麼。如果說之前回答雷斯林屬于被動應付,這回則是完完全全從記憶里重溫那一幕。攻擊詠者的畫面確實可怕,不過回想著魔法能量在血管中沸騰燃燒,以及驅使毀滅力量帶來的無法克制的快感。她沉醉其中,不由自主的咬住了下嘴唇。

他們會怎麼對付我?死刑?流放?巫師大多算得上博覽群書,西悠瓦拉把歷史中類似的案例想了個遍,明白了自己會被如何處置。

凱勒鵬老師會幫我嗎?媽媽會難過嗎?弟弟呢?還有妹妹?想到最後,她腦袋里才艱難冒出了父親的影子。法師的自憐沒持續太久,頭頂上便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游騎兵不是侍衛,一般不穿重甲,腳步輕盈到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尖耳朵幫助她听聲辨人,沒等游騎兵走到地牢推開那扇嘎吱作響的鐵門,西悠瓦拉已經認出了誰是這場懲罰的執行者。

羅拉娜賽拉沙,吉爾艾菲斯,羅德拉德,熟悉的臉龐依次出現。她認識里面的每個人,唯獨認不出跟在羅拉娜身後亦步亦趨的人類小男孩。王子波修士走在游騎兵後面,這不同尋常的重視差點讓西悠瓦拉以為自己被判了死刑。

羅拉娜打開牢門,三個游騎兵依次進入,分列兩側把中間的位置留給王子。即使在這種嚴肅的場合,小男孩仍拉著羅拉娜不松手,好像女游騎兵是世界上僅剩的依存。這三人即使跟西悠瓦拉不算朋友,也是天天見面的熟人,可是只有羅拉娜偷偷看了她一眼,兩個男性游騎兵目不斜視,那模樣好像從來沒見過西悠瓦拉。

當初是誰盯著我大腿移不開眼楮的?難道不是你,吉爾艾菲斯!她挑戰似的瞪著其中一位游騎兵不放,只想得到一點回應。在法師的瞪視下,吉爾艾菲斯的臉逐漸變紅,繼而朝深紅色發展。還好羅拉娜及時假裝咳嗽,強行打斷了這場對峙。

自己已是朝不保夕,西悠瓦拉沒心情可憐小男孩,假若換個時間,也許她會問問羅拉娜吧。波修士站在離她幾米的位置,游騎兵離的更近,包括羅拉娜在內手始終不離劍柄。必要的時候,這些人會充當劊子手。

我快死了嗎?那他們為什麼要治好我?是不想拖著個殘廢上刑場……亂糟糟的想法在腦中亂竄,害得心跳也跟著快起來。波修士王子展開手中的紙卷,特意拿她看了好一會才開口。

「西悠瓦拉金月。」波修士念完名字便停下了,王子眯著眼楮,明顯是不滿意西悠瓦拉的態度。

銀發女孩背靠牆坐在地板上,乍一看確實很不像話。這不能怪她,對未知命運的恐懼令西悠瓦拉雙腿發軟,想站也站不起來。

雙方僵持了一會,王子把視線收回紙上,想盡快完成這樁不愉快的差事。

「……判處西悠瓦拉綠葉流放,即刻執行,永世不得返回永恆之森。」

其實前面還有很長一段話,具體論述了她的罪行,以及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她只听到了最後幾句。腦袋「嗡」的一聲,像有人把一整個蜂巢從耳朵硬塞進去,至于王子說了什麼,她全沒听見。

之前的想象是一回事,等真听到她又接受不了。

「把犯人拖走。」波修士對游騎兵下了命令,王子可沒工夫跟個差點殺了老爸的叛徒磨牙。

西悠瓦拉被硬架出牢房,一路拖到地面,游騎兵加上王子總共有四個人,而上面有五匹馬。其中一匹栗子色的馬鞍座上掛著兩個大包,裝的鼓囊囊的。

游騎兵一左一右夾著她,把她直接舉上了馬鞍。西悠瓦拉東張西望,尋找想象中親人的影子,打包好的行李意味著她要立即滾蛋。

「我,我想跟家人告別。」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連說再見的資格都沒有。

「叛徒沒立場提要求。」王子橫了她一眼,翻身上馬。

西悠瓦拉在游騎兵中人緣並不算好,她只在羅拉娜眼中才隱隱約約找到了一絲同情之色。女法師握著韁繩,僵硬的坐姿如同中了定身術。兩個男性游騎兵位于兩側,羅拉娜守住了後方。但凡她稍微有一點反抗的意圖,長劍弓矢都等著她呢。除了被動的跟著走,她沒太多選擇。

