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馨是真的被這麼多人嚇了一跳。
她簡單地數了數, 除了之前那個小beta之外，總共有九個人。
這些人年紀普遍不大，小的大概十五六歲, 大的看起來也才剛成年, 一股學生氣。
這些人神色慌慌張張的, 有些是穿著破洞的針織衫, 有些則是還沒換上，衣服拎在手上。
會來找嚴馨的, 顯然都還是孩子心性, 遇見這種事情都不知道怎麼辦，只知道一味圍著嚴馨，請求她幫著補補。
嚴馨被吵得頭都痛了。
她只好先安撫道︰「不急不急，先安靜，一個個來說。」
一些年紀大些的倒是安靜了下來，年紀小一些的還在互相推搡著嚷嚷自己先來，怎麼都喊不听。
嚴馨只好在地上撿了一根塑料棍，然後敲了敲一個破桌子。
听見有些刺耳的敲擊聲，那些鬧著的孩子嚇了一跳, 終于噤聲了。
「乖, 我們慢慢來。」嚴馨聲音溫溫柔柔的, 听起來讓人十分安心。然後她對著其中應該年紀最大的男beta問道︰「同學，能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嗎？」
這位男beta看起來有些文靜, 穿著白襯衫, 套著一件藍毛衣。雖然也來找嚴馨補衣服, 但是剛剛一直站在最後面，一副不好意思開口的模樣。
听見嚴馨問他，他模了模鼻子, 這才慢吞吞說道︰「我們都是來隔壁g.r.面試模特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們衣服就都破了。」
「對啊對啊。」其中一個年紀小些的忍不住插嘴︰「我什麼地方都沒去，然後就破了，姐姐你能幫我看看嗎？」
嚴馨沒有先幫她看衣服，而是有些奇怪地問︰「你們全都是面試同一本雜志的？」
「對啊！」
嚴馨︰「然後這麼多人都破了？」
「還不止。」那個男beta搖搖頭︰「反正是很多。」
「我不敢告訴爸爸……」
「這件衣服好貴的。」
嚴馨拍了拍額頭，呼了一口氣。
「這麼多人都破了，你們都沒找拍攝，面試官或者負責人？」
就想著來找她補衣服？
這個時候，孟樹林看到嚴馨這邊吵吵鬧鬧的，好奇地走了過來，結果發現被圍在其中的居然是嚴馨。
「怎麼了？」她一看嚴馨被人圍在中間，忍不住樂了︰「還沒上雜志，就已經有粉絲了？」
嚴馨都無奈了。
她簡單地把前因後果說給了孟樹林听。孟樹林看了眼其中一個人衣服的破口，搖了搖頭︰「這個口子很難補，沒兩個小時補不完。」
又看了另外一個人的，後退幾步，走到嚴馨身邊，輕聲道︰「這個人的衣服你就別補了啊，一件大幾千呢，補了要你賠怎麼辦？」
嚴馨輕聲回她︰「我也沒打算補啊。」
她還要陪寧靖遠吃飯呢。
寧靖遠本來就因為她補了一件有點鬧脾氣了，要是她再讓他等的話，之後要哄多久啊。
然後嚴馨又想到了什麼，向孟樹林追問︰「等等，你說什麼？那衣服大幾千？」
「對啊。」孟樹林說︰「w家最新款啊，我昨天剛看到的。應該不是a貨，那至少六千以上吧。」
嚴馨︰「……啊，這麼貴。」
要是換她高中時候她也不敢告訴爸媽。
她剛感慨了一句，就收到了寧靖遠的短信。
寧靖遠︰【遇到麻煩了？】
嚴馨︰【嗯嗯，一點小麻煩。】
寧靖遠︰【讓明勤處理。你直接出來吧，我就在門外了。】
嚴馨︰【沒事沒事，我有辦法了，寧先生再等我一會啊。】
想了想，她又發了一句話︰【寧先生最好啦，麼麼噠∼】
嚴馨放下手機，對著孟樹林說︰「要不這樣吧，我們報警好了。」
孟樹林︰「報警？！」
嚴馨︰「對啊，你看，怎麼可能一堆人衣服都破了，還同一個劇組。這肯定不正常。那一件衣服都六千了，我剛剛查了一下，五千就能立案的！」
孟樹林︰「……啊。」
就在嚴馨和孟樹林說著要不要報警的時候，從遠處走來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穿著西裝的男beta，他看起來有些瘦削，但十分精干。
他看著這些人，然後開口道︰「你們是不是來g.r.面試的？」
那些人點點頭。
「因為不少人衣服都破了，所以改規則了。」西裝beta說︰「大家都換成統一服裝去面試。」
有人問︰「什麼統一服飾？」
那個beta從手上的袋子里拿出了幾件毛衣遞過來。
