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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故人相逢于戰場

話說在古早的年代,世界是一個危機四伏的修羅場,充斥了毒蟲猛獸,乃至非自然的怪物。人類裹著簡陋的獸皮,蜷縮在洞穴里的火堆邊艱難度日,女人小孩挨餓受凍,男人冒險外出尋覓果月復之食,常常丟了性命。老人?那是沒有的。每一天都必須掙扎求存,很少有人能捱過三十歲。

不可言說之物徘徊在曠野中,等待著饑餓的獵物自投羅網。很多人攜帶著簡陋的武器,留下了帶回希望的承諾,一去不返。人類本該消亡,就如同被這殘酷地獄吞噬的無數種族一樣。最黑暗的時刻,精靈出現了,他們身穿閃亮的盔甲,手持威力強大的武器,驅散了步步緊逼的怪物。部落首領跪倒在天神下凡一般的精靈王面前,王扶起長者告訴他︰「汝等困苦若此,吾人既知,自當傾力相助。」

俊美的精靈王優雅欠身,讓到一旁。出現在長者眼前的,是部落里最強壯的勇士,他披著惡獸的毛皮,傲然挺立于精靈的隊列之前。弱者暗自垂淚,而勇者則向絕望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挑戰。從那時起,歷史翻開了全新的一頁。

隨後,矮人也來了,精靈教授奧妙的魔法,矮人奉上精良的盔甲和武器。有了盟友,人類不再是獵物。

邪惡在全世界節節敗退。第一次,人們星空下也能安然入睡。然而,勝利就在眼前,精靈卻匆忙離去,就如出現一樣突然,甚至沒給同生共死的盟友一個解釋。黑暗行將反撲,固執的矮人拒絕撤退。長胡子朝著精靈離開的方向啐著吐沫,大聲咒罵,用熔爐之父的胡須起誓對人類不離不棄。至今,矮人的眾多都市仍然作為堡壘存在。

從那時起整整兩個千年,世間再未有過人類與精靈並肩對抗邪惡的記載。後人只能從語焉不詳的詩歌里,去搜尋黃金年代殘存的一抹回光。

年長的教師,結束了一日授課,他總結道︰「如果某天,精靈再次為人類拿起武器,那一定是個大災難。」貴族學生似懂非懂,得到允許後,孩子們爭先恐後的跑掉了。老師搖著頭,收起了木桌上的書本。

獸人用雙手扒住木牆粗糙的邊緣,它是個幸運的家伙,躲過弓箭,又擠上地精搭起來的木板,守軍忙的焦頭爛額,沒人注意它,對殺戮和破壞的渴望刺激著獸人,它用力撐起翻身上牆。

一柄劍捅進獸人的嘴巴,劍鋒崩掉了它尖利的犬齒,精靈抬腳將綠皮踢下木牆。她舉劍照著一個新冒出的綠腦袋劈下,中劍的地精慘叫著跌了下去,消失在擁擠的綠皮堆里。

牆外一支長矛貼著牆垛戳來,刺中了騎士的腰。矛尖劃過盔甲邊緣,金屬的摩擦聲能酸倒牙齒。精靈用手臂夾住矛桿,想把另一端的地精甩飛,長矛的主人全力抵抗,雙方僵持不下,弗林特粗暴的終結了這場致命的拔河。他只一斧便砍斷了長矛,同時騰出手拽住了精靈。另一端的地精可沒那麼幸運,它失去平衡從木板上摔下,一個獸人眼楮都不眨的踩住它踏上木板。

地精們用腦袋頂著木板和盾牌騎士注意到很多都是拆下的門板,這讓她很不安跑到牆下,獸人則踩在上面,營牆不高只要伸長手就能夠到邊緣爬上來。憑借著十倍于守軍的數量,綠皮已經佔領了木牆上的某些地段。

沃克當然不能讓它們得逞,失去了外牆,戰斗就結束了。他帶著騎兵來回支援,成功登頂的綠皮還得對付騎兵的長槍,很少有綠皮能撐下來。很少,並不是沒有。

又一個獸人翻上木牆,它舉著盾牌推開措手不及的士兵,狂野的向前沖刺,一口氣又撞翻兩個,對上了克里斯蒂娜。精靈見這獸人全身披甲,不同于之前的炮灰。木牆上的過道很窄,勉強容納兩人並列,沒什麼回旋余地。

