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東來的敏感神經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心里打消了繼續詢問的念頭,當即糊弄了一句︰「哈哈,我明白,完全明白。」
「嗯。」陌龍勝也沒繼續逼問,而是慎重且慎重地警告他︰「記住,子不語怪力亂神。」
「哦。」文東來的腦子一團漿糊,怎麼把自己剛才說的話重復說了一遍。
「記住了沒?」陌龍勝的語氣加重。
「記住了,爛熟于心。」文東來當即明確表態不敢忘記。
「好。」陌龍勝放棄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浪費時間,伸出自己那雙爬滿掌心繭的老手。
文東來微微一愣,迅速醒悟︰「對,擊掌。」
他與陌龍勝對擊三掌。
「三掌儒誓言,一掌應天,二掌應地,三掌應…蒼生…」陌龍勝謹慎直言,眉角肅穆,直視文東來,兩眼儒明光似乎可以照見他的心田。
至于他為何收了文東來這個半子半徒,真正目的也只有他自己知曉了。
拜別了陌龍勝,離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文東來的思緒尚沉浸在今日的事情中。
先是莫名其妙飛來的仙緣,繼而是儒贅陌家,他活下來了,付出了小小代價,苟且地活下來了。
而且還知道了天儒世界的起源之謎。
六大神秘,儒怪誕…這大儒都遇不到的東西,自己這樣的普通人,肯定也遇不到。
無論如何,他總算是暫時活下來了,只要能活下來,前路漫漫,一切好說。
這個世界蒙了一張儒皮,但人、物都包裹在詭秘之中,令人捉模不透。
喊陌龍勝爹爹的少女說這世界的天是活的,有心,有眼,文東來對這句話是半信半疑,這句話看似簡單,但這里面一定還有其他意義。
文東來走出渡門後,長吁一口氣。
正要往家趕,眼前又走來一人,身著暗紅服飾,精簡干練,一件可遮蓋全身的黑色斗篷隨風擺舞,手上提著一把形似唐刀、黑金質感的府刀,顯得又酷又帥。
文東來認不得他,但在記憶里認得他的身份。
他是衛尉,古稱捕快,衙役,或者叫警察,緝凶查案就是他的職責。
這名酷帥的衛尉戴著暗紅面甲,看不清模樣,徑直走到文東來的面前,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冷酷酷地說道︰「文東來,年十五,苦儒鎮文家村人士,人已找到,請即時回家。」
「母親報案了。」文東來不得不感嘆母愛至深,自己消失一天一夜,還是驚動了衛尉。
「一時貪玩,讓衛尉叔叔擔心了,我馬上回家向母親請罪。」文東來裝出一副乖寶寶的樣子,拍著胸脯做出保證。
「嗯,稟郎中令,卑職立刻返回復命。」
衛尉輕輕點頭,這句話卻不是對文東來說的,應該是通過某種交流裝備向百里之外的總部進行匯報。
匯報之後,他右手輕抖自己的黑色斗篷,黑色斗篷立刻呈現出一種流水般的光影效果,眨眼間包裹全身,在文東來驚愕莫名的目光中變成一具完美合身的輕質軟甲,而且軟甲的表面還滑動著離子一樣的光流效果。
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個活月兌月兌的未來武士,偏偏這個武士的軟甲還透露著濃烈的古典美感。
衛尉抬頭仰望天空,拔出府刀,斜指地面,整個人被某種奇特力場拖起,如箭一樣飛射而去,眨眼消失在眼界之外。
「好炫酷,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古版鋼鐵俠。」
文東來感嘆之余,內心也明白是‘府儒’文化造就了超乎想象的府甲技術,對于人體來說,府甲就是某種意義上的‘小型人府’。
這種輕質府甲都已經這麼炫酷了,那些用于星戰的終極府甲,據說一拳可以碎裂隕石,估計看一眼,口水都會稀里嘩啦。
目送衛尉離開,文東來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文家村,回到了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家。
可實際上文家村只有他這一戶人,孤兒寡母的一戶人家,村外就是一片山海密林,一眼望不到邊,自打小的記憶開始,文家村似乎就只有他這一戶人家,其他村民,從來沒出現過。
也許是外遷至大城市了,畢竟天儒大陸早已實現100%的城市化,能住在農村的,大都是一些避世野游的化外高人。
可文母卻不像是避世的高人,倒像是地球上的村婦俗人。
文東來已經做好了應付母親的言語攻勢和眼淚攻勢的準備。
可當他真正回到家的時候,卻發現文母一人跪在幾人高的萬字石碑前,默不作聲,在听到文東來的腳步聲時也不抬頭,只是低著腦袋,沙啞著嗓子說道︰「早飯在桌上,自己熱了吃。」
文東來望著她蕭索瘦弱的背影,內心咯 了一下,某種情感似乎被觸踫了一下。
他對這位含辛茹苦將自己養大的女人只有一天的接觸,就算再怎麼深入了解,也一時無法完全接受這位母親。
畢竟他心里仍舊念著自己在地球上的母親。
但他知道他此生無望回家,早晚得接受文母。
但記憶是不會騙人的,他知道面前這位女人的苦,知道她的痛,也知道她的期盼,她一定對自己一夜未歸的行為非常失望。
他覺得自己也不能騙她,或者說自己可以善意更改一下原始劇情︰「母親,我並非是一時貪玩到忘乎所以,我只是去拜見了苦儒鎮的大儒陌龍勝,我與他交談甚歡,他已經收我為徒了。」
文母靜默的身體迅速顫抖了起來。
「你能得到陌龍勝的垂青,開啟天人感應,便是有望了。」
文東來還以為文母因為高興而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誰知文母繼續低頭念叨著︰「可是有些晚了,一切都晚了,對不起,兒子,我對不起你。」
「什麼?」文東來明顯一愣。
文母的情緒有失控的趨勢,眼前情勢的變化也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
自己有望開竅,文母難道不高興嗎。
「對不起,母親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天下所有人。「文母顫悠悠地站了起來,轉身面對著他,一張老臉已經被愧疚擠滿,還有發自瞳孔深處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