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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利爪氏族的野望

克里斯蒂娜發現懷里的貴族小姐沒了動靜,扳過她臉一看,發現蘇菲已經睡著了。

法師辜負了精靈的努力,又一次哭成了大花貓。蘇菲也吃不得苦,說睡就睡。在這之前,克里斯蒂娜跟兩位女法師相處過,她們每晚都要背過書才會休息。克里斯蒂娜拿著白色的手帕,眉頭微撇,有些拿不定主意。

地精在吧台後搜羅出了些錫制的容器,在裝水的桶里弄干淨,從另一個桶里盛了一碗水給精靈。

「喝點吧,小姐。」賈維應該從出生就沒接觸過人類,可他卻能很有禮貌的不將手指踫到碗的邊緣。

水聞起來沒什麼怪味,碗也不髒,她在地精期待的眼神中喝了一口,又一口,接著仰頭全部喝完。冷冽的清水滑過干結的口腔,即便是維克托公爵領特產的葡萄酒,也不能跟這碗水相比。

「你從哪兒找來的水?」精靈把碗還給地精,抹干淨嘴。

「小姐,號角堡從不缺地下水。」賈維陪著笑臉拿走了髒手帕,精靈看他在水桶里清洗。

她也花錢雇了保姆,可艾薇的服務跟賈維差了十萬八千里。也不知道小里昂怎麼樣了?精靈真後悔一時沖動給勇者的私生子起這種名字,都過去了半年,她依然不習慣提起「里昂」或者類似的詞。

為什麼我一想到他,心思就變得亂七八糟……克里斯蒂娜有所不知,母親的早逝讓她缺失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課,如何去做一個女孩,乃至女人。

賈維又回來了,老地精捏著半干半濕的手帕,一點點給蘇菲擦臉,**在衣服外的手,胳膊,和小腿也沒漏過。他動作輕柔,沒影響到蘇菲的睡眠。

在地下世界,少了日月星辰,微風細雨,很難判斷時間的流逝。恐怕泰拉才知道現在到底白天還是晚上?她打了個哈欠,困意涌了上來。

「你睡會吧,小娜。」賴利安撫好了女佣兵,又過來查看克里斯蒂娜的情況。

精靈往旁邊挪了挪,給賴利騰了塊位置。前任衛隊長楞了一會才坐下,盡量不去貼著精靈。兩人明明都穿著盔甲,無需這麼大的忌諱。

一別二十年,對人類來說,著實長了一點。

「對不起,是我拽著你們到這里的。」精靈說著低下頭,左手不自覺的玩弄著發梢。她的臉像極了聖艾迪安噴泉廣場上豎立的天使雕像,冰晶玉潔,令人不忍褻玩。賴利呆看著克里斯蒂娜細長的食指將頭發打成卷,又松開,周而復始。

如此美麗,又如此的孩子氣。

當年她離開城堡時有幾歲?八十還是七十?就像大多數人一樣,四十五歲的喪子鰥夫很快放棄了計算精靈的年齡。精靈與衛隊長相處了將近十年,賴利一言不發,克里斯蒂娜也不覺得尷尬。

「嗯,嗯……」納索姆清了清嗓子,硬把賴利拖回現實世界。

女佣兵在兩人對面坐下,毫不掩飾她搗亂的意圖。印地王國絕非人間仙境,盛產佣兵的國度怎麼可能適合普通人過活。納索姆一個女人,不會逛妓院,去酒館又有佣兵團的袍澤請客。幾年下來,錢攢了不少,都在瓦蘭族人開的銀行里存著呢。矮人老板拍了胸脯,要搶走顧客的存款,必須先問問矮人步兵隊同不同意。

他給的利息也比人類同行高得多,納索姆滿打滿算用這筆錢在帝國購置個小田莊,她打死都不想再回印地。父親把她賣給路過的佣兵團,僅僅因為家里人口太多,他不需要一個累贅女兒。

納索姆的退休計劃中包括了賴利,她可得隨時盯著點,別一不小心,這老小子就跟精靈舊情復燃。

克里斯蒂娜找了個借口抽身離開,即便不通人事的小姑娘也看得出男女佣兵之間的曖昧,嚴格說來,她也不算個純粹的小姑娘。

精靈推開酒館僅存的半扇門走了出去,這個動作沒有必要,她是為了找回點活著的感覺。克里斯蒂娜是去找瓦蘭,與矮人不同,她才不會把寶都壓一頭來歷不明的母龍身上。

她和龍小姐還有帳要算,安東尼婭膽敢偽裝成神,被綁上火刑架也純屬活該。

洞窟里最方便的是就地取材,在岩石上開鑿通道,階梯與房屋。其次是金屬,最後才輪到木頭。矮人吃苦耐勞,力氣又大,全號角堡絕大部分建築都為石制品,只有家具和一些裝飾用了別的材料。

就算矮人使用過其他東西,時間過得太久,在這秘銀坑里也蹤跡難尋。它光腳走下石階,每一步膝蓋都在向大腦發出抗議。埃克特族長已是二十五歲的高齡,它不記得族中曾有活過三十,乃至壽終正寢的

