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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再長一些

楚辭覺得當今聖上是個大嘴巴,他下午剛和他說的事,到了晚上就傳得滿城風雨了。

當時他正和提學道還有國子監及其他書院的一干人等在衙門加班,出題一事光靠他一個人想,那必定是不全面的。

大家絞盡腦汁地想題目,大家都明白,這事事關朝廷,若是題目出的不好,損害的就是整個大魏的顏面。

他們每想出一道,都要謄在紙上,到時候再交上去由楚辭和楊提學初選,最後由溫太傅決斷。

在想題目之余,大家私下里也會聊聊天。不知怎麼的,就有人聊到了婚嫁這上面。

在場的人中,就屬楚辭最年輕。有個官員剛想打趣一下楚辭,就被旁邊的人攔下了。

「你還沒听說嗎?這楚司業命里克妻,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婚配了。你還敢提這茬,不怕他記恨嗎?」

「啊?還有這事?」這人目瞪口呆,這種傳說中的命格居然真的出現了。

「是啊,我也听說了,听說他差點克死一個姑娘呢!」旁邊豎著耳朵听半天的人過來了。

「不對吧?我怎麼听說已經克死了兩個?」另一位也湊過來了。

「你們說的都不對,明明就克死了一家子,听說是燒死的,那叫一個慘喲!」這人唏噓不已,仿佛親至現場見到過一樣。

「……」

流言這東西雖沒長腿,但傳起來卻是十分神速的。這廳里也沒個高官鎮著,瞬間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傳到了國子監博士們的耳朵里。

他們互相看看,眼里滿是驚詫,心道怪不得楚司業當初听見馮陌的孩子叫他師公時那麼不快,原來是觸景生情了!他不能成親,自然也就不會有孩子了。

還有人說,听聞楚司業對他佷子特別好,他心里應該是把佷子當成親子了吧!

原來還有人很是嫉妒楚辭,這會听說了這件事之後,都轉為了同情。

楚辭被他們那詭異的眼神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這是怎麼了。還是有一個人實在憋不住,過來安慰他,他才知道實情。

楚辭哭笑不得之余,也只能暫時裝作抑郁寡歡的樣子了。

待楊提學和溫太傅到時,都有些驚訝于場中的氣氛為何這般低落。不等他們開口問,就有好拍馬屁之徒,將楚司業克妻一事繪聲繪色地講述了一遍,專業素養比起街頭巷尾的說書人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溫太傅听了之後,頓時恍然大悟,然後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

「太傅,听您的口氣,似乎知道些什麼?」楊提學有些好奇。

「當初我本想為楚司業說門親事,可他一力推托,這事到底沒成。我當時還有些奇怪,不知他為何避成親如蛇蠍,卻原來是他不想傷害那些無辜女子啊!真是太心善了。」

溫太傅這話後來一經傳開,基本就算幫楚辭證實了確有其事。原本還有些疑慮的天和帝,在听說之後,也完全打消了心底的懷疑。

趁著楚辭出去方便之時,溫太傅下令,命他們不可戳人痛處,往後在上衙的時候,絕不可提這些與公事無關的東西。

楚辭回來後,見廳中氣氛不再那麼詭異,心里也舒服了一點,拿起他們呈上來的題目,和溫太傅、楊提學坐在一起討論,每討論出一題便記錄在紙上。

燭光搖曳,人影穿梭,一夜很快就過去了。在天邊泛起魚肚白之際,楚辭終于合上本子,捂著嘴巴打了一個呵欠。

他扭了扭疲倦不已的脖子,轉頭看了看,四周的椅子上東倒西歪躺了一片,若不是楚辭夜里叫人弄了火盆進來,估計第二天就有一大批人要請病假了。

溫太傅昨夜過了子時已是疲憊不堪,他年紀大了,熬不得夜,但還堅持在這里,被楚辭聯合眾人一起勸了回去。太傅前腳剛走,楊提學後腳就站起來了,他冠冕堂皇地說了一大堆話,中心思想就是,你們守著吧,我要回去睡覺了。

楚辭站了起來,因為坐了太久,腿腳有些酸麻,一個不小心就踫到了一旁的椅子。

這響聲驚動了廳中睡覺的人,大家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看向聲音的源頭。

「大家昨夜辛苦了,這出題一事已告一段落,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吧。」楚辭說完,便走了出去。

