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的出現激怒了氣元素,之前無論對艾米莉還是魯比,它都沒下殺手。操縱尸體,褻瀆亡者,這觸犯了生靈的底線
它化為一股風飄向穿黑袍的男人,唯有殺了他,這些可憐的靈魂才能得到解月兌。
擋路的活尸一個接一個被打倒,然而氣元素也有極限。它既不能像在元素界的老家,徹底化為一團空氣,月兌離死人的糾纏。又不能過于實體化,那會有受傷的危險。
黑袍法師顯然是個內行,大多數活死人始終圍繞著他。
會動的尸體也不被法師當成同伴看待。一個死人舉起瀝青桶,劈頭蓋臉澆到身上,船上到處都是未熄滅的火苗,讓他可以點燃自己。氣元素對上了燃燒的尸體,不痛不癢的抓撓變得致命而有效。氣元素原本膨脹的體型,經過一番纏斗,縮短到普通成年人的高度。
戰斗失利,氣元素慌了神,它不是惡魔,元素界的生物一旦在凡間被殺,就是真死。
火是少數幾樣能傷到氣元素的物質,桑切斯給這位異界來客安排好了歡送儀式,現在他將親手打開打門。
「迪,埃克佛,德施提,捷斯,佛鈦德。」他右手一指,點出了法術的作用對象。
奧斯曼召喚師的寵物被驅除出凡間,而他還剩下十多個死人可供驅使。魯比是個可怕的對手,包圍她的披甲兵全神貫注才能勉強守住盾牆。桑切斯揮揮手,死人帶著對生者的憎恨撲向了曾經的戰友。緊密的配合被打破了,死人抱住活人,徒手和牙齒對盔甲雖沒什麼效果,但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不是誰都能承受的。盾牆解散了,突厥人在為各自的性命搏斗。
魯比如同出籠的老虎,每次攻擊都為甲板增添了鮮紅的色彩。
「!」到手的勝利竟然沒了,奧斯曼召喚師氣急敗壞。她轉向桑切斯,手中捏著某種施法材料。
桑切斯冷靜的給死人分配了新目標,三個活尸立刻轉向。突厥女人平舉雙手,掌心朝外,多半是一次火焰噴發。
「小美人兒,不要動,也別說一個字。」丹德里安突然冒出來,從後面勒住女法師的脖子,劍尖頂上了她的腰。
桑切斯打心眼里佩服詩人的油嘴滑舌,臉跟身材都看不到的女人,張口就認定對方是美女。法師的被俘讓突厥人失去斗志,齊刷刷下跪投降。
丹德里安扯掉了突厥女人的頭巾,棕色頭發配上黑亮的大眼楮,倒也不算難看。男人們被解除武裝趕進了船艙,法師要難管一點,艾米莉搜了她的身,包括袍子里面都沒放過。手上戴的戒指,脖子掛的項鏈統統被摘掉,一個純銀的鼻環也沒放過。
艾米莉叫來一個水手負責看管五花大綁,嘴里塞著破布的召喚師。
「她只要敢輕舉妄動,立刻殺了她。」艾米莉故意當著突厥女人的面說,瞧她憤怒的表情,應該是听懂了。
艾米莉冷哼一聲,丟下了異國同行。
加來港外依舊圍著上百艘突厥人的戰船,這場勝利微不足道。只要對面反應過來,勝負瞬間便能易手。
「現在不撤就沒機會了。」丹德里安建議,並得到了大多數人的響應。奧斯曼的戰船更大,也更快,靠著那面彎月旗,能讓敵人暫時不會有疑心。
走?克里斯蒂娜沒再固執己見,甲板上蓋著帆布的尸體,從船頭鋪到了船尾。船長和其他傷員躺在另一側,處于人事不省的昏迷中。一條船十幾個人,怎麼對抗異教徒的大軍?