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西悠瓦拉痛苦的閉上了眼楮,如今的待遇全是她咎由自取

眼看著西悠瓦拉受罪,哪怕對方是個罪人,羅拉娜也于心不忍。今天的任務沒她的份,羅拉娜是主動請纓,她考慮到奈特的情緒。小男孩上午剛剛埋葬了母親,羅拉娜決定帶他去邊境散散心。沒準多看看幾個正常人,而非那些難民苦大仇深的嘴臉,奈特會感覺好些。

游騎兵的任務是將犯人押送到邊境,監督其自行走出去,永不返回。在那之後,羅拉娜想帶著奈特去人類的地盤逛逛,騎士團指揮官史蒂夫留給她的印象不錯。

永恆森林大法師凱勒鵬李堪稱昏招連出,他錯看了西悠瓦拉,對自己徒弟暗中涉足黑魔法的事毫無察覺,更在詠者面前推薦西悠瓦拉出任臨時大使。他對徒弟給予厚望,結果最後卻闖了這麼大的禍。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大法師的政治生涯完蛋了。光一個御下不嚴的罪名,便足以讓他提前退休,在自家花園里郁郁而終。這幾天凱勒鵬都過得患得患失,睡眠不足導致精神恍惚。在人類找上門後,他耐著性子听了會那個黑頭發女法師,也就是艾米莉的請願。凱勒鵬無所謂的揮揮手,要雷斯林陪著人類同行去具體操作。

人類說的沒錯,膿瘤需要盡快根除,只是他沒精力去親自實施了。

艾米莉只來得及講了開頭,沒曾想能如此輕易得到了大法師的首肯。她是個嚴肅認真的女人,本打算繼續說明事態的嚴重性,可見到桑切斯老對自己使眼色,艾米莉只得作罷。

來之前桑切斯曾隱隱約約的提過,希望她別說的太詳細,免得牽涉到魯比。之所以能發現腐敗的源頭,全是靠著魅魔,細究下來,兩人根本沒辦法解釋清楚。

她及時打住,謝過大法師的好意,雖說金發金膚金眼讓雷斯林看起來像個會走路的金塊,但至少他看著年輕,應該比凱勒鵬好對付點。

果然,年輕有為的精靈法師並未糾結于是如何發現之類的小細節,雷斯林只問了一個問題︰「在哪里?女士。」

「請跟我來。」桑切斯見好就收,立刻接上,唯恐艾米莉一不小心賣了魯比。

臨走前,凱勒鵬交給雷斯林一枚類似于鑰匙的金屬制品,對好奇的人類同行,大法師並未過多解釋。他推說自己昨晚沒休息好,隱晦的下了逐客令。

對于雷斯林掛在脖子上那把「鑰匙」,艾米莉猜測某種法器,她沒在所謂的集會所見到過一扇門。三人上了馬,把凱勒鵬那棟藍頂白牆的圓塔甩在身後,見識過怨靈瘋狂的表演,艾米莉一刻都不敢停歇。桑切斯更著急,他把魯比留在原地等,鬼知道現在魅魔是不是正抱著那棵大樹發狂。

枯草地里留下了三排清晰可見的馬蹄印,給永恆森林的悠閑恬靜增加了兩分不和諧的顫音。

我竟然為死靈巫師舉行葬禮,念完悼詞,旁觀游騎兵將一具裹著白布的尸體放進挖好的淺坑,瑪雅算是松了口氣。

精靈沒有躺進棺材的習俗,他們認為生命源于自然,在死去後該把身體還給自然。裹上白布已經是照顧了人類的觀感,瑪雅都不確定這叫做蕾雅賽杜的女人是否信仰大地之母。

然而死靈法師偏偏生了個小男孩,現在所做的一切可以說都是給奈特看的,連修女本人也是應了羅拉娜的請求。出席葬禮的人不多,算上修女總共有五個人。

羅拉娜牽著奈特的手,兩位兩個游騎兵戰友負責挖墳與抬尸體,瑪雅則把悼詞念完就好。考慮到死者生前所作所為乏善可陳,瑪雅也很難動真感情,她干巴巴的念完了公式化的語言,仍然惹哭了小男孩。奈特傷心欲絕,撲在羅拉娜懷里哭得撕心裂肺。

瑪雅在額頭到胸口之間畫完泰拉之矛,草草結束了這場葬禮。施展黑魔法,把靈魂交給惡魔的人,沒有一星半點拯救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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