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很快就彌漫起了一種奇異的香味。
那是紅酒香與花香的融合, 帶著一絲讓人微醺的醉意,很快就充斥著整個空間。
嚴馨原本想上前的腳步遲疑了下來。
寧靖遠的omega轉換成alpha信息素的藥劑,似乎是失效了。
只是他身上的omega信息素現在還並不濃烈, 對嚴馨的影響並不算大。
「怎麼了?」她輕聲問道︰「外面出了什麼事?」
寧靖遠閉著眼平靜了一會, 半晌才慢慢開口, 聲音有些低啞︰「有人投放了omega觸發劑。」
嚴馨的記憶里很快就搜尋到了這個omega觸發劑。
當然, 比起這個正經的學名來說,它的俗稱「誘情劑」或許能夠更好詮釋這個藥劑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是一種強制觸發omega發情的藥物。
不需要復雜的使用方法, 只需要將其投放在任意場合之中, 這種藥劑就能直接蒸發,促使omega進入發情期。
然而因為它的藥效過于霸道,一旦使用,甚至會導致整個場合中所有的alpha和omega陷入混亂。以至于它已經成為了一種被明令禁止使用的藥物。
一旦使用,根據情節的嚴重性,甚至可能處以死刑。
所以幾乎沒有人敢在公眾場合使用這種藥物。
更別說,還是今天這種場合了。
嚴馨這下才終于知道,她剛剛為什麼能听見玻璃器皿破碎的聲音了。
「那你還好嗎?」想到那個藥物的後果,嚴馨就有些擔心。
omega天生弱勢, 甚至有時候經常被金屋藏嬌, 其實很大程度上都是生理因素引起的。
就像是omega虛弱的發情期, omega被標記之後容易對它的alpha產生臣服感,這都是刻在omega基因里的弱處, 是很難抵抗的。
就算國家為了保護omega出台了各種政策, 但是也無法完全保護他們。
就像是此刻, 如果一個人懷著惡意對omega出手,很容易就能把omega的一生毀掉。
而寧靖遠,已經經歷過很多這樣惡意的時刻了。
「沒事。」寧靖遠微微喘息了一會, 十分冷靜地說︰「等他們把外面的藥劑打掃干淨,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頓了頓,他又開口道︰「對了,那邊櫃子里有一個箱子,你幫我,幫我把它拿過來。」
「好。」嚴馨趕緊應了一聲,然後按照寧靖遠的指示找到了櫃子,然後在里面找到了一個密封的箱子。
這個箱子有些沉,嚴絲合縫,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整體的黑匣子,觸手生涼。嚴馨抱起它的時候,就像是抱起了一個黑色的冰塊。
嚴馨對于這個箱子有些眼熟。
似乎之前在寧家大宅的安全屋里,安廈來接寧靖遠的時候,手上提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箱子。
里面似乎裝的,應該是能讓寧靖遠轉變成a的藥劑。
沒再想太多,嚴馨把這個箱子推到了寧靖遠的面前,跪坐在青年身邊,然後看著他不知道怎麼操作了幾下之後,就把箱子打開了。
在盒子打開的一瞬間,嚴馨就感覺到一陣涼意。
箱子里裝著的,是三支藥劑。
寧靖遠似乎也沒有回避她的意思,直接取出了一支藥劑,然後注射進了自己的手臂里。
青年的神色冷清,對于現在的狀況似乎已然習慣。然而嚴馨離他很近,還是能夠看到他在注射藥劑的一瞬間微微發白的嘴唇和額角溢出的冷汗。
很快,那些冷汗越來越多,從青年的臉頰滑落,落入他的衣領,暈染出一片水跡。
從一個omega轉換為alpha,其實並不好受。
更何況,這個omega還處于發情期。
不過很快,藥劑的效果就出現了。嚴馨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空氣之中那種原本愈演愈烈的酒香一點點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馥郁的花香味。
青年原本有些加重的喘息也漸漸輕緩了下來,眉頭也松開了些許。
嚴馨在一邊也松了一口氣。
「你要喝水嗎?」嚴馨說︰「加一點糖和鹽的。」
寧靖遠出了那麼多汗,大概是需要補充一點電解質的。
「嗯。」寧靖遠點了點頭。
嚴馨起身幫他去拿了一杯溫水,回來的時候手里還拿了一條毛巾。
寧靖遠接過了水慢慢喝著,嚴馨就拿著毛巾幫他擦汗。
青年的水喝到了一半,突然微微皺眉,然後開口︰「可以了。」
嚴馨︰「……啊?」
嚴馨還不明所以,就見青年一仰頭把水喝盡,隨手把杯子扔到一邊,然後伸手拿過了嚴馨手里的毛巾。
他用毛巾用力地抹了一把臉,然後又重復了一遍︰「可以了。」
偏頭看了女孩一眼,青年聲音再次有些壓抑地說︰「你去那邊坐。」
嚴馨︰「……哦。」
不知道寧靖遠這是什麼意思,不過她還是乖乖地起身,然後坐到了另一邊。
然後,她很快感覺到了寧靖遠的異樣。
空氣中的花香味再次淡去,而那紅酒的香味再次濃烈起來。
而且這次,酒香味出現的速度更加的迅速而洶涌,不僅只用了片刻就把花香味全部吞沒,而且比第一次出現更加濃郁許多。
並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嚴馨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omega信息素的失效,以及omega發情期的反彈。
今天本來就是寧靖遠發情期的最後一天。
在壓抑了一整個發情期之後,也是他最危險的一天。
如果沒有外面的omega觸發劑,或許他能夠順利地度過這個發情期。然而因為受到了外界的刺激,omega信息素的直接爆發,以至于就連藥劑也壓制不住。
然後嚴馨就看到,青年低喘了幾聲之後,把第二支藥劑拿了起來。
第一支藥劑都已經造成了反彈,第二支藥劑能有什麼用?
