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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死人

往峽谷的方向走了整整兩天,沒有遇到任何綠皮的軍隊,事實上,是沒遇到一個綠皮。起先,士兵們還能保持警惕,到了後來,別說普通士兵,即使魯道夫也不再全身披掛的行軍了-

綠皮又不是地上種出來的,總會被消滅光-魯道夫在坐騎上看著道路兩邊行進的士兵,-這次雖然損失大了點,但殲滅了綠皮的主力,這功勞可是我的-

「鮑勃。」主教招呼他的新晉侍從。

「閣下,有什麼吩咐嗎?需要來點威士忌?」鮑勃說著就從馬鞍上拿起酒壺,魯道夫趕緊擺擺手。比起弗蘭克,這孩子的缺點挺多的。比如說,太過于積極了-弗蘭克多好,每次問他,只是簡單的回一句「閣下」,安安靜靜的听你說完-冷淡的主教偏偏遇到了熱情的侍從-

我有的選嗎?弗蘭克很安靜,弗蘭克躺在墳里,簡直不能更安靜了-魯道夫意識到他的沉默讓侍從很不安,于是給出了命令︰「鮑勃,傳令前軍原地休息,你再跑趟後面的馬車隊,要他們盡快與前軍匯合。」

「遵命,閣下。」侍從興沖沖的打馬離去-也不能怪他,他父親不是貴族,只是個商人,兒子能進騎士團全憑著足夠虔誠,還有大量的捐獻。換成我也會像這樣跑前跑後吧-

把貼身侍從當成傳令兵使喚,最大的壞處就是他得給自己倒酒。主教選擇加入了托馬斯爵士的小圈子,這樣爵士的侍從也得順便服侍他。

「謝謝你,克勞斯。」魯道夫接過侍從遞來的酒杯,是銀制的。他端著托馬斯爵士的銀制酒杯,**坐在爵士的熊皮凳子上。托馬斯跟他踫杯,同樣也是銀光閃閃。主教喝了一口,這葡萄酒的味道,他沒法嘗出來。

「維克托領的高級貨,你一定得喝完。」爵士語帶炫耀-

他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加入教會武裝的騎士不得擁有私產,由教廷統一發放薪金,安排住所-看來托馬斯爵士也是把聖典視為糞土的人咯-

當然,聖典的作者曾經要求教會的武裝人員應該「只穿輕甲,乃至不著甲」為最佳,因為「大地之母將庇護你。」他還強烈建議教眾在周日禁食,以「懷念人類興起于荒原時的艱苦生活。「

據魯道夫所知,禁食的規定從來就沒被執行過,且在二十年前由現任教皇下令廢除,聖座指出「這是諷刺窮苦的信徒,並給其身體造成不必要的負擔。」,盡管他手下那些肥腸滿肚的白衣主教們非常需要節食。

將銀杯中的佳釀一飲而盡,主教看著空曠的藍天-地母啊,你還在照看我們這些罪孽深重的凡夫俗子嗎?-

他才收回目光,手中的杯子又被倒滿了酒,托馬斯爵士發起了提議︰「再干一次杯?」在座的年青騎士紛紛響應,大人們的銀制酒杯踫在一起,灑出了不少酒液,爵士哈哈大笑不以為意。他可是拉了一整車來呢。

酒瓶很快就見底了,克勞斯騎上馬去後方的車隊再取新的。托馬斯和幾個騎士聊起了上次的戰斗,他亮出了那塊舊胸甲,再次收獲了眾人的贊嘆。魯道夫懶得參與,他也真是受夠了爵士隨時隨地帶著那塊舊胸甲,像勛章似的炫耀其上的累累戰痕。

「當時有三個黑甲獸人舉著長槍想要刺我,它們打歪了盾牌,戳在我胸前。」爵士指著胸甲上的一處凹陷,講的眉飛色舞,有位騎士伸出手去模胸甲上一道道的劃痕,眼中的崇拜無以言表-