它吃了上一任族長,可不打算葬身于某個野心勃勃的小老鼠月復中。埃克特族長有個大計劃,不僅僅是帶領利爪氏族重見天日,對它也有莫大的好處。

它要成為氏族有史以來第一個死在床上,並被埋進棺材的老鼠。

沒有一只老鼠會相信另外一只,小怪物們不存在父母血親的概念,當然也就不會認同友誼之類更次一級的關系。吃或者被吃,這種畸形的社交理念不僅僅作用于老鼠社會內部,對外亦是通用。

它終于走完了最後一級台階,朝著秘銀坑中部前進。很多族人已等在那兒了,埃克特即不能快也不能慢,走錯一步,便有可能血濺當場。

族長揮揮手,讓它的衛隊守住兩翼,既能防止宵小之徒背後捅刀子,又能給大部分族人留下不可冒犯的印象。衛隊立刻行動,矮人的盔甲對老鼠過于沉重,衛兵每走一步都發出連綿不絕的踫撞聲。

埃克特對心月復的表現很滿意,不枉它絞盡腦汁給這幫家伙搞來新鮮的肉。

族長護衛驅趕著擋路的同胞,有幾十只反應遲鈍,沒給族長的大駕讓路,被衛隊砍成了碎塊。埃克特沒忽略族人吞口水的動作,死尸的腥味總令老鼠胃口大開。

它目不斜視的踩過不幸的同胞,走向正中央,那里有塊秘銀被雕成了方形的鏡面。族長在鏡子前站定,頗為大度的揚起了左爪。

身後立即展開了一場血肉的盛宴,很多老鼠之所以來參加集會,就是沖著這個福利。

沒有老鼠自然死亡,也沒有老鼠會活活餓死。

埃克特跪下了,衛兵跟著下跪。

「我主,我等在此,在此謙卑的呼喚你,你……」埃克特太久沒說人類的語言,一不小心又犯了重復發音的老毛病。族長和它的部下拜了又拜,秘銀鏡卻沒一丁點反應。

老鼠懂主人的脾氣,它止住囂鬧的部下,趴在秘銀法器旁五體投地。過了許久,汗水打濕了它頭部的黑毛,老邁的埃克特快要堅持不住了。

秘銀鏡適時亮了起來,光線逐漸增強,又經過一次爆閃,歸于靜寂。埃克特老練的捂住眼楮,部下有樣學樣。至于周圍那幫沒衣服穿的族人,則不懂這些,被閃光晃瞎了不少。

族長能听得出來,族人的哀嚎中混雜著不少啃噬悶響,會死多少?在場的老鼠足有上千,如果死了一半,則會喂飽另外一半。這也在埃克特的計劃中,若不是它聰明絕頂,過度膨脹的鼠群早在十年前便因為自相殘殺而滅絕。

埃克特拯救了氏族,因為埃克特是一只有著長遠規劃的老鼠。

「閃電大人?」按照禮節,它本該等主人先開口,可它的膝關節承受不住了。

「你失敗了,小耗子。」若不是話音中濃厚的睡意,這本該更有威懾力才對。

「原諒我,原諒,偉大的閃電。」埃克特以頭搶地,裝得挺像。

叫做閃電的瞌睡蟲離不開它,少了埃克特和它的氏族,龍的大計劃便不會成功,特別是族長悄悄的在里面做了這樣和那樣的更改之後。

「人類玩意兒,狡猾,狡猾,老鼠找不到,是的,是的。」以埃克特的智力水平,它其實能正常說話。可老鼠知道,龍很傲慢,越是裝的蠢,對方越放心,也越不耐煩。

「食物不夠,老鼠餓,很餓。」埃克特對著秘銀鏡裝瘋賣傻,鏡面偶爾閃起的亮光表示主人還在听。

「上次的蜥蜴不夠吃嗎?」懶洋洋的反問中透著一絲慍怒。

當然夠吃了,那頭母龍拼了命的生,反正痴呆的她也做不了別的事。只是埃克特把食物壟斷了,只有它的親信才有資格享用蜥蜴大餐。

「母龍死了,閃電大人。」意識到不小心說的太過流利,老鼠趕緊一連說了幾次,「是的」,「是的」。

裝成一個純粹的弱智訴苦,確實很困難,但埃克特出色的完成了。它對著鏡子說到最後,連連磕頭,直到鏡中的光亮徹底消失。

結果好的出乎意料,不像上次只是現出分身,這回閃電大人將親自來,幫助利爪氏族把那頭母龍抓到手。

「你,你,還有你。」埃克特指著部下,將任務分配好。老鼠們領命而去,它帶著其余的衛兵前往秘銀坑深處的寶庫。在那里,它為主人準備好了一份大禮。

想要逃出號角堡,就得殺掉那頭母龍,再順便干掉閃電大人,為氏族和他自己爭取真正的自由。

就算死,它埃克特也要死在朗朗的星空之下。

兩百年太久,只爭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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