「走吧。」她聲音低沉到像是從靴底發出來的。
加來港無法登陸,繼續順著洋流而下,就會離開寬廣的大洋,進入相對平穩的內海,即是著名的「血海」。
讓他對里昂,不,對女巫的狩獵成為一場空。
大失所望的不止她一個人,還有夢想抓住青春尾巴的艾米莉,急于洗白身份的桑切斯。但法師都是實干派,活下去才有無限的可能。
砍斷了連接商船的繩索,一艘奧斯曼戰艦重新升帆,它沒有回歸隊列,而是駛往了相反的方向,等指揮官意識到不對勁,這艘戰船已經走遠了。海上只留下一大一小兩艘躺滿了尸體的破船。
蕾雅的動機不是殺人,她沒想過要做這種事。但與其面對拷問和火刑架,不如逃吧,剛恢復青春,她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去死。
「我給所有人都下了藥!包括這個聖騎士,你用不著殺了他們。」賽杜抓著毛巾按住伊莎貝爾的傷口,做著于事無補的努力。
「你走不走,我倒無所謂。」魅魔津津有味的舌忝著指甲上的血。
隔壁有人跳下了床,金屬的撞擊聲應該是在拿武器。她會眼楮都不眨的殺了剩下的人,賽杜不喜歡這位使魔,要不是她聲稱有秘方能找回失去的青春,我才不會召喚她。
「快帶我走。」魅魔殺了太多教會的人,木已成舟,世上沒後悔藥吃。
惡魔嬉皮笑臉的抱緊了賽杜,跳出窗子,在夜空中越飛越遠。一支箭擦過她的翅膀,魅魔怒火中燒,要不是已經飛出很遠,她非得回去報復不可。再也沒有回頭路了,黑袍女巫的苦笑中摻雜了淚水。
我怎麼淪落到了這步田地,殺人犯事後都會這麼想,賽杜也不例外。
年輕時她憑借與生俱來的魔法天分,干著跟詩人差不多的營生。酒館,城堡,乃至鄉下集市都有她的身影。那時候她沒穿黑袍,人們叫她「紅袍賽杜」,或者「幻術師小姐」。有同行怒斥她活得像個小丑,把法師的臉都丟盡了,賽杜無所謂的聳聳肩。
一個女孩總要吃飯啊,這就是她的道理。
你也可以嫁人嘛,看你的臉蛋,找個有錢的商人不也挺好?朋友都勸她。
賽杜憑著股倔勁繼續她的事業,直到那位改變她命運的人出現。兩人在一場舞會上相遇,他是貴賓,她則是雇來做表演的。
身份顯貴,又長著一張俏臉,還是個騎士。幾句甜言蜜語配合著紅酒,當晚就哄得幻術師小姐寬衣解帶。這不過是個老套的貴族玩弄平民女子的故事,虛假的婚誓,床單上的血與眼淚,本該終結這一切。
可她懷孕了……
賽杜幾次跑去想要打听那位紳士的下落,哪怕一個姓氏都好,她被無情的轟走。城堡的守衛威脅警告,她要不是孕婦,早就挨鞭子了。
未婚先孕的紅袍法師退掉城里租的房子,搬到了鄉下,農夫們不怎麼在意獨來獨往的大肚子女人。她可以在大伙勞作休息的間隙,玩點把金幣從人耳後掏出來的小把戲,換些面包與少得可憐的肉。
孩子在那年十月出生了,她給他起名叫做奈特,又一個可笑的謊言。對方連名字都是臨時編造的,更別提他的異國口音了,他幾乎說不出完整的法蘭克語。
我真傻,賽杜抱著剛出生的孩子哭成了淚人。
奈特陪了她整整十年,直到被一場高燒奪走了生命。村里的牧師束手無策,安魂的禱告無用且刺耳,傷心欲絕的母親要求牧師離開,在他身後摔上了門。
等布莫牧師再次見到賽杜,已是半年之後,標志性的大紅法袍不見了,換成比夜晚還深沉的黑。
「蕾雅,你到底怎麼了?」布莫瞪圓了眼楮,他听說過法師被迫披上黑袍,但從未見人主動選擇。
賽杜只是笑,甚至拉起新做的法袍轉了一圈,讓好牧師看個夠。
夜幕下的村子安詳寧靜,完全看不出曾經遭受過瘟疫。她的房子位于那片枯死的森林正中央。魅魔放下她,賽杜快步走到後院,找到了熟悉的墳包。她花了大價錢,請石匠刻墓碑,上面寫著「奈特」。兒子沒有姓氏,因為母親對他發誓,一定要為他找到生父。
假使冠以母姓,他豈不是個私生子?以後如何在社會上立足?你會有父親的,兒子。法蘭克人言出必行,無論男女。
「挖吧。」黑袍女巫最後一次撫模了墓碑,退到一邊。
「嗯?」這要求太喪心病狂,惡魔也吃了一驚。
「挖!」女巫用上了契約中的強制力。
沾滿泥土的褐色棺木被魅魔抬到地面,蓋板被推開了。
兒子的相貌永遠停留在十歲那年,穿著他最喜歡的衣服,手里抱著個木雕的小騎士。媽媽無數次告訴過他,父親是個了不起的騎士。他出去打仗了,要很久很久以後才能回家。
賽杜俯,親吻孩子的臉頰,書上的魔法很有效果,即便又過了十年,她兒子也好好的,一直等著媽媽,等著重見天日。
「開始吧。」嘴唇上冰冷的觸感讓她終于下定了決心。
「如你所願,主人。」魅魔閉上眼,呼喚她的同類,那些擠滿了深淵魔域的骯髒東西。
听說一個叫做「無面者」的家伙精通復活法術,最滿意的作品就是勇者里昂。眼見為實,賽杜已經看到證據了。
你找我嗎?女人,為什麼不自己下來見我?像有一只手捏住她的心髒,另一只手則捂住她的鼻子。黑袍女巫跪倒在地,拼了命的著想要吸進一口氣,卻怎麼也無法如願。
哼,一個可憐蟲。魅魔無動于衷的看著主人痛苦掙扎,心里在計劃以後的去向。
她站起來了,不僅如此,魅魔還听到她信心十足的向大惡魔提問。賽杜練習了十年,可不是白費功夫。
「我是蕾雅賽杜,你是?」了解惡魔,就從它的名字開始。
地獄住民絕不會透露它的名字,人類與惡魔的聯盟,只可能始于一個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