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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赴死之願

她可不是什麼凡胎,也不像那位被人類敬若神明的泰拉,靠著一死登天獲得神格。她是陰謀之母,黑暗精靈的創造者蛛後羅絲,她的八只腳永遠都在編織混亂,蜘蛛神後乃是天界最可怕的存在,因她而起的戰爭數不勝數。一定是那幫虛偽的「善神」妒忌她的權勢,畏懼蛛後的力量,才將羅絲打下神域。沒關系,諸神在意外中降世也不是頭一回,她寄居在這個叫做瑪雅的凡人體內,舌忝舐傷口,只要她重回神域,必將對那幫軟弱的神明還以顏色。

成為女神的載體何其光榮,做為宿主的黑暗精靈女孩卻不辨是非,一直在抵抗她。明明曾是自己的信徒,竟然轉投泰拉的懷抱。叛徒不配活著,她計劃奪取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利用泰拉修女的身份大鬧一番,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復仇才稱得上甜美。

羅絲開始頻繁的出現在瑪雅夢里,今晚是知心大姐溫言相勸,明晚就是恐怖的八爪蜘蛛,威脅要把瑪雅生吞活剝,兩個形象反復交替,攪得受害者心神不寧,沒有凡人可以對抗神的意志,宿主的屈服指日可待,可瑪雅得到了泰拉的幫助。羅絲被一道墜飾封住,被迫沉入了長眠。八爪蜘蛛蜷伏進角落,凡人都是軟弱的,她等著時機再次來臨,神是永恆的存在,她有的是時間。

地底世界昏暗無光,棲息于此的動物為了生存,放棄了視覺,以此換取剩下的感官特化,比如耳朵。一根縫衣針落地,對凶猛的地底捕食者來說與尖叫無異,這使得在幽暗地域的野外用嘴巴交流極其危險。有過血的教訓後,被迫遷入幽暗地域的精靈撿起聾啞人使用的手語,經過上千年演化,復雜程度早已超過口頭語言,大部分黑暗精靈在日常生活中都不怎麼說話了。

但在相對安全的地表做類似的動作無疑很蠢,失去了交流對象,瑪雅已經差不多忘了這種表達方式。母親連續對她比劃了兩次,她才想起伸出食指,拇指抵在食指根部往下一沉代表著什麼意思。

有危險,母親「說道」。

大名鼎鼎的歐菲莉雅主母竟會害怕?修女兩手並攏放在胸口比出心型,告訴她沒事。母親並不滿意,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手勢,並朝跟在後面的女孩努嘴。修女厭惡的皺起眉頭不再回應,媽媽一點都沒變,還在執迷于弱肉強食那一套。母女重聚快有一星期,歐菲莉雅只問過一次家里人的下落,得知女兒們被斬首,小兒子在外面流浪,她的反應是「哦」了一聲。

那時候瑪雅可是眼楮都不眨的盯著母親,想在她臉上找到跟人類相似的情緒,痛苦,憤怒,傷心欲絕,總之能不能像個媽媽一點。主母的確在皺眉頭,但表情更像是商人做買賣虧了一大筆,至于眼淚,則是一滴也無。

她在期待什麼?母親抱著她失聲痛哭?黑暗精靈彼此之間除了**從不擁抱,她當了太久的修女,以為自己也成了人類。

從那以後,瑪雅就不再理會母親。妹妹們該死,我該死,扎克也是,然而你身為當媽的,難道不是帶我們誤入歧途的元凶?等這件事結束,瑪雅修女下定決心要大義滅親,把母親扭送到都城法庭接受審判。

至于是斬首,還是吊死,隨便了,她罪有應得,她活該去死!發完了狠,瑪雅偷偷看著母親的側臉,落難主母失去了權力,家族,已沒了當年的盛氣凌人。雖然歐菲莉雅仍表現的大局在握,可這樣子反而更惹人同情。瑪雅看到過母親身上的傷痕,但歐菲莉雅拒絕接受醫療神力,從走路的動作看傷痛還在困擾她。

或者,真心悔過,跟我重新成為一家人,就像人類那樣好不好?扎克這麼恨我,再次見面他也沒下殺手。修女邊走邊祈禱,把母親和弟弟加了進去。

廢墟里的房子了無生趣,無論以前是什麼用途,缺乏維護的建築就算沒被野蠻生長的藤蔓雜草吞沒,也是破牆爛瓦,後塵厚到能嗆死人,無縫不鑽的耗子都不願意接近。

救下來的姑娘們兩極分化,有的拿著撿來的武器,一舉一動都在模仿騎士克勞斯,也有的畏畏縮縮,一片掉下的葉子也能讓她跳起來。法師是在戰場上模爬滾打的老行伍,明白類似的癥狀需要很多天,也許很多年去療傷。只是她現在連一天的空閑都沒有,克里斯蒂娜不知所蹤,精靈法師能鑽進她的夢里,那也肯定拜訪過克里斯蒂娜,鬼知道給她的好閨蜜許了什麼願。

