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五十九章︰一位老牧師

他是個特立獨行的老牧師,看不慣就說,包括聖座在內誰的面子都不給。因此在聖城不大受歡迎,他也不想留在那兒。戒備森嚴的宮殿,豪華的長袍,過于奢侈的飲食起居,他不喜歡這一切。只是也不想反對罷了,哈特曼牧師能同情窮人,也能理解富人。社會本該豐富多彩,而非死氣沉沉。

自稱來自帝國的鄉下牧師揮別了教皇和主教,離開了聖城。他依然穿著那身舊到泛灰的長袍,握著胸口的木雕聖像。除了必要的干糧和一頭駝物的驢子,老牧師沒接收多余的饋贈。臨別時他背對聖喬治大門,跟來送行的聖座有過一番對話。

據說老牧師提醒聖座,「注意腳下」。在場的人沒能明白哈特曼的意思,有人甚至低下頭看靴尖,從字面意義上理解哈特曼的話。他搖著頭走了,把不明所以的教會同袍和那座金光閃閃的大門甩在身後。

到了第二天,城里有組織的抵抗已經結束。這如果是征服,居民會投降,以換取新統治者大發慈悲。可這是一場種族滅絕,斷無跪下求生的可能性。為了維持惡魔在白天行動的自由,城里的俘虜會被定期殺死血祭,以維持傳送門開啟。惡臭的血霧順著骨門源源不絕的飄進來,阻絕了日照,整座城都充滿了地獄里的硫磺味。

到目前為止,天界對它的行動尚未做出反應,一切如無面者的所料。諸神既然不干涉凡人之間一場接一場的屠殺,又為何要管它一個「髒東西」,難道就因為長相不同嗎?惡人跟惡魔做的事,並無太大區別。就算天使真要來找它麻煩,無面者也有打贏的自信,比起精雕細鑿的天使,地獄里的惡魔簡直是無窮無盡。

你能殺掉一千只惡魔,那一萬只呢?想想你的那位瓦爾基里是怎麼死的吧,王座上的黑膚「男子」仰起臉看向天空,濃厚的烏雲遮蔽了陽光,給卡昂城帶來了永夜。剛砍下的腦袋濕噠噠的,不剝皮去毛,坐在上面感覺很不舒服。等化成枯骨要好多天,但拿人腦袋墊**是它的標志,無面者不能讓部下以為它有了什麼新的愛好。

眾多的頭顱堆起了好幾米高,它在頂端半坐半躺,寵妃卡特琳娜則趴在無面者兩腿之間,當著一群死不瞑目的人頭的面,為它提供服務。卡特琳娜分叉的舌頭比正常舌頭強多了,能牢牢的裹住,惡魔王子在即將爆發的瞬間按住卡特琳娜,一滴也不允許蛇魔浪費。

完事兒後蛇魔用滑溜溜的身體纏住了無面者,想和它親吻。惡魔王子煩透了女性的磨嘰,一把推開蛇魔,示意對方趕緊消失。低階的嘍壓來了新俘虜,不多不少,正是六百六十六個。人頭王座對著一座三層樓高的骨門,位于地面的圓形法陣被反復挖了很多次,已是深如溝渠。

大屠殺即將開始,比跟個滑溜溜的蛇魔溫存要好玩的多。特別是看到俘虜中有不少兒童,無面者興奮的發抖,沒什麼比父母目睹孩子被殺,那種悲痛欲絕更能取悅它的。無面者在萬淵平原的寶座上幻想過很多次這種情景,也用魅魔變化了樣貌對里昂如法炮制,如今終于能做到真正的骨肉分離。

惡魔王子直起後背,拖著腮幫翹著二郎腿好整以暇的欣賞下面的人間慘劇。震天的嚎哭只會惹得它發笑,僅此而已。

卡特琳娜惡心的吐了,她是個蛇魔沒錯,但即使身為惡魔,對所處的環境和待遇也有要求。她被迫在一座臭氣燻天的人頭山上給無面者舌忝,像極了凡間的下等妓女。惡魔王子還強迫她吞吃了那腥氣撲鼻的玩意,卡特琳娜沒走多遠就趴在地上吐了精光,最後連膽汁都咳了出來。

為什麼黑龍沒能殺死這家伙?蛇魔有些想不明白。要是這家伙死了,卡特琳娜馬上就能在凡間立足,不管是建立她邪惡的小王國,還是收起大惡魔的尊嚴依附人類,哪個不比為無面者口含嘴咬過得滋潤?