他讓人將選出來的幾十道題送去了溫太傅那里,由溫太傅再從中挑選出五十道出來。

熬了一夜,他也要回國子監去補個眠了。

楚辭出了提學道,慢吞吞地往前走著。昨天大虎送他來時,他就讓他回去了,所以現在沒有車坐了。

他自穿越過來,還從沒熬過夜。即使當時鄉試和會試,他也是保證了至少七小時睡眠的。幸虧他現在才二十一,要不然的話,估計要困死了。

楚辭用手捂住嘴巴,側身打了個哈欠,以免被路人看見他不雅的一幕。

不遠處突然有人笑出聲,楚辭有些好奇,朝那邊看了看,正好和那人的視線對上。

那人穿著一身紅衣,打扮看上去有些浮夸放蕩,他見楚辭也在看他,便眼楮一彎,笑著朝楚辭揮了揮手,神態間很是熱絡。

楚辭原本不認識他,在他笑了之後,才認出那雙桃花眼,這人好像是寇靜的某位堂兄吧。

在楚辭思考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時,那人自己走了過來。

「楚司業,你好啊,在下寇洵,久聞大名,今天恰好踫見,便上前來打個招呼,楚司業不會怪我冒昧吧?」寇洵朝楚辭眨了眨眼楮,看起來有些輕佻。

「自然不會,寇兄是靜哥的堂兄吧?我好似在校場那邊見過你。」楚辭笑著回答,提醒他自己認出他了。

寇洵玩味地笑了笑,心里將「靜哥」兩個字念了幾遍,收起了之前那副浪蕩子的樣子,說道︰「楚司業太清早的怎麼會獨自在此處行走?」

此時天還未大亮,街上行人稀少,所以寇洵一掀開車簾就看見了楚辭。

「我剛從提學道那邊出來,準備回國子監去。寇兄又是因何故大清早地出門呢?」

「我在工部任職,昨夜有事宿在那邊,這會才回去。既然踫見了,不如就讓寇某送楚司業一程吧?」

「楚某卻之不恭。」楚辭笑了笑,大方地和他一起上了馬車,他心里其實有些犯嘀咕,沒想到這人竟會是工部的,也不知到底是鑽研哪一方面的?

上了馬車之後,楚辭大概知道了。這人必定是研究器物利用一式的,看起來也有些像研究機關暗器的,因為這馬車里的暗格實在太多了!

也不知這人是按了哪一處,車廂里忽然彈出來一塊隔板以做桌子之用。他又左按右按,分別從那些暗格里掏出了點心,茶壺,爐子和炭火等東西,而後竟在這車廂里烹起茶來。

寇洵看看楚辭,發現他時不時地打量一下這些東西,便笑著說︰「在下從小不務正業,專攻這些奇yin巧技,讓楚司業見笑了。」

「這怎會是不務正業呢?這等造福于民的奇yin巧技,再多些才好呢!不知寇兄那里可有同等款式的馬車售賣?」楚辭也想換一輛馬車了。他發現這寇洵的馬車不止里面暗藏玄機,就連防震都比其他的馬車要好上許多,正適合他呀。

寇洵愣了一瞬,而後哈哈大笑︰「楚司業真是個妙人,這馬車雖只此一輛,但我可以幫你做一輛出來。」

「那就多謝寇兄了,到時候你便將所需費用告訴我,我派人給你送過去。」

「依你和阿靜的關系,我怎麼能收你的錢?若那小子知道了,還不用一雙利眼剮了我。」

「寇兄說笑了,靜哥性情溫柔,怎會這般行事?」楚辭覺得寇洵說得太過了。

寇洵暗笑一聲,說道︰「他和溫柔可沾不上邊。這小子從小就一本正經的模樣,無論看誰,都是冷著一張臉的,多說幾句就不耐煩。而且怪癖也多,從不肯讓人近身侍候,也從不與人同寢。我們都說,他日這小子成親,怕是連新娘子都上不去他的床。」

楚辭納悶,這說得和他認識的寇靜靜是同一個人嗎?寇靜臉上雖無太多表情,但是一雙眼楮卻滿是柔情,不讓人侍候說明家教好,凡事親力親為才是好男人!不與人同寢也正常,哪個大男人會整天想著和別人睡在一起?又不是女孩子之間的閨蜜情。

而且,他和寇靜共睡一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來都沒見過寇靜有什麼不適。再說了,寇靜怕是沒有成親的機會了,也用不著這些人瞎操心了!

寇洵見他一臉不以為意,心里更加篤定當初的判斷。他剛想再添點油加點醋,楚辭就提醒他,茶水已經煮好了。

寇洵知道他的意思,便也順著倒茶一事將話題扯開了。一路上,兩人喝著茶水,吃著點心,氣氛很是融洽,倒不像是今天剛認識的人了。

車子停在了國子監的山門下,楚辭向寇洵告辭後,目送著他的馬車遠去。背後突然有人喚他,回頭一看,原來是寇靜騎著馬正從另一邊過來。楚辭站在原地等他,寇靜下了馬之後,便牽著馬走到楚辭面前。

「懷槿,你怎會……」寇靜皺著眉頭,想直接問他,又怕管的太多惹他不快。

「想問我昨晚去哪了,為什麼這時候才回來?」楚辭抬起頭看著他,臉上笑意吟吟,明顯心情很好。

寇靜點了點頭。

「我昨天被聖上點為明日比試的出題人了,昨天在提學道熬了一夜,可困死我了!」楚辭又打了個呵欠,嘴巴張得大大的,寇靜經他提醒,這才發現他臉上的倦意十分明顯。

「那你快上去休息吧。」寇靜有些心疼,懷槿自來貪睡,一夜沒睡可怎麼行呢?

「山門好高,爬不動了。」楚辭皺了皺鼻子,一臉的嫌棄。

「我背你上去!」寇靜將馬放了,拍了拍它的脖子,讓它自己去吃草,然後轉過身在楚辭面前蹲下。

楚辭臉上浮現出一個得逞的笑,俯身往寇靜背上趴過去,然後摟住他的脖子。

楚辭小時候其實一直都很想有人背他。每次放學,別的同學都是爺爺或爸爸背著馱著回家的,他就只能自己走回去。雖然路不遠,但他心里還是很羨慕別人的家長能夠來接。即使不背著也沒關系,就牽著他的手,問一問學校里發生的事也行,或者也可以像其他的家長一樣,在來的路上給他買點小零食當做驚喜,那他一定也會很高興。

楚辭趴好之後,寇靜挽住楚辭的腿彎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登上台階。寇靜走得很穩,也走得很慢,他希望這台階能長一點,再長一點,最好能長到此生的盡頭,讓他一輩子也不用將背後的人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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