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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國子監學子于弘文館內聚眾斗毆,有辱斯文,此事皆因兩位司業當場爭執不休而起,才鬧得不可開交,事後二人又阻攔不及,致使多人受傷。此二人枉為人師,還請聖上明察。」

御史台的人這次聰明多了,他們初听人稟報有國子監的消息時,都有些興致缺缺。在那楚辭的嘴皮子功夫下敗過幾回後,他們都知道此人能言善辯,歪理不斷,實在難以制服。

但仔細听過消息的內容後,他們立刻來勁了,這回舞弊之事應是證據確鑿了,看那楚辭還怎麼翻身!不過,根據前幾次的教訓來看,他們還應謹慎行事,故而在朝堂之上沒有直接說出舞弊一事,而是先由斗毆引起關注,再借那個顧司業之口說出實情,這樣即使那楚辭小兒又辯贏了,他們御史台也不擔干系。若他輸了,呵,就別怪他們痛打落水狗了!

「秦御史真是神通廣大啊,昨日才發生的事,今日早朝便能在聖上面前彈劾了。」朱大人笑道。

「監察百官乃是御史之責,朱大人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秦御史沉著臉問道。

「秦御史別多心,本官就是說你們御史台消息靈通,可沒有其他意思。」朱庭青連忙擺手,表情很是無辜。

「好了,兩位愛卿莫要再爭執。傳朕的口令,把國子監那兩個司業請上殿來。」皇上說道,隔一段沒听見那楚辭的消息,還真有些不習慣。

「喏!」

……

楚辭正坐在司業廳中,忽然听有宮人前來宣旨,等他到了聖訓堂听旨時,發現顧司業也來了。兩人對視一眼,互相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嫌棄。

「傳聖上口令,著二位司業即刻入宮覲見,欽此!」

二人一同道︰「微臣遵旨。」

楚辭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然後跟著宮人往外走去。顧司業這時卻有了一點惶恐,除了殿試謝恩之時,他還從未跨進過那座大殿,也從未和陛下說過一句話。

待前面的宮人疑惑地停下來詢問時,他才連忙跟上去。

「國子監楚辭、顧成請見皇上!」

「宣!」

「微臣楚辭、顧成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听說兩位愛卿昨日于國子監內發生口角,還引得學子們聚眾斗毆,可有此事?」

「回皇上,微臣慚愧。昨日微臣確與顧司業有點不快,未能及時控制自己的情緒,實在太不應該了。至于學子們的小打小鬧其實無傷大雅,他們正值青春年少,意氣風發,偶有出格也是可以諒解的。」楚辭十分淡定。

「什麼青春年少,偶有出格?他們在弘文館內聚眾斗毆,怎麼能算是小打小鬧呢?弘文館是什麼地方,那是教書育人、習讀詩書禮儀之地,怎麼能容忍他們在此處作亂呢?」秦御史板著臉站出來說道。

「秦御史未免小題大做了,只是學子之間的玩笑而已,最多算他們年少不知事,怎可給他們扣上作亂的罪名?國子監的學子大部分都出身自皇親國戚或是各位大人家中,秦御史此言,可是說他們的長輩教子無方?」楚辭說道。

「……」秦御史十分無語,他分明說的是為師者失職,卻硬是被他繞成了這樣。若他反唇相譏,恐怕這楚司業又要以《三字經》來教育人了。

楚辭確實也是這麼想的,無奈這秦御史像是學乖了,一點也不上當。

「照你這麼說,這就是一件小事了?」皇上饒有興趣地看著楚辭一派坦然的模樣,莫非這楚辭乃是御史台的克星,不然怎麼每回御史們都被他頂的無話可說?

「是極!」楚辭點點頭,「也不知皇上是如何知曉的,但這足以證明皇上愛民如子,即使這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您也親自過問。不過微臣覺得,皇上您日理萬機本已十分勞累,如若連這樣的小事都要親自過問,倒顯得我們做臣子的太不中用了。那把此事搬上朝堂之人更是不該,今日是這事,改日莫不是連巷口小兒爭斗也要拿出來說了?」

楚辭一副替皇上憂愁的樣子,惹得殿里的官員們哈哈大笑,就連皇上也笑了起來,被楚辭這張嘴這麼一說,御史台倒真像是專管雞毛蒜皮小事的了。

御史台的人氣得七竅生煙,秦御史按耐不住想要揭發舞弊之事,卻被左御史以眼神相攔。

他們在此人手底下吃過幾次虧了,若此事又是由他們檢舉出來,怕是別人會以為他們故意報復,心下就先厭惡了幾分,到時候很容易就被他胡攪蠻纏繞過去了。

秦御史只好任他們先笑,雖然他心里已經十分不痛快了。不過,比他更不痛快的還大有人在,顧司業以往都在殿外,殿內的事情听不真切,自然也不知道楚辭都做了什麼。這會他見楚辭和皇上以及其他大臣們說話時態度那樣自然,心里十分忐忑,怕等會別人問起他來,不僅不能將楚辭罪行揭露,反而會得一個誣告之罪啊!

