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都是老漢沒有照看好莊稼,才讓它們被那群畜生踩壞了,還請大人責罰!」
農莊里, 一花白頭發的老叟站在下面, 他雙目含淚,臉上滿是愧疚不安,一雙粗糙的手也抖個不停。他是這片學田里的佃戶, 在這農莊里也算是個莊頭了。
「老人家不必太過緊張, 本官沒有怪罪之意,先請坐下吧。」楚辭立刻說道, 這本就是天災, 哪能怪罪到人身上去呢?
「多謝大人!」
老頭兒抹了抹眼淚,小心地往凳子上坐了一點。
「老人家怎麼稱呼, 在此處住了多久了?」
「老漢姓陳,叫陳三。從小便在這里住, 我的爹娘原本就是這里的佃戶。」陳老頭戰戰兢兢地回答道, 生怕楚辭的下一句, 就是讓他離開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
「陳翁從小看著, 想必經驗應十分豐富,怪不得這幾年學田的賬本交上來,總是一年比一年好。」楚辭看他緊張, 便有意夸贊好讓他放松些。
陳老頭兒羞澀地笑了笑, 他種了一輩子的田,和莊稼打了一輩子的交道, 別的不說,在這上面他自認自己還是有點用處的。
只是,想到昨夜被野豬破壞的田地, 他臉上又浮現出愧疚的表情。明明都听過虎嘯,怎麼就不知道警醒一點呢?唉!
「不知咱們這田莊里,種的最好的一般是什麼?」楚辭看出了他的心情,有意轉移話題。
「大人,咱們這里種的最好的,要數水稻了,外面的水稻一般一年一熟,在咱們南閩省,卻能一年兩熟!」說到自己擅長的區域,陳老漢來了興趣。
一年兩熟,這個楚辭也知道。這並非說是一茬稻子可以收獲兩次,而是利用時間差一年播種兩次,稱為早稻和晚稻。被野豬們肆虐的稻田里,種植的就是早稻。
「……可恨那些該死遭瘟的野豬,眼下這稻子都灌漿了,偏偏被它們糟蹋了。按理說,再有個四十天,稻子就能收割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現下只能把它們拔除,重新播種下去了。往好了說,早點種下去,也能早點收割,你們也能早日歇冬。」楚辭安慰道。
「這可不行,」陳老漢連連擺手,「咱們這里可不興歇冬,收割了晚稻之後,便要收割甘蔗了。好在那些畜生沒往甘蔗地那邊去,要不然才是真的闖了大禍。」
甘蔗?楚辭想起,去年好像下面人送年禮時送了些給他,一節一節砍好的那種,屋里大大小小們還挺愛吃的。而楚辭自己沒怎麼吃慣,只是略啃了一節,便沒再吃了。
「听陳翁話中之意,這甘蔗倒似比稻子還要重要些?」楚辭覺得有些奇怪,在他看來,甘蔗也就是一種水果罷了,還是那種極為費牙的。
「正是呢,稻子在有些地方是稀罕東西,在我們這里倒算不上,人人家里都種了,賣價一直漲不上來,運出去吧,又怕海上風浪大弄腐了。倒是這甘蔗做成的紅糖,放到外面更好賣些。」他們農莊去年賣了不少,賣得的價錢幾乎要趕上賣早稻和晚稻的了。
「紅糖原是用甘蔗做的?」楚辭恍然大悟,這兩種東西他都知道,但一直沒有去了解過,這會兒听他一說,便明白為什麼甘蔗比較重要了,實在是因為糖價比之谷價要昂貴得多。
他還記得那年過年回家,他給坐在院子里的老人一人泡了碗紅糖水,他們都不舍得自己喝。之後村里的老人一提起楚辭,都說楚秀才人好,踫見說酸話的還會幫他斥責兩句。這一切可不就是紅糖水的魅力。
「陳翁可否帶我去甘蔗地看看?」楚辭來了興趣,他見過甘蔗,但從沒見過長在地里的甘蔗。
陳老漢立刻起身準備帶路,他以為是楚辭不放心,必須要親眼看看才行。
幾人出了農莊往一條小路走去,約莫走了一刻鐘,眼前便出現了一排排甘蔗。這些甘蔗長得很好,大約有大腿高了,頂上的葉片舒展開,看著生機勃勃的。楚辭私下覺得,這些沒長大的甘蔗苗,看上去還挺像北方的高粱。
「再過不久便要上肥了,要想甘蔗甜,肥可不能少。每年咱們農莊長出來的甘蔗,都是最甜的,榨出來的糖也是最好的。」陳老漢一手撫模著地里的甘蔗苗,一邊略帶驕傲地說道。
「這些熬出來的糖,每年都是賣去哪里的?」
「北邊和南邊都要,這玩意兒太干了或太濕了都不行,要不然出糖少。」陳老漢顯然是試驗過一些方法,才將種甘蔗的心得總結出來的。
這一上午,楚辭都站在甘蔗地里听陳老漢的甘蔗經,到了中午,陳老漢熱情地邀請楚辭他們去他家吃了一頓地道的農家飯。
此行雖然沒能看見野豬什麼的,但學到了一些東西還是值得的。楚辭如是想著,被野豬敗壞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夜里,楚辭在家里吃飯。一群人圍著桌子,吃著張虎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原來張虎的手藝也不算太好,但自從做出了魚丸後,他似乎點亮了某一方面的技能,開始對做菜感興趣了。
楚辭特地花了錢讓他去酒樓拜師學藝,那些掌櫃的也樂的和楚辭打交道,還囑咐廚子們要好好教。當然,這只限于一些不涉及秘方的菜色。
像今天的紅燒肉,就沒什麼秘方,張虎的手藝已經學到家了,一塊塊肉色澤紅潤,吃起來綿軟可口,甜味也適中,這群小的吃起來半點不客氣,就連靜姝這個女孩子也吃得不亦樂乎。
飯畢,一群人散步後坐在客廳閑聊時,楚辭就說起了今日的見聞,听見種甘蔗竟然有這麼多講究時,一群小朋友表示很驚訝。在听見甘蔗還可以制紅糖時,更是表示不可思議。
就在大家都腦補著紅糖是怎麼做時,楚小遠突然提問了:「小叔,可是甘蔗的汁水不是紅色的呀,為什麼會熬出紅糖?為何不是霜糖呢?」
霜糖就是白糖,這也是富貴人家才能吃得起的東西,比紅糖還貴上許多。要不是徐管家買了些回來,按照張虎的性子是不會買這麼貴的糖的。
楚辭一時語塞,因為他也不太清楚甘蔗到底是怎麼做成紅糖的。至于白糖是怎麼來的,這個楚辭倒是知道,他初中時參加過全省化學競賽,負責培訓的老師提前給他們講了一些高中的化學知識,其中就有吸附法分離實驗,實驗對象就是把紅糖變白糖。
他回憶了一下老師當時的說法,應該是利用活性炭的原理,借助分子間的「凡德瓦引力」,也就是相互吸附的作用,起到去除雜質的目的。
這麼說來,只要將紅糖變成白糖,賣出去的價錢就足以抵消昨夜的損失了!
他越想越興奮,早上他還在擔憂學田毀了會減少產出,誰知道晚上便已得到解決之法了! ,百合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