嚴馨嚇了一跳,也沒多想,直接過去抓住了青年的手,然後拿下了他手中的藥劑。
青年似乎也有些月兌力,就算是嚴馨,也能輕而易舉地拿走他手中的東西。
等到嚴馨放好藥劑,回頭查看寧靖遠情況的時候,卻發現他雙目緊閉,似乎已經暈了過去。
黑發的青年此刻雙目緊閉,好像已經失去了意識。他的襯衫不知道何時已經被汗水濕透,渾身就像是被水浸過一樣。他的嘴唇是一種失色的蒼白,然而臉頰上卻浮起了一絲淺淡的紅暈。
這抹紅暈,讓嚴馨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寧先生?」嚴馨試著叫了一聲,卻並沒有得到回應。
沒有辦法,她只好湊近了一些,然後伸出手背試探了一下青年的額頭。
肌膚相貼的一瞬間,滾燙的溫度差點讓嚴馨立刻縮回手。
嚴馨這下是真的有些慌亂了。
在原主的記憶里,似乎對青年現在的狀況有所了解,然而因為慌張,嚴馨竟然一時間記不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無論是什麼情況,這樣的發熱絕對不會是一個好癥狀。
嚴馨收回了貼在青年額頭的手,轉而用還算微涼的手心觸踫青年的臉頰。手心卻很快被肌膚的溫度染得發燙。
她現在該怎麼辦?
難道,難道和第一次見面那樣用冷水嗎?
不過發燒確實是要用酒精擦身的,如果沒有酒精,冷水也可以。
或許等會她還可以在這里找找有沒有退燒藥。
嚴馨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應不應該向門外的人求助,但是她知道這種情況下她絕對不能把門打開。
寧靖遠之前用了這麼多的心思掩蓋了自己omega的身份,一旦門被打開,泄露了omega信息素,那就直接把寧靖遠的omega身份完全暴露了。
……所以還是先拿冷水等寧靖遠醒過來再說吧。
這個休息室里面沒有水盆,嚴馨直接拿著毛巾去浸涼水。
在清洗毛巾之前,她先用涼水洗了一把臉。
空氣中的酒香味越來越濃了,讓她都有些感覺到有些暈眩。
或許等一會她還要找找這里有沒有清涼油。
她或許著實應該感謝自己對于omega信息素的抗性,才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冷靜。
等她把毛巾絞好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發現青年已經醒了過來,只是靠著門背,似乎有些頭疼地把手抵在了額頭上。
「寧先生?」女孩的語氣中帶著一些驚喜︰「你還好嗎?」
听見女孩的聲音,青年有了反應。
他放下了支著額頭的手,然後看向了女孩。
青年臉色玉白,神情清冷,盡管臉頰上帶著淺淡的紅色,依然難掩他的眉眼間的霜雪。他的眼眸微垂,掩住了目光中的茫然與空洞。
然而當他看到女孩的時候,眸色卻陡然深沉了下來,眉眼間的冷漠卻變得緩和。
「過來。」青年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種讓人難耐的低啞,充滿了誘哄的意味。
就像是獵食者編織了一個美麗無害的外表,等待著,誘哄著獵物靠近。
天真的小獵物已經好幾次在獵食者的網中掙扎逃月兌,這一次卻依舊毫無防備地被獵食者的無害外表吸引,毫不遲疑地走了過去。
女孩在青年的身邊跪坐下來,然後用手中浸濕的毛巾輕輕地貼上了青年的額角。
柔軟的涼意從接觸的地方傳來,青年似乎是有些愜意地微微眯起了眼楮。
然而這種動作,卻並不是獵食者放松的前兆,而是它打算進攻的預告。
幾乎就在一瞬間,嚴馨就感覺到自己拿著毛巾的手被抓住,然後天旋地轉。情勢在一瞬間突然改變,青年只是輕巧地翻了一個身,卻直接把女孩按著肩膀壓在了門板上。
女孩被嚇得愣在了原地,幾乎呆呆地看著青年完全冷下了眉眼,然後俯身湊近了她的身邊。
那一瞬間,就好像是被獵食者所注視一般,女孩只覺得警鈴大作,想掙扎卻依舊被牢牢地壓制在了原地。
這種情景似乎似曾相識。
女孩抬眸看向了青年,卻覺得這次情況比以往的更加糟糕。
至少在之前,就算再失去理智,青年的眸子中總是帶著一絲清冷和冷靜。
而此刻,卻只剩下一片黑暗的陰影。
因為靠近,omega的信息素直接將女孩徹底圍繞,鼻尖濃烈的酒香讓女孩很快產生了醉意,但她到底努力地平復了一下心里的慌張,依舊盡量冷靜地開口,試圖試探青年的神志︰「寧先生?」
就像是被抓住的獵物還試圖用裝死來逃月兌接下來的命運。
原本嚴馨以為寧靖遠應該不會回答她這句話,卻沒想到他卻似乎有些無力地把頭靠在她的頸邊,幾乎是咬著她的耳朵開口︰「你叫我什麼?」
「……寧,寧先生?」
「呵。」女孩听見青年輕笑了一聲,而後耳垂一痛,似乎被不滿意的青年給咬了一口。
「叫錯了。」他說︰「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