顧司業正在心里叫苦不迭,忽听龍椅之上的皇上發話了。

「楚愛卿,你一貫寵辱不驚,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樣子,朕很好奇,昨天你們二人到底是因何事爭執不休呢?」

楚辭笑道︰「其實就是一件小事,不足稱道,說起來恐皇上見笑,為了在皇上面前保持住微臣一貫的形象,微臣還是不說了吧。」

大家又笑了起來,皇上笑了之後也不再追問。眼看這事就要揭過,秦御史到底站不住了。

他不問楚辭,反而去問顧司業︰「顧司業,既然楚司業不想說這事,那就由你來說說吧。你身為國子監司業,為何要于弘文館內挑起事端?」

顧司業又怒又恨,但他又不敢像楚辭那樣直接頂撞秦御史,只低著頭說了句「只是尋常口舌之爭罷了」。

「尋常口舌之爭會讓學子們打起來嗎?本官知你在這件事中受盡了委屈,你只管大膽說出來便是,皇上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下官……下官……」顧司業臉都憋紅了,想說什麼又不好說出口。

這時,有人說話了,「顧司業如此吞吞吐吐,恐怕此事真有隱情。你不要畏懼旁人口舌,只管大膽說出口便是。」

說話的人是兵部侍郎何大人,就是何陽他爹,他說這話時,還特意看了楚辭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皇上這時也覺察出顧司業的不對勁來,他皺著眉頭說道︰「顧成,你有事直言不諱便是,何故做出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難不成你教導學生之時,也是如此吞吐的嗎?」

顧成嚇得噗通一聲跪下︰「皇上恕罪,微臣非是故意如此,只是微臣沒有證據,說出來怕擔上那誣告他人之罪。」

「證據?你想說的到底是什麼?」

「微臣發現了楚司業季考舞弊一事,昨日爭執便是為了此事,只是微臣沒有確鑿證據,不敢胡言亂語!」

大殿之中靜了下來,誰也沒想到,剛剛楚辭說的不足掛齒的小事竟是舞弊之事。唯有御史台的人暗自得意,終于還是沒讓那楚辭得以混淆視听。

皇上看了看站在殿下的楚辭,他還是一副置身于事外的樣子,絲毫不見慌亂。

「顧成,你繼續說!」

「是是……昨日提學道的大人下來發放季考卷,微臣陪同監考,待看見考卷之後便嚇得面如土色。皆因微臣早在幾日之前就曾經看過與那考題一模一樣的題目!」

「這,此次季考考的是《孟子》一書,若是楚司業猜中了題目,這也並非什麼不可能的事吧?」祝峰他爹提出了疑問。

「若是只有這一句呢?楚司業言之鑿鑿這次一定會考這題,若只是猜測,他為何能如此篤定呢?這事外院所有夫子和學子都可以證明,他們幾日之前就只講了這一句,楚司業還弄來了許多文章讓學子們學習。」顧司業既然說了,就干脆豁出去了。

「楚辭,你可有話要說?」皇上沉著臉問道。

「皇上,舞弊這二字實在太重,請恕微臣萬萬不敢擔下這個罪名。」楚辭俯身朝著皇上行了一禮,他的表情嚴肅,和以往溫和的樣子不太相同。

「你不敢擔下,卻敢去犯?」秦御史見皇上似乎有些動容,不由出聲提醒。

「你說你不是舞弊,那你說說,為何你如此篤定,題目就是那一道呢?」皇上問道,臉上看不出喜怒。

「回皇上,微臣從未篤定題目就是那一道,之所以讓國子監的博士們只講這一題,只不過是別無他法,孤注一擲罷了。」楚辭說道。

「此話何解?」大家都有些疑問,季考每年都是一樣的時間,為何不早點復習,反而要孤注一擲呢?

「皇上,您也知道,楚辭于今年四月才考中狀元,後得吏部授官,任了正六品司業一職。我于五月入國子監,而後便接手了外院的一應事務。外院學風散漫,學子們無心學習,眾多的問題堆積如山,微臣一上任,便著手于此,一日也不敢懈怠。」

「楚司業,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做的這些事難道不是你分內之事嗎?這也值得你在殿中夸夸其談?」秦御史打斷他的話。

「不知秦御史是從哪里听出下官夸夸其談的?還有,皇上都沒說話,秦御史卻再三打斷下官的話,不知是何道理?」楚辭面無表情地看著秦御史,竟讓秦御史心里有些發毛。

「秦愛卿,你听他說完。」皇上說道。

「是!」秦御史低下頭退了一步,為了扳倒楚辭,他有些心急了。

「多謝皇上。想必各位早已打听過楚某的底細了,我乃農家子出身,授業恩師是袁山縣學的夫子。下官見識不多,從來不曾知曉京都國子監還有季考一事,故幾日之前汪祭酒來找下官說這事時,下官是一頭霧水。待得知朝廷十分重視這京城各家書院的季考一事時,微臣更是心慌意亂,這才連夜翻遍了國子監藏書閣,找出了歷年來的季考樣卷。」

顧司業听他這麼一說,臉瞬間又嚇白了,任誰一听都知道他話中暗藏深意了,他故意隱瞞楚辭季考一事,恐怕也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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