克里斯蒂娜小小年紀成了被流放的犯人,好容易來到帝國,安生日子沒過多久便失去了母親。再後來未婚夫里昂死了,等人渣里昂奇跡般的復活,第一件事就是取消跟她的婚約,再加上沒了神眷……艾米莉扳著指頭算了一圈,越想越覺得克里斯蒂娜渾身上下都是破綻,簡直是暗示術的活靶子。

得趕在傻丫頭落進陷進前把她找出來。心里一著急,她更嫌棄**後面的姑娘拖後腿。

帶著一群女孩沒法戰斗,可她能怎麼辦,狗頭人的尸體隨處可見,順著蜿蜒的血跡便能找到躺在地上的凶手。這座城每具遺骸都很危險,盡管大部分看起來已經粉末化了,但她沒空去鑒別到底哪一具真會動。歐菲莉雅走在克勞斯後面,黑暗精靈一言不發,偶爾跟她女兒比兩個古怪的手勢。修女通過了考驗,值得信賴,法師只希望她別被所謂的骨肉親情沖昏了頭。

站在人類的角度,艾米莉的懷疑相當合理。而換成黑暗精靈的觀念,艾米莉听瑪雅閑聊時提過,她完全沒辦法理解,什麼樣的母親才會把親生女兒變成無腦的八腳怪物。

法師向丹德里安招手,示意他過來,大詩人對女士有求必應,馬上放下死盯著主母**的重要工作。

「要是一會這女人打壞主意,你就……」艾米莉本想說殺了她,看在瑪雅的份上改了個詞,「控制住她。」

大詩人嚴肅的點頭,領命而去,視線再次落回主母挺翹的**上。哼,色鬼。艾米莉搖頭冷笑,她太了解男人了,特別是某個人。

廢墟里的血腥屠場令雇佣騎士緊張到了極點,他虛抬盾牌,右手始終握著劍柄。女人,隊伍里有太多女人,應該設立營地把她們留下再配上警衛,而非帶在身邊。騎士預想了幾套方案,沒一個能護得姑娘們周全。慘淡的前景令克勞斯愁眉不展,步履沉重。他對妻女的愧疚在這些年里愈演愈烈,逐漸發展到看見個女人孩子便會產生聯想的地步。騎士回過頭,正好對上法師,卡洛特女士背著她的挎包,黑皮帶墜在紫色法袍上,把腰部線條勒的恰到好處,袍子下擺的分叉顯出了修長的腿……

騎士立刻移開了眼楮,我是個妻女都保護不了的廢物,有什麼資格去看別的女人,你對得起她們嗎?他的目光依次越過主母,丹德里安,瑪雅修女,到了奈奧米身上。女孩們表現的很好,雖然又累又怕,也仍在堅持。

一個,兩個,三個……他從頭到尾點了兩遍,反復確認了無人掉隊。

騎士稍微安心了點,此時此地他是唯一懂得揮劍的人,克勞斯覺得對所有人的安全都負有責任,肩頭的重擔壓得他喘不過氣。

流浪騎士克勞斯在佣兵市場小有名氣,雇主對他的評價很高,不止一人提供了終身職位和豐厚的年金,然而克勞斯總是婉拒,轉身投入新的戰場。深表遺憾的雇主送別了雇佣騎士,往往會忍不住問個「為什麼?」

理由?他笑著擺擺手,踢了下馬月復,讓坐騎把他帶走。

牧師宣稱自殺是對神的褻瀆,是會下地獄的惡行。于是他來到烽火連天的法蘭克,輾轉于不同的戰場,顧及到盔甲馬匹的損耗,他才要的報酬。

一心求死的人,拿錢有什麼用呢?

「爸爸,爸爸……」火勢越燒越大,龍炎連磚石做的屋子都能點著,何況他家屋頂全是木頭。已經听不見妻子的聲音了,女兒的呼救也變得幾不可聞。

事實上除了他沒人听得見,所以大家死死拉住他,不讓騎士過去。火光沖天,房子是沒救了,包括里面的人。他不記得自己惹過龍,克勞斯只是個連城堡都沒有的窮鬼騎士,靠著些田產過活。詩人常說龍喜歡金光燦燦的珠寶,總把公主抓去做人質。

可你為什麼要動我的家人啊!騎士大吼一聲,奮力掙月兌了拉他的手,朝著火的屋子狂奔,克勞斯對天發誓濃煙滾滾的窗戶里有一只伸出的小手。

著火的木梁轟然倒塌,他的家再也支撐不住,成了一堆冒煙的瓦礫。田莊的雇農追上來合力把他壓倒,不讓克勞斯沖進火堆傷害自己。

等他再次抬起頭,那只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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