我對地母發誓,他再拿出來炫耀一回,我就給他丟河里去-只有魯道夫知道,爵士每說一次,獸人的數量便會增加一次-看他這樣子,沒準還要拿去皇帝面前表功呢-

爵士的故事暫時告一段落,意猶未盡的騎士們也都歸隊了。托馬斯用絲綢裹好了胸甲,那小心翼翼樣子讓主教發笑。

「說起來,怎麼鮑勃還沒回來啊。」主教叉著腰站到了路中間。爵士加入了他,克勞斯也是一去不返。

主教看了看四周,士兵們幾人一圈的圍坐在一起休息,補給車還未到,他們只能喝著隨身帶的水囊。不少人很快喝完了,跑去河邊接水。

「嘿,都給我回來!對,說你呢,河里的水不準直接喝!」魯道夫把跑到河邊的士兵喊回來,鬼知道又有多少人趁他不注意喝了河里的水。平時靠著補給車的麥酒,當兵的也不至于口渴-

後衛車隊實在太慢了!-他正要叫人再去查看,克勞斯回來了。他騎的飛快,坐騎上好像還多了個人。主教眯起眼楮,痛恨自己差勁的視力。

侍從沖的太快,眼看就要撞到路中間的主教,好在他及時了勒住馬,濺起的灰塵嗆得爵士直抱怨,要不是見到克勞斯渾身浴血,他都要開罵了。

「閣下,幫幫他。」克勞斯跳下馬,又從馬鞍上扶下了鮑勃。主教這才發現他的侍從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衣服被撕的粉碎,唯一沒壞的只剩下那塊胸甲了。血從他脖子上的傷口往外涌。主教向神祈禱,逐漸散發出藍色光芒的手掌按住了鮑勃的傷口,血止住了,創口也逐漸收攏-這傷口的形狀像什麼?-他腦子里閃過一個聯想,裂口消失,皮膚完好如初,只有其上的污血,才能說明侍從遭受過多嚴重的創傷-

那傷口的形狀像是牙咬的,可又很平整,不像動物干的-他站起身努力的回想。

「是死人,閣下。」克勞斯給出了答案,「車隊,傷兵,補給,後衛隊,全都完了,死人殺了他們,還……」托馬斯爵士的侍從是個非常堅強的少年,-如果連他都覺得難以說下去……-主教盯著少年蒼白的臉,有些不忍追問。

「說下去,孩子。」托馬斯露出了難得體貼的一面,他的巨掌放上了少年的肩膀,用力揉著。

「死人把他們都吃了……」隨之而來的回想讓克勞斯吐了一地。

離的最近的士兵听見了克勞斯說的話,滿臉恐懼的站起來,握緊了武器。這些士兵以寡擊眾,面對數倍于己的綠皮勇往直前,但死靈巫術這東西實在太超出一般人的見識了。

他不能放任軍心士氣跌落下去,主教舉起了他的戰錘,抬頭看天,獻上了他的禱告-說起來從剛才開始,就一只鳥也看不到……不行,集中精神-魯道夫把注意力從死寂的環境轉到了對神的虔誠上-大地之母……-

「來了!死人來啦!」耳邊傳來了克勞斯恐懼的叫喊。

「住口!給我振作點!」扇耳光的聲音,托馬斯爵士在管教他的侍從,但即使久經戰陣的爵士聲音里也有了慌亂的顫音。

跑步聲,-得多少人才能弄出那麼大的動靜-周圍的士兵叫喊起來。

「列隊!向前舉盾!等它們沖過來!」托馬斯大喊大叫,主教雖然閉著眼楮,也知道士兵們正在他前面集結,有許多面盾牌砸地的聲音。

「啊……」,「嗚……」-這是地獄才能听到的聲音吧?-使人牙齒打顫的申吟,隨著向前全力沖刺的腳步,越來越近。

魯道夫完成了他的祈禱……

注釋一︰引號部分為人物內心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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