孟樹林看了一眼，偷偷對嚴馨說︰「這個，也太挑人了吧？」
嚴馨看著那些人拿出來統一服裝，忍不住表示贊同。
那人拿出來的衣服質量和款式其實不錯，但是卻是純白，暖綠這樣的純色羊毛編織衫。
不能說不好，但是太挑人了，不僅是模特的外貌，身材，甚至還有氣質。
而且不能說它挑的人就是好的，很多模特各有各的美，只能說這種衣服局限性很大。
其中一個beta男孩就不情願地嘟噥︰「這種衣服我不穿。」
他的膚色是偏小麥色的，遇上這種不襯膚色的淺純色，會顯得更暗。
「大家統一穿的。」那個西裝beta不客氣地說︰「不穿你也可以不參加。」
「憑什麼？」beta男孩嚷嚷︰「都說了要穿自己衣服的，你說換就換嗎？」
西裝beta似乎懶得理他似的，轉頭問另外幾個︰「你們穿麼？面試要開始了。」
其他幾個人猶豫了一下，卻都同意了。
被孤立的beta男孩看起來要哭了，他轉頭看向嚴馨︰「姐姐，你幫我補補好不好？我不想穿那種衣服。」
嚴馨看了一下，beta男孩身上的衣服搭配確實很得當，讓他看起來十分陽光，活力十足。
穿那種毛衣真的糟蹋這次面試了。
她看了一眼那個有些高傲的西裝beta，盯著他吊牌看了一會，突然問了一句︰「你是工作人員？」
西裝beta愣了愣，然後回答︰「我是。」
嚴馨指了指他脖子上牌子︰「我想應該不是吧？」
西裝beta脖子上還掛著入場證，卻又不是工作證。
但他從外貌身材，也不像是參賽者。
beta男孩也發現了，他開口道︰「對啊，你這個證不是給助理的嗎？你又不是工作人員。」
西裝beta見被發現了，只能說︰「我們已經商量好了，主辦方也同意。你們就別添亂了。」
beta男孩回頭，拽著嚴馨衣角︰「……姐姐。」
嚴馨看了眼時間，都快十一點了，寧靖遠已經等了十分鐘，但是她衣角被拽著，又沒法不管。
嚴馨咬了咬牙︰「行，那我們過去看一下。」
孟樹林說︰「生生，我也過去看看吧。」
嚴馨嘆了口氣︰「一起去，速戰速決吧。」
她都已經不敢看明勤了。
嚴馨直接去了隔壁攝影棚，然後就看見那里也是鬧哄哄的。
來參選的有上百人，或許確實是主辦方同意，大部分人已經換上了統一風格的毛衣，還有一些人不願意，正在爭論。
嚴馨直接找到了負責人，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負責人顯然也覺得這件事讓他有點焦頭爛額，只是說︰「這也沒辦法，很多人衣服都破了，面試官快要來了，只能統一服飾。」
事實上情況比嚴馨只想的還要麻煩，衣服被弄破的遠不止十幾個，但是面試卻要繼續。
beta男孩這下嘴真的癟了下來。
嚴馨剛剛一路看過來，一直爭論的那些模特都是有些特別氣質的，換掉了自帶的服飾，氣質一下子就垮掉了，競爭優勢立刻全無。
負責人忙著，沒再多說，想去勸那些不同意的人把這事落實下來。他原本抬步想走，突然對著前方笑了笑︰「啊，余小姐。」
嚴馨順著負責人目光望過去，發現一群人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圍在中間的，是一個穿著白色毛衣搭配著牛仔褲的女孩。
她有一頭漂亮棕色長鬈發，頭發梳起在腦後。皮膚雪白，巴掌小臉，五官小巧精致，眼楮卻大大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洋女圭女圭。
看起來不過十七歲左右。
嚴馨沒想到在這里會遇到余染。
余染的目光在嚴馨身上頓了頓，然後轉向了負責人，叫了一聲劉哥。
開口之後，她的聲音也十分清脆好听︰「這是怎麼了？」
負責人︰「哎，還不是有人不願意。」
余染露出了笑，轉向了嚴馨︰「是這位姐姐嗎？」
嚴馨︰「啊，不是，我是隔壁的。」
「這樣啊。」余染知道不願意換的是beta男孩之後，輕聲細語地勸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你看，你總不能穿著破衣服去吧？大家都一樣，沒關系的。」
「對啊。」那個之前假裝工作人員的西裝beta此刻就在余染身邊，開口︰「你們看，余小姐自己都也換了。」
「沒錯。」另一個人接口︰「這些衣服還是余小姐出錢去買來的。」
