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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天各一方

他幻想過做侍從,能給克里斯蒂娜小姐做侍從就更好了。但他知道自己沒資格,誰願意要流浪兒。而且他是一個罪犯,一個膽敢溜進皇宮廚房偷食物的賊。

「你的名字?男孩。」一個身穿白色罩衣的男人問他,手中拿著本子和炭筆。

「杰……布萊克瑞德,大人。」他猶豫了一會,還是舍不得放棄自己的姓氏,只在名字上做了假。

他們要是發現了,會把我趕出城,甚至更糟。

男人板著臉在紙上寫寫畫畫,又轉向下一個孩子,那男孩趕快挺起了胸膛。他可真瘦,襯衣空出了一大截。

「你的名字?男孩。」白罩衣發問,他連表情都沒變。

「听說你改名了?」莉莉好容易止住了笑,她拉著杰克走到武器庫的角落。別人早就走了,只剩杰克還在擦拭裝備,他干得比誰都認真,所以他留到了最晚。

「你有事嗎?我很忙的。」他正打理一面盾牌,試著抹掉上面的污漬。

「拿著。」莉莉從袖口掏出塊面包,里面夾了培根。杰克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她要穿件這麼大的衣服。

除了每天的訓練,騎士團的新兵還得負責保養盔甲武器。離晚飯前仍有段時間,食物的香氣讓他差點流了口水。見他沒伸手,莉莉直接往他嘴里塞,杰克一轉臉躲開了。

「不想吃嗎?你是不是生病了?」女孩奇怪看著他。

「莉莉,這面包,是你……偷的嗎?」他猶豫了會,還是問了。

「是呀。」女孩一臉的無所謂,「快吃吧,等冷了味道就不好啦。」

「我們不能再這麼干了,莉莉。」他按著女孩的肩膀,以此向莉莉表現他有多認真。「趁著沒人看見,你快還回去。」

雖然莫名其妙,不過女孩已經習慣了听從杰克的安排,她拖著步子走出了武器庫,每個動作都透著別扭。朝聖團的女孩大部分去了修道院,莉莉堅決要求留下,跟成年女人一起被安排到廚房幫忙。她不想跟杰克分開,除了他莉莉在城里誰都不認識。小小的盜匪團半路上就解散了,不願意背井離鄉的孩子,得到了當地一位好心的牧師收留。只有杰克和莉莉跟著克里斯蒂娜小姐一路走到底。

杰克是因為想回家,而莉莉則是無家可歸。

騎士團對新兵管的很嚴,杰克散漫慣了,一時無法適應。過了三天,他才得到外出的允許,這還是看在他是都城本地人的份上。

新兵沒有薪水,一開始騎士團就不想要這些瘦骨伶仃的男孩,供他們白吃白住已是恩典。他每天都省下一半的口糧,偷偷攢下了幾塊面包和燻肉。杰克用干淨的白布裹好了食物,暗自祈禱媽媽和妹妹平安無事。離家將近兩年,不知她們吃了多少苦。

猶豫了再三,他最終也沒敢穿上騎士團的白色罩衣,上面繡著金黃色的泰拉之矛。母親看到了一定很高興,妹妹會嚷著要他月兌下來,她也要穿穿看。

因為他膽大包天的潛入皇宮偷盜,還傷了王子,杰克被處于鞭刑,並趕出了都城。身為記錄在案的罪犯,他不敢光明正大的回家。我又不知道他是王子,我敢說那些吃的他們本來就要倒掉了……男孩緊握的拳頭又松開了,這都是我的錯,男人不能總找借口,誰叫我是個賊呢?他把晚禱時學來的大道理一遍遍的重復,直到恢復平靜。

杰克打扮的像個普通男孩,離家越近他越是低著頭,生怕被人認出。碼頭人來人往,扛貨的碼頭工人背著沉重的大包,站街的妓女向往來的水手賣弄風情,馬車上的車夫只在他擋路才會瞪他一眼。他多慮了,一個紅發的小男孩而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他又看到了熟悉的家,眼淚涌瞬間了上來,他再次打開夾在腋下的布包,確認里面的食物還在。媽媽也許會罵我不該冒險回來,我要告訴她,我已經留在騎士團,不再是一個賊了。媽媽會為我驕傲的,媽媽…他走到門前,抬起了手。

他敲好了半天,才听見里面有人走動的聲音。他不覺得奇怪,母親身體不好,至于妹妹,可能又在外面偷東西吧。杰克為了妹妹的行為感到羞恥,無論我遇到誰,都把他們變成了賊,不能再讓妹妹干壞事了。

