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原計劃中,經過一小段精心安排的追殺,那位精靈姑娘和她的王子將有驚無險的勝利大逃亡,帶著奈特一起回家。
事態發展證明她錯的離譜,賽杜小姐畢竟只是個藏在鄉下帶孩子的單身媽,在此之前也不過走街串巷賣藝為生,沒見過什麼大人物,不知道所謂繼承人對一個王國有多重要,簡直到了決定朝代興衰的地步。
突然出現的援軍打倒了她的憎惡後並不罷休,精靈部隊逼近科爾馬鎮邊緣的界河,尖耳朵戰士耀武揚威,躍躍欲試。她的活死人成了靶子,看來今天是精靈表演箭術的時間。
透過活死人腐爛的感官,她發現了比戰士恐怖的多的存在,一位法師。火球成對的發射,閃電在死人堆中來回彈個十幾次才消失。足以證明精靈法師的實力不容小覷,為此,賽杜也留了一手,沒再用尸體去拼湊新的憎惡。
僵尸不懼死亡,可背後的死靈巫師會。她還要找到奈特的生父呢,私生子背負的罵名太多太沉重,賽杜絕不允許。
死靈巫師轉向深淵魔域,向那些不可名狀之物求助。賽杜走到屋子中央,六個骷髏頭均勻的分布在圓形法陣之上,地獄里的家伙就是喜歡六開頭的數字。六,六十六,六百六十六,乃至六千六百六十六,多多益善,從祭品的血海之中冒出來的怪物絕不會讓巫師失望。
反正孩子也不在了,她做事越發沒了顧忌,整間房子都彌漫著黑魔法的惡臭。
無需念咒,她只用靠想的,就令六個骷髏頭浮到半空。空洞的眼窩閃爍著紅光,白森森的牙齒 作響,骷髏在笑,賽杜搞不清楚這些無主的頭顱到底是在嘲弄誰。
精靈突擊隊打到了家門口,她沒閑工夫去鑽研無關緊要的枝梢末節。
「無面者大君……」她回憶著惡魔王子留給她的最後形象,是個渾身漆黑長著犄角的男人。
法陣在位面之間撕開了一處小小的裂隙,將她的呼喚投向地獄。
精靈在界河邊探頭探腦,隊伍中出來了個巫師模樣的女人,她走到河邊,把法杖插進水里。這是夏末,然而酷熱的高溫並沒有妨礙精靈將河面凍結。
精靈法師松開法杖,讓其留在冰面上,仿佛一根指路標。男性戰士跳下馬拉住韁繩,看樣子是準備渡河了。
不!賽杜小姐早把科爾馬鎮視為自己的領地,她不能容忍其他人插足。
即便是跟惡魔王子聯絡的緊要關頭,也不妨礙她分出心思,去調集鎮上的活死人。精靈牽著馬過了河,又全部回到馬背上,包括那名法師在內,他們全是騎兵。
第一批趕到的活尸沒取得戰果,普通步兵都對付不了馬隊,尸體更不行。這群精靈明顯有備而來,很多人裝備著專門打頭的流星錘,活尸一旦被擊中就會徹底倒下,杜絕被「再次利用」的可能性。
惡魔主子像是死了一般,對賽杜的呼喚沒有反應,而她的活死人軍團到目前為止也啃不下精靈這塊硬骨頭。
腦中的連接一根根中斷,她感覺自己像極了被強行拽出蛛網的八爪蜘蛛。驚慌失措之中,她調回去攻擊阿爾薩斯首府的尸潮,強令它們回流。
我太得意忘形……失去了太多活尸,她反而有精神去胡思亂想。精靈騎兵分成幾股,沿著鎮上道路快速前進,敢于攔路的僵尸被斬于馬下,戰況呈現一邊倒的局面。
其中有法師的那隊進展最快,再過一會,死靈巫師就能親眼看到同行。
「你叫我,女人?」腦中突如其來的聲音令賽杜措手不及,一下就跪倒在地板上。
「你很懂禮貌。」無面者評價著巫師的談話姿態。
而你卻沒有……跟惡魔溝通,靠想就行了,動嘴只是習慣。
「所以你是來跟我討論禮節禮貌,女人?」通過意志進行溝通很要命,等于把大腦跟惡魔共享,比月兌光了給陌生男人看更糟糕。
「我覺得你很忙。」惡魔馬上將她的弱點轉化為自己的優勢。
你不是要精靈嗎?來抓啊?賽杜像個得了梅毒的站街女,自暴自棄。派出去的尸潮回來最快也得一天時間,鎮上能動的活尸加起來不超過五百具。惡魔再不出手,她死定了。
「連這種事都對付不了,你只配下地獄給我當寵物,女人。」
無面者丟下這句話,離開了賽杜的大腦。
六個骷髏頭落回地板,馬蹄聲從門前呼嘯而過,蓋住了頭骨碎裂的聲音。賽杜膝蓋著地爬到窗邊,她頭也不敢抬,只用耳朵去听外面的戰斗。精靈有著冷酷的高效,他們並不叫喊,唯有武器撞擊的悶響。沒了數量優勢的活尸不堪一擊,還比不上拿草叉的農夫。
屋外的戰斗結束了,賽杜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她縮在窗台下听著自己的心跳,生怕這種聲音把敵人引來。
精靈在彼此交談,用的是帝國語,真沒想到。听起來精靈很滿意今天的戰果,準備打道回府。
得勝了卻在討論撤退,賽杜想不通,短命鬼如何能理解長壽種族的思維。
精靈最不缺的就是時間,要多少有多少,他們根本沒必要在這無名小鎮冒險。賽杜在鎮上呆的太久,已經忘了科爾馬成了什麼模樣。
骯髒腥臭,尸橫遍野,蒼蠅鋪天蓋地,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風。這鬼地方完蛋了,不值得拯救。
她等到馬蹄聲走遠,才敢喘氣。
這不是打開魔法結界的最佳時機,也許再等個一百年,等人類更文明一些,等世間的妖魔鬼怪頻臨絕跡,等那雙在太陽王庭廢墟中窺視的眼楮徹底閉上。
星辰詠者已經失去了女兒,他不能連兒子也一並丟掉。萊格拉斯在幾百年前坐視羅馬軍團被屠滅,又在幾百年後派出軍隊踏進人類的領地。
他沒瘋,他是個為了小團體利益而置大局于不顧的人,他一貫如此,從未改變。
萊格拉斯眼里只有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