獸人抬盾擋住她的下劈,劍鋒所及,激起一片飛屑。克里斯蒂娜再次出劍,又落在盾牌上。披甲獸人並不反擊,它在等,它身後空出的過道爬上了十幾個綠皮。精靈騎士急了,她加快攻擊頻率,想引得獸人露出破綻。

靠著厚重的盔甲和大盾,綠皮守的密不透風,身後同伴一旦站穩腳跟,它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獸人有同伴,精靈也不孤單。

矮人繞過精靈,用斧柄戳刺獸人的腳。綠皮手一軟,沒能擋住騎士的猛擊,這一劍砍在盾牌邊緣,離獸人粗脖子很近。克里斯蒂娜左手趁勢壓住劍身,將長劍切入。噴灑的鮮血,穿過面甲縫隙濺了她一臉。

精靈連感到惡心的時間都沒有,獸人剛倒下,其後的地精便用長矛擊中了她。瘦小的地精沒力氣破甲,但也讓她嘗到了月復部被重擊的滋味。克里斯蒂娜疼的弓起身子。忍不住叫出聲,結果嘗到了獸人髒血的腥臭,這讓愛干淨的精靈惱羞成怒。

長劍擦過矮人的牛角盔,劃開了地精的小月復,無論它今天吃了什麼,都夠臭的。地精丟下長矛捂住肚子,精靈把它踢翻,劍又劈進了旁邊的某個綠腦袋。克里斯蒂娜也不收劍,她左手握拳,鐵甲手套輕易擊碎了地精的大鼻子。

弗林特感受到了精靈的怒氣,他盡量向前避免被卷入。地精失去勇氣,爭先恐後的跳下木牆。剩下兩個獸人正猶豫不決,弗林特的斧刃劃過了其中一個的小腿,把它撞下過道。騎兵很快趕到,用長槍結果了站不起來的獸人。最後的幸存者不再躊躇,它把武器丟向矮人,為自己爭取到翻牆逃命的機會。

綠皮敗了,它們溜得飛快,弓手的箭也只釘住了幾十個倒霉蛋。大門幾百步之外,黑甲獸人坐在一個樹樁上,巨手托住下巴,看著手下抱頭鼠竄。過了那麼一會,它似乎覺得看夠了。野獸直起身,抓過一個逃命的地精。小地精知道不是對手,但生存本能逼著它掙扎。獸人逐漸發力,地精不再動彈。

沃克觀察著綠皮的動向,獸人抬出幾根粗大的樹干,地精舉起盾牌掩護扛獸人,綠皮再次發起進攻。

「點燃火把,弓手準備火油!」指揮官嗓門大到精靈想捂住耳朵。

「山姆,快過來!」克里斯蒂娜終于想起了法師的存在,這並不能怪她,山姆一直保持低調,不惜跑去給修女打下手。

胖法師丟下手中的繃帶,把剩下的工作交給修女。隨軍牧師用了太多治療神跡,虛弱到不能起身。山姆自認為是救死扶傷,可精靈的語氣表示她可不這麼想。精靈本想給法師點臉色看看,但轉念一想自己滿臉的髒血,只得作罷。她扯住法師,指向綠皮的破門錘。

「現在該你發揮了。」精靈隔著面甲說話,甕聲甕氣。

山姆追求安穩,他謀了個宮廷法師的差事,很是被同行鄙視,獲贈外號「郵差先生」。

他不喜歡操弄危險復雜的法術,亦不想終日埋在書堆里。胖山姆只是個踫巧擁有了魔法力量的普通人,他一直覺得這種天賦是詛咒。

弓手們把箭頭纏上蘸滿油的粗布,湊近火盆,點燃了羽箭。

「拉弓……放!」一聲令下,士兵們松開弓弦,火箭射向綠皮,盾牌沒能擋住全部的攻擊。幾個中箭的獸人丟下樹干,撲打著身上的火苗。從一開始,沃克就不指望火攻能造成什麼大的破壞,他只想制造空隙。