里面的人用力推了幾次,才推開了變形的門。男孩的笑容凝固了,他不認識這個女人。

「你是誰?」杰克踮起腳尖伸頭往里面看,老的家具都在,媽媽睡覺的床也在原位。

「你又是誰?」女人叉著腰,杰克探頭探腦的動作讓她很反感。「快走吧,我這里沒什麼好偷的,等我丈夫回來了,他可饒不了你。」

「我媽媽呢!?我妹妹呢?」杰克急的直冒冷汗,他想象著母親在某個夜晚被人趕出去,帶著妹妹到處流浪的情景。男孩咬牙切齒,他個子還不到對方胸口,但憤怒讓他無所畏懼。

「媽媽和妹妹?恩,等等,你不會是那個杰克吧?」女人想起了什麼。

偌大的碼頭只有一個教堂,非常好找,他不是獨自前來。妹妹手捧著百合花,好心的老矮人自掏腰包,兄妹倆才有了獻給母親的花束。

在妹妹的指引下,杰克找到了母親的墓碑。他不識字,妹妹因為幫忙管店的緣故,能認識一些,何況是她親手埋葬的母親,怎麼會記不住地點。

他看看墓碑,又看看妹妹。妹妹含著淚使勁點頭,杰克放下了百合花。

「怎麼會這樣?」他其實只是在自言自語。

他的父親曾是個水兵隊長,負責護送運糧船。即使是在惡龍戰爭期間,這也是份很安全的工作。雖然薪水不高,但父親總有辦法偷帶出來一些面粉和咸肉,維持住了一家子的生計。

杰克還記得那一天,他跟在母親後面,妹妹還太小只能躺在母親懷里。他們像以前那樣,來到了碼頭等著父親的船回來,父親交代過很多次不用等他,但母親堅持如此。

到了夜里,父親都沒回來。第二天,第三天…有人敲響了門,母親兩腿發軟,站不起來,她努力了好幾次才走到門口。

來人月兌下寬檐帽捏在手里,說了句︰「夫人。」

母親昏倒了,杰克想去扶起她,小床上的妹妹也在大哭,男孩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去幫誰。

父親的事,他都是听這個男人說的。

父親的船遇到了龍,那條龍沿著河面飛行,它是在逃命,惡龍軍團已被擊敗。像它幸存的同胞一樣,這條龍想要找個巢穴躲起來,以逃避人類復仇的怒火。船上的士兵向龍射箭,卻傷不到它分毫,被激怒的巨龍還以顏色,運糧船被點著了……

父親的尸體沒能找回來,葬禮上只有個空棺材。後來,杰克听說那條龍被人殺了,可那又如何?人們向英雄歡呼,卻遺忘了路邊的尸骨。屠龍英雄戴著桂冠,走過鋪滿玫瑰花瓣的大道,恐怖的巨龍消失了,活下來的人彈冠相慶。至于它的受害者,如同丟入激流的小石子,激不起一丁點漣漪。

殘酷的戰爭導致物價飛漲,原本夠用幾年的撫恤金被很快花光。母親試過去扛貨,沒人願意雇女人。她又去酒館應聘廚娘,那里早已擠滿了軍人的遺孀。想當女招待,老板又嫌她不夠漂亮。

她為有錢人洗衣服,當保姆,挨家挨戶收糞桶,她拼了命的想要喂飽她的孩子。

母親咬著牙堅持,然而操勞帶來了疾病,疾病奪走了她的生命。直到最後一刻,她都無法閉上眼楮,她的女兒怎麼辦?她的兒子哪去了?

妹妹大哭起來,杰克也跟著掉眼淚,撕心裂肺過後是虛弱無力,兄妹倆在墓地呆了很久,才找回了點精神。他把妹妹送到了盔甲店,老矮人就在門口等著。

他想起了身上的面包,翻出來遞給了妹妹。妹妹搖搖頭,又推回來,說她吃得很好,杰克才是該多吃點。妹妹的臉色比他好得多,個子都長高了。

杰克回去的太晚,本來要吃鞭子的。剛巧聖騎士路過,為他說了情,抽鞭子改為去教堂反省。等他懺悔完,也錯過了晚飯時間。杰克走出了小教堂準備回去休息,卻看到閱兵場上全是人。不光有騎士,跟他同來的男孩也在。

「怎麼啦?」他拉著住同一間宿舍的男孩問。

「開戰啦!騎士團要出發了!」男孩興奮的語無倫次。

「去哪兒?」杰克急了,才安頓下來沒幾天,又要走,妹妹怎麼辦?男孩說他也不知道,杰克在人群里看見了精靈,克里斯蒂娜小姐很好認,朝著金色的反光走就是了。

「大人。」杰克鞠躬行禮,「能問下我們去哪兒嗎?」

「新兵,這是你該問的嗎?」鮑勃站在騎士旁邊,他雙手抱胸,強調了杰克的階級。

「沒事,鮑勃。」每次看到精靈微笑,杰克都克制不住的有種恍惚感。

「我們去邊境省。」精靈的聲音輕柔悅耳,像是唱歌,讓人百听不厭。

「啊?」杰克大吃一驚,他不小心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不該去公爵領打叛軍嗎?」

精靈的耐心很好,她沒責怪男孩。克里斯蒂娜模著杰克的紅頭發,她想起了里昂。是啊,她本來也是這麼以為的。但其中原因太復雜,說了男孩也不會懂。

「我也不清楚,杰克。」精靈的笑容發苦,杰克和鮑勃都看出來了。

里昂在前線,可我卻要去邊境省,就因為該死的黑暗精靈又冒了出來,真該死!

身邊慷慨激昂大呼小叫的人類太多,讓瑪雅感到非常的不自在。她已是騎士團的一員,應該高興才對。黑暗精靈沒什麼同胞的情誼,但不知為何,瑪雅就是覺得不舒服。她能感到體內的邪神蠢蠢欲動,羅絲爭奪控制權的嘗試一直就沒停止過。

額頭上的吊墜發著微光,一股暖流涌向她全身。

哦,大地之母啊……瑪雅雙手合十,默默的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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