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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神啟

「……尊敬的教皇陛下,對于發生在帝國都城的種種異端行為,魯道夫大團長和德瑞克牧師不僅未盡到阻止的……」他停下筆,抬頭想了會,昏暗的室內光線有種把白天當成傍晚的錯覺,相當不利于書寫。聖母大教堂固然金碧輝煌,高大雄偉,無奈是百年前的建築。窗戶必須開在厚如岩壁的石牆上,無形中就影響了采光。

考慮到爵士大人現在干的事,他也只能偷偷模模。托馬斯爵士點起一根蠟燭,接著寫信。

「……很遺憾,魯道夫團長和德瑞克牧師跟永恆森林來的施法者串通一氣,包庇了精靈濫用死靈巫術的罪行。」他把措辭改的更加嚴厲,好叫聖座知曉事態的嚴重性。等爵士終于寫完信,他叫來侍從陶德,叮囑務必將信送到聖城,呈給教皇親啟。陶德右手捶胸,嚴肅的對爵士行了個軍禮,收好信走出房間。托馬斯對著少年的背影贊許的點頭,他就喜歡這樣從不拖泥帶水的作風。

從國家的角度講,他做的事夠得上叛國罪,萬一敗露會被斬首。但從信仰的角度出發,爵士乃是舍生取義。使用亡靈法術不當場逮捕,反倒從牧師到法師塔再到皇宮,人人為精靈小姐編故事唱贊歌。這哪里是徇私舞弊,根本是黑白顛倒!只要聖座收到信,很有可能把魯道夫和德瑞克召去聖城問詢,面對泰拉之矛,沒人能說謊。

實事求是的講大團長並未參與,最多算消極怠工。但為了自己的前途,魯道夫是個絆腳石,必欲除之以後快。爵士吹滅了蠟燭,揉搓因為長時間盯著信紙而酸疼的眼楮。我必須把誤入歧途的陛下拉回來,讓帝國的神聖教會遠離黑魔法的危害。

只這麼一想,心里那點殘留的愧疚便煙消雲散。他品著酒杯里的飲料,計劃起搬進大團長辦公室後,該怎麼布置才好。

公爵不是個虔誠的信徒,哪怕有個瘋狂捐助教堂的妻子,對伯納德公爵的信仰也沒太大幫助。所以當有別的聲音出現在他腦中,目睹天使降臨,公爵震驚到口不能言。

撤退的路上不止有死馬,爛泥坑,也有許多無主的房屋和一間小教堂,隨行的牧師建議公爵進去祈禱。伯納德直愣愣的看著牧師,卻想不起對方的名字。若是平時公爵有看人不忘的本事,只是經過連續幾天的撤退,他實在沒精力顧及社交禮貌。

「卡里姆本澤馬,大人。」牧師鞠了一躬。

「哦,當然,對不起。」公爵倒是沒丟了禮賢下士的作風。

牧師笑著接受了道歉,牧師和公爵依次下馬,一前一後走向這座頹廢衰敗的教堂。如果弗朗西斯還在,年輕人肯定會力勸公爵別去隨時可能倒塌的房子。騎士下落不明,公爵一半的部隊也陷在卡昂城,光是想象這些人的遭遇,就害得公爵夜不能寐。

扶老攜幼的市民跟在軍隊後面,過了快一個星期,人數不減反增。明智的作風是率領部隊急行軍,平民能跟上就跟,如此優勝劣汰。或者像某些騎士說的,丟下拿長矛弓箭的農夫,只帶騎兵走。日夜兼程,半個月便能回到勃艮第。兩種建議他都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堅持不丟下老百姓。

良心是個奇怪的東西,不管作惡還是行善,都不會令人舒服。飛行的惡魔每天都能看到,隱隱約約有數量增加的趨勢。最恐怖的是連續走了這麼幾天,竟然始終沒能跑出那片烏雲。

滅頂之災就要來了,公爵的選擇無非是跟平民死在一起。抑或逃之夭夭,在以後的某一天被良心債壓垮。牧師提的正是時候,公爵確實需要一點點指引。歷史上那麼多騎士都在危急關頭尋求泰拉的幫助,為什麼他威廉姆就不可以。順著牧師推開的門,公爵率先進入了這座教堂。

里面的陳設跟他想的差不多,十幾條破舊的長凳。一個簡陋的木台與粘著蜘蛛網的蠟燭架,持矛的聖母像釘在後面的牆上。忠實的騎士沒進來打擾公爵,並非騎士不想,教堂太小了,還不如卡昂城公館的餐廳。

公爵沿走到講台前,畫了個泰拉之矛,雙膝跪地。牧師跪在他旁邊,兩人幾乎是肩並肩,教堂很小。

「天上的母親,請你……」他念著慣常的悼詞,並未注入太多的感情,也沒抱任何指望。畢竟公爵這輩子,生了個有著魔法血脈的「異端」女兒不算什麼,靠實力說話才是他一貫的作風。

然而,奇跡卻不請自來。活生生的天使出現在教堂中,站在公爵面前,哀傷的神態令伯納德只看了一眼,就跟著落淚。

「威廉姆,我的孩子。」天使開口說道。

公爵本已是跪拜的姿勢,這下更是五體投地,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重新去看天使。泰拉的使徒是位黑發的男性,相貌異常普通,若非背上兩片羽翼,渾身泛光,伯納德公爵會把天使與凡人混為一談。他偷眼去看牧師,發現對方不見了,教堂里只剩他和天使獨處。

「泰拉的子嗣在你身後慘遭屠戮。」天使的聲音里有掩蓋不住的悲傷。

公爵再次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天使。

「其中有很多曾是你麾下的勇士。」天使用了過去式來陳述這句話。

眼淚滴落到了地板上,一張又一張熟悉臉孔浮現在他面前。別說部下,就是女兒在哪里他都不清楚,公爵只能堅信那頭傳奇的黑龍帶著女兒順利逃月兌。

「但你仍可以拯救,避免一場更大的悲劇。」

天使牽著公爵的手,拉著他站起來,散發著湛藍色微光的眼楮牢牢攥住了威廉姆。

「威廉姆德伯納德。」天使念出了他的全名,已經很久很久沒人這麼干過了。公爵熱淚盈眶,為自己的名字能上達天听而激動不已。

「帶著追隨你的人去號角堡。」

那我女兒怎麼辦?封地呢?上次听蘇菲提過,號角堡才有幾個活人,跟廢墟無異。去哪里豈不是找死。他沒說,天使便知道了,長翅膀的男人再度露出哀傷的笑容,松開了威廉姆的手。

他跪在落灰的破舊教堂,旁邊是默默祈禱的本澤馬牧師。哪有什麼天使,天使早不見了,他起身到處亂看,想要尋找那光明存在過的蛛絲馬跡。

什麼都沒有,天使從未來過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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