見獸人陷入了混亂,守軍發起第二輪射擊,這回是普通箭頭,更快且不顯眼。綠皮被射倒了一片,剩下的獸人頂不住壓力,丟下樹干一哄而散。山姆松口氣,看來是用不到他了。

黑甲獸人憤怒了,指著營門咆哮嘶吼。它身邊的獸人忙不迭的跑回去,合力抬起圓木,綠皮頭領提著長柄刀,緊隨其後。

頭領的護衛都穿著厚實的盔甲,更有地精全力掩護,沃克指揮弓手又射出一波火箭,獸人繼續前進,一旦出現傷亡,立即便有其他綠皮補位。對頭領的恐懼壓過了弓箭的威脅。

弓手轉而集中攻擊走在末尾的黑甲獸人,它滿不在乎的抬手遮住臉,沒有一支箭能夠貫穿它的鎧甲。射擊一停,獸人頭領從盔甲縫隙上拔下卡住的箭,它故意舉高這幾支羽箭,吸引守軍注意,它握緊拳頭,單手捏斷了所有箭桿。黑甲獸人怒吼一聲,露出滿嘴的尖牙。

克里斯蒂娜抬手止住還要繼續的士兵-只能靠法師了-精靈騎士扭頭對山姆說了一句。法師會意,開始準備。

他念誦咒文,感受到魔力充盈了全身。法師指向黑甲獸人,魔法能量凝結成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噴射而出,正中目標。火球炸開,烈焰吞沒了一切。

山姆嘴角掛上了笑容,準備听精靈女人的夸獎,一想到她那悅耳的聲線,法師覺得自己會樂在其中的。

法術效果好得出奇,圍著破門錘的獸人不是被燒死,就是趴在地上申吟,連那根圓木也被點著了。守軍發出了歡呼,山姆掩飾不住滿臉得色,他微微抬起手,以表謙虛。

路過的微風吹散了煙霧,露出了一抹黑色。獸人放下護臉的手臂,火焰沒能傷到它。黑色盔甲閃爍出著妖異的紅光-

火焰防護!獸人怎麼可能有這種高級貨!-法師抵抗著突如其來的挫敗感-試試魔彈吧……-山姆威利快速完成了施法手勢,食指伸出。

黑甲獸人擲出了長柄刀,動作敏捷的與體型不符,長刀扎進法師的肚子,把他推下木牆。山姆抬頭查看傷勢,只看了一眼,便昏倒了,深紅色的血漫過刀刃向外流淌。

克里斯蒂娜急得顧不上梯子,直接往下跳,全身甲的重量砸的她眼冒金星,精靈跑到法師身邊,當機立斷,拔出了長刀。血液由傷口向外噴射,染紅了山姆純白的法袍。高等精靈跪在法師身邊,雙手合十,心無旁騖的祈禱。女神賜予了聖騎士諸多神跡,其中最強的,便是「聖療術」。

泰拉從不拒絕信徒,克里斯蒂娜周身充盈著藍色聖光。精靈把手放到山姆身上,讓他月復部的傷口快速收縮,直到完全消失。血止住了,紅潤回到了他的臉上,但山姆仍未恢復意識-難道是傷的太重?-

精靈還沒來得及細想,有東西猛的撞上了大門,把堵門的樹干都撞歪了。沒等她站起身,撞擊又發生了一次,這回,門斜開了一道縫,精靈看清了外面撞門的獸人。接著又是一下,門縫大到地精能擠進來了。

「騎兵隊,長槍準備!」克里斯蒂娜高喊。還能戰斗的騎兵下了馬,在她身前排成兩列,平端著九尺長槍。弓手還在做著最後的努力,一度成功延遲了綠皮破門的速度,但當牆上的士兵跌落後,門外的獸人撞的更起勁了。精靈看到死者身上插著黑色的弩箭。

克里斯蒂娜來到馬圈,她的白色母馬安靜的呆在角落里。精靈模著它的鬃毛,白馬低下頭,貼著主人的臉頰,騎士小聲說著話,與心愛的坐騎告別。她從馬鞍上取下了盾牌,仔細的把這鳶形長盾綁上左臂,拉緊了皮扣。精靈在長槍陣邊站定,沃克和弗林特帶著還能戰斗的人加入進來。

傷兵走出了充作急救室的木屋,很多人的繃帶下還向外滲著血。他們找到了武器,沉默的加入了隊伍。有人傷勢太重,只能拄著長槍保持平衡。牧師和修女也來了,牧師臉色蒼白如紙,修女低頭握著胸前的聖像。人們懼怕孤獨,尤其是臨終之時。