那天夜晚死了太多的人,弗朗西斯詹姆斯卻得以幸存。因為他是蛇魔小姐卡特琳娜重要的人,其程度大概相當于貴族小姐珍愛的胡桃木玩偶。陪著她吃飯,陪著她出去玩,陪著她上床睡覺……

他是個光榮的騎士,如今卻成了惡魔的玩物,弗朗西斯屢次故意挑釁卡特琳娜,要逼蛇魔殺了自己。動手他打不過惡魔,語言攻擊只能換來卡特琳娜對他笑。時間一長,騎士也放棄了,轉而琢磨怎麼逃跑,蛇魔並未把他捆起來丟在什麼不見天日的牢房。

卡特琳娜挑了城里一棟兩層樓帶花園的大房子,他像個被國王包養的貴婦。房子里只有他和蛇魔,卡特琳娜肯定用了魔法,他每次走出院子都會發現自己又回到客廳,逃跑也成了不可能的事。

騎士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等惡魔玩膩了他一了百了。

奧斯曼人絕對知道了卡昂城發生的異象,勃艮第殘軍從西門沖出。為了躲避惡魔追擊,被迫繼續往西逃,一度進入了上次落敗的戰場。突厥兵壓根沒出現,據斥候回報,泰里勒斯鎮被搬空了,異教徒溜之大吉,很可能縮回了加來港。那兒有奧斯曼的艦隊,只要蘇丹想他就能回國,再坐看法蘭克人和惡魔殺得你死我活。

伯納德公爵手里只有幾千人的士兵,更多的平民扶老攜幼跟在後面。他沒有餃尾追擊的本錢,能不能從惡魔手下順利逃走都很成問題。

幸存者在鎮上稍作調整,往西走了一整天,再度往北,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只希望能把惡魔甩在身後。大概有三萬多市民緊跟著軍隊,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即便公爵不再向西而是北上,這些人也不離不棄。再往西很可能遇到突厥兵,跟著勃艮第的軍隊才有一線生機。

受平民的拖累,殘兵敗將走得磨磨蹭蹭,有時候一天不到十幾里。天上經常能看到長翅膀的怪物,懾于弓手才沒下來抓人。這也意味著己方的動向被惡魔隨時掌握,公爵知道自己這支難民大軍會是下一個目標。

尼娜跟兒子鬧得很不愉快,她堅持要瓦藍別急著稱王,否則會失去雷諾公爵的援助。但兒子拒絕母親的好意,聲稱必須如此,也是為了對號角堡宣誓主權。

最可惡的是奧拉鐵錘,符文鐵匠的女兒不僅不站在女族長一邊,反而支持瓦藍,認為他「說得沒錯」。

唉,年輕人沒一個懂事的。尼娜嘆口氣,散著步走到大門前的空地。比起需要火炬照明的王座廳,她更喜歡在外面曬太陽。

矮人的耐性特別好,她可以花一年時間來勸兒子「盡快」冷靜下來。人類的政治尼娜沒少參與,算是其中老手,甚至有傳言把她跟雷諾男爵的曾曾祖父聯系在一起,指名道姓的說兩人有不正當關系。

謠言相當惡毒,污蔑尼娜兩腿一張換來了聖艾迪安敞開城門。這無疑是伯納德家族編造的,並指派吟游詩人到處散布。人類男性平均身高在五尺,矮人大概四尺,論身材矮人相當敦厚,體重上矮人要重些,力量也更強。矮人女性濃眉大眼,相貌比較粗獷,在她們眼里,人類長得類似于竹竿,完全靠不住。

反過來人類看矮人女性也像是看啤酒桶,根本不能入眼。

然而這所謂的謠言,其實有著真實成分。尼娜是個寡婦,而當年的雷諾男爵則是鰥夫。根據流傳下來的貴族起居注表明,兩人的確沒少「通宵議事」。也許是對亡夫心中有愧,尼娜只來過號角堡憑吊了一次。

人類是個適應性相當強的種族,這些難民花了十幾天,便把大門廣場前的荒地改造完畢。梨好了可耕種的菜地,豎起圍欄圈養了豬。真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種子和牲畜。

人類也是個喜歡抱怨的種族,不止一次向尼娜請願,把山中間那條彎彎曲曲的通道給弄直弄大。號角堡位于半山腰,一圈延伸出去的小山包如同天然城牆,牢牢護住了號角堡的大門。矮人僅僅是將中間的空地鏟平,並沒過多使用。矮人更傾向于居住在安全的山洞中,對于里面有多「安全」尼娜深有體會。

山中的羊腸道擋住了惡魔軍團,也害得撤退的女人孩子跑不快險些喪命,壞處和好處都過于明顯。她正想答應下來,通道那邊又熱鬧起來,鑽進來不少衣衫襤褸的男男女女,看樣子有難民來投奔了。矮人衛兵領著其中一位穿白袍的男人往這邊走,尼娜對請願者說了聲抱歉,站起來拍拍衣服,收起笑容板著臉,盡量顯得比較有威嚴。

既然兒子都成國王了,那接待難民這種小事就由女族長來代勞。

訪客是位須發花白的中年男人,挺直的腰板顯示他尚未對年紀屈服。這姿勢令尼娜很不舒服,因為無論怎麼站,她都得抬頭仰視對方。

男人在胸口畫了個泰拉之矛,尼娜看到了木刻的地母像。

「你好,我是埃里希哈特曼,泰拉卑微的僕人。」牧師深鞠一躬,令尼娜的感覺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