「附近商店也就這些衣服了。」
beta男孩咬著下唇，不肯說話。
余染這個時候轉向了嚴馨，皺眉輕聲道︰「你是他的姐姐嗎？不然你勸勸他吧？」
beta男孩拉了拉嚴馨的衣袖。
嚴馨這時候拿著手機正在看，被beta男孩一拉衣袖才反應過來。
她沉默了一會，讓beta男孩先等著，然後把孟樹林拉到了一邊，低聲問道︰「樹林，我們今天這里是不是來了不少設計師和商家都在拍針織主題的？」
孟樹林︰「對啊，怎麼了？」
嚴馨︰「要不這樣，去問一下他們肯不肯借衣服吧？」
孟樹林︰「……嗯？」
嚴馨︰「我剛查了一下，這個雜志牌子還挺大的。去商量一下的話，那些商家應該也願意的吧？」
這個g.r.排面是相當大的，應該屬于贊助商不愁的那種，一些小設計師和工作室就算捧著衣服去，也不見得能讓g.r.露臉商談。
「我是這麼想的，如果衣服被模特挑中了，就讓他掛著品牌的牌子去面試。」嚴馨說得很快，時不時地看著時間︰「到時候相當于也給了商家一次在g.r.露面的機會，應該有幾家會願意吧？」
每個來拍攝的商家都會帶不少衣服，就算不會每個人願意，應該也能說通幾家。
幾家就夠了。
比起這些毛衣，應該沒有人會拒絕那些設計師衣服。
孟樹林眼楮亮了起來︰「我們也可以露面？」
嚴馨︰「你說呢？」
「那我給陽希打個電話，他負責這個。」孟樹林掏出了手機，小聲說了幾句，然後十分驚喜︰「可以誒！他說他認識幾個人，可以去試試看。」
「行行行。」嚴馨一邊說一邊往負責人小跑過去︰「我和負責人去說。」
孟樹林還捂著自己的手機通話，邊在後面追著嚴馨︰「陽希你加油，快快快，跑步行動。哎，生生，你等等我！」
嚴馨追上了正在勸另一個模特的負責人，連忙拉住了他， 里啪啦地把這些話說了。
此刻，余染也跟在負責人身邊勸說。
听見嚴馨的提議，余染的笑容有些發僵︰「這個姐姐，我們之前都已經協調好了……」
「我要換。」beta男孩也听懂了嚴馨的意思，生怕真要穿余染提供那種毛衣，連忙打斷了余染︰「要是姐姐說的衣服，我會換的。我也可以去說。」
而那正在被勸著有些猶豫的模特也忍不住看向了嚴馨。
孟樹林這個時候接了個電話，然後對嚴馨開口︰「陽希說有兩家已經答應把衣服拿過來了，總共十來件的樣子。我們的也已經叫方知堯拿過來了。」
余染在一邊試圖插話︰「但是……」
嚴馨沒時間搭理余染，直接又看向了負責人，然後從手機里調了一些自己的模特圖給負責人看。
她原本說話都是溫溫軟軟慢乎乎的，說話第一次這麼快速利落︰「您看，這些是我們的衣服，您覺得可以嗎？我們已經談了兩家，還有其他的還在談，什麼風格都有的。」
負責人看了看嚴馨手機里的圖片，猶豫了起來。
他其實也明白出了這種事，余染的衣服只是下策，沒有辦法的辦法。有更好的選擇，他肯定會選的。
只是……
「劉，哥。」嚴馨也硬著頭皮學著余染的叫法。
她平日都不會這麼主動，但是口袋里手機在震，八成寧靖遠又給她發短信了，嚴馨只好厚著臉皮催促︰「衣服都拿來了，您答應吧？」
再不答應，她都要哭了。
這個時候其他模特也都圍了上來。听見嚴馨的提議之後，不管之前同意不同意穿毛衣的，都對嚴馨的方案比較感興趣，也七嘴八舌地想讓負責人同意。
畢竟比起毛衣，設計師的衣服就非常有吸引力了。
負責人被催著，混亂中急急地應了一聲好。
「好的好的，這就好了。」嚴馨這下猛松了一口氣，然後對孟樹林說︰「樹林，接下來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啊！」
已經十一點半了，再不出去，她怕要哄不好寧先生了。
孟樹林愣愣地一點頭，就看見嚴馨幾乎是連蹦帶跳地往外沖。
beta男孩有些焦急地叫了聲姐姐。
嚴馨朝他揮了揮手，指了指孟樹林︰「跟著這個姐姐，她會負責的！」
然後在耳邊比了一個電話姿勢︰「樹林，有事聯系呀！」
話還沒說完，嚴馨人就沒影了。
孟樹林︰……
她低低嘟噥了一句︰「陪男朋友吃飯有那麼重要？」
然後過了十幾分鐘，孟樹林又收到一個信息︰「六千那個，查不出來可以提醒他報警啊！」
孟樹林︰……
真的是十分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