克里斯蒂娜月兌下了頭盔,如果今天就是最後一天,她想好好再看看這個世界。盡管視線所及只有棕色樹干所圍成的木牆,以及搖搖欲墜的大門-

里昂,等著我吧-克里斯蒂娜回想與勇者相處的日子。可腦海里閃回的,唯有家中那兩歲孩童無辜的眼神,和他第一次握住自己手指的觸感。

又一次猛烈的撞擊,大門轟然倒地。仍在堅守外牆的士兵,轉過身,搭上了箭。

「慷慨赴死!小伙子們!」沃克聲嘶力竭,「慷慨赴死!」士兵們跟著喊。弗林特握緊了戰斧,放聲狂笑,他笑的太厲害,垂到胸前的胡子都在抖。

「來吧,綠皮雜碎們!今天我要砍下的腦袋,會多到讓整個銅須堡妒忌的發狂。」矮人發出了宣告,好像迎面沖來的綠皮才是失敗者。克里斯蒂娜用劍敲擊盾牌,算是附和矮人。

精靈騎士左腿向前,舉盾遮住身體,將劍搭在了盾牌上沿-慷慨赴死……-

頭領饒有興趣的任由對面折騰,獵物不掙扎,隨之而來的殺戮也會黯然失色。它很快注意到了那個白甲金發的尖耳朵。黑甲獸人的大嘴咧到了耳根,這讓它的丑臉變得更猙獰了。對精靈,它有別的安排。頭領揮揮手,早已迫不及待的獸人和地精怪叫著沖上去。

營地上空不到二十尺的高度,炸開了一個火球。沖擊波非常強勁,讓跑在前面的獸人失去平衡,一頭栽進了矛槍林里。接著是第二顆火球,這次,高度更低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火焰致命的灼熱。綠皮停下了腳步,驚恐的抬頭張望,第三顆接踵而至,爆裂開來,比天空中的夕陽還晃眼。最後,是十幾只同時吹響的號角,低沉而悠揚,援軍的戰呼由遠至近,響徹了整個戰場。

地精最先逃跑,少量獸人緊隨其後,大部分立即效仿。即使黑甲獸人恐怖如斯,亦不能壓制。它不甘心的盯了精靈一小會,扭頭加入逃跑的行列。頭領推開了擋路的手下,很快不見蹤影。

再次出現在大門前的,是杰克和老兵,兩人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對勁,禁軍看見克里斯蒂娜安然無恙,身子一軟,滑下了馬,竟然睡著了。格林也很不對勁,他抓著馬鞍,渾身發抖,好像中了法術。

高等精靈特意回頭看了眼法師,山姆依舊處于昏迷狀態。克里斯蒂娜突然有了一個很不好的預感。「莫德爾的胡須啊!」伴隨著矮人的驚呼,是一個女人咯咯的笑聲。精靈女子打了個寒戰。

「克里斯蒂娜,我親愛的。」有生以來只有一個人這麼肉麻的叫過她,不是里昂,也不是她的母親。那聲音的主人大咧咧的走進營地,跨過了地上的血跡,紫色法袍的開叉處露出了白皙的大腿,以及款式時髦的長筒鹿皮靴。她來到強自鎮定的精靈身前,掀開了兜帽,法師碧藍色的眼楮帶著捉弄人的笑容,她撩開遮住視線的長劉海,張開雙臂︰「不給老朋友一個擁抱嗎?」

即使隔著盔甲,克里斯蒂娜仍感受到了女法師胸部的擠壓,這讓她更不爽了。精靈女子輕聲嘆氣,她寧肯死于剛才的戰斗。精靈勉為其難把雙手搭上了法師的後背。黑發法師踮起腳尖,湊到精靈耳邊悄聲說道︰「這兩個男人真弱,連加速術都不能承受,不像我們的好里昂……哦,還有,不用謝。」

精靈真的忍了又忍才沒把她推開。

注釋一︰文中引號部分為人物內心活動

注釋二︰加速術為龍與地下城世界眾多魔法其中之一,是一個中低級法術,增益效果為加強目標速度,負面效果是法術過後,人物會進入疲憊狀態。

注釋三︰即使勇者里昂,也沒本事只帶著精靈姑娘和弗林特就屠了龍,沒有法師幫助,武功再高也白搭。至此,當年與里昂和克里斯蒂娜共同冒險的隊友,又回歸了一位。

注釋四︰莫德爾是矮人主神,熔爐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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