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好了, 吃飯吧!」有人叫了起來。
李老頭看看楚辭, 邀請道︰「楚司業, 多謝你們今天來幫我們修房子。如果不嫌棄的話,就進來一起吃點吧。」
「恭敬不如從命。」楚辭笑著答應, 然後把又上去干了一會活的幾人叫下來。
「哎喲, 總算是可以吃飯了, 我這肚子早都叫了八百遍了!」朱明越一邊洗手一邊念叨。
「得了吧, 剛剛不是吃了點心嗎?」祝峰拍了拍他的肚子。
朱明越把他手一打,反駁道︰「你懂什麼, 吃完之後又干了這麼久,肚子里的東西早就沒了。」
兩人邊說邊往吃飯的大廳走去。一進去, 就傻了眼了。桌上就兩盆菜, 一盆是青菜, 另一盆也是青菜。飯盆里的飯也稀的很,黃黃的苞米只在底下沉了一些。
「咱們就吃這個?這個怎麼吃?」朱明越心里的落差太大, 忍不住叫了起來。
「你還想吃什麼?」楚辭沉著臉問道, 他這一聲吼,簡直要戳到別人的肺管子了。就連他听了都有些不是滋味, 更遑論這些天天吃「這個」的人了。
朱明越不作聲了,渾身散發著委屈。這些菜水煮的一樣, 一點油星子都不冒, 看上去就難吃。
李老頭看看他們,然後朝著負責做飯的那個女人點點頭。那個女人從廚房里端了一碗肉出來,擺在桌子上。
大家看著這碗肉, 都忍不住咽口水。但卻沒有一個小孩爭著要。
朱明越和其他幾個人月復誹道︰明明有肉吃還藏著,真不實誠。
楚辭卻看出了什麼,這肉……
「這肉是你們前天送來的菜里面挑出來的,本不應該拿你們的東西招待你們。但這幾位小哥累了這麼久,光吃青菜哪能行。」李老頭呵呵笑著,一臉慈祥與坦蕩,似乎並不覺得窘迫。
「前天的?還能吃嗎?」吳光嘟囔了一聲,但他還算有分寸,只身邊人听見了,其他人都沒听見。
有個小姑娘給他們一人盛了一碗粥,盡都是撈底下苞米多的部分,讓這粥看起來稠了許多。
楚辭拿著筷子往肉碗里給他們六人一人夾了一塊,自然也給自己夾了一塊。
「老丈,剩下的你們分了吧,我們每人都有了。本來就是讓他們來干活的,哪能慣得他們吃這麼好。」
楚辭捧起碗,咬了一口肉。許是因為這是肉菜,又天天吊在井里,所以在這大熱天的,也沒有變質。
他又夾了一口青菜,水煮的青菜自然沒有多好吃,但是比較女敕,吃起來也還行。
當他的筷子伸向另外一個盆時,李老頭突然攔住他,說道︰「楚司業,這盆和那盆是一樣的,我就是想著你們愛干淨點,才分了兩盆出來的。這盆我們吃過了。」
楚辭不信,堅持伸筷子夾了一口上來,放嘴里一嚼,發現這菜有些苦味,葉子吃上去也很老,不像是自家種的青菜,而像是野菜。
楚辭在家也吃過野菜,他娘和嫂子挑了最女敕的放水里把苦味焯出來,然後再拌上香油和其他佐料,也不失為一道風味小菜。就連他最開始吃過的野菜包子,也是用了獨家手法泡制的,哪里像這個一樣。
「你們還愣著干嘛?吃啊,現在不吃,中午可沒有點心吃了。」楚辭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其他人也捧著碗,皺著眉頭慢慢吃。
溫然夾了一根青菜上來,本來想往嘴里送,可是他仔細一看,這根青菜不就是他剛剛踩斷的嗎?斷睫處還連著一點,叫他認了出來。
溫然一陣反胃,腳底下的東西,竟然出現在他的碗里了?他把碗一放,沖了出去。
「別理他,你們吃你們的。」
楚辭將碗里的東西打掃干淨,一粒米都沒留下。吃完後,他告了聲罪,然後去後院找溫然。
溫然正站在那里嘔得撕心裂肺,酸水都吐出來了。他從小到大,就沒遭過這種罪。
溫然出身于鐘鳴鼎食之家,家中的長輩也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每頓端上來的飯菜,都是最好的部位不說,還得擺成各種漂亮的形狀大家才會下筷子。
這就養成了溫然挑食的毛病,之前在國子監時,他挑挑揀揀之後只是勉強入口,楚辭改革飯堂之後,他更是一口都吃不下了。這幾天來,要不是實在餓得慌,他才會去吃點。像剛剛擺在桌上的點心,他本想吃一塊,可是一看上面居然會掉渣子,他就一塊也沒吃。
「好點沒有?」楚辭過去拍了拍他的背。
溫然眼角發紅,約莫是哭了。見楚辭過來,他有些不好意思,哼了一聲之後就轉過去了。
「溫然,你是哪家出來的?」楚辭還沒來得及去翻看學子檔案。
「怎麼,你也想去我家家訪嗎?」溫然立刻炸毛,他猛地轉過身去,恨恨地瞪著楚辭,以為楚辭是想去告黑狀。
「怎麼,你也怕家訪嗎?」楚辭學著他的口氣,打趣道。
「我當然不怕!我爹叫溫海,我祖父是溫冰,你有種就上門去!」溫然哼了一聲,賭楚辭馬上就要瑟瑟發抖了。他祖父是位列三公之一的太傅,他父親是從三品光祿寺卿,怎麼樣都比這個六品司業要強!
楚辭的關注點卻沒有和他在一條線上,他在心里暗笑,這一家子取名,從兩點水,三點水再到四點水,可真是一脈相承。等溫然這小子生了孩子後,是不是該叫五點水了?
「喂,你敢上我家去嗎?」溫然這會也忘記難受了,一心只想看看楚辭嚇得面如土色的樣子。
「怎麼不敢?皇宮內院我都去過了,你家難道比那里還莊重些?」
「哼,我不和你耍嘴皮子!」溫然敏感地察覺到他話中陷阱,沒好氣地說道。
楚辭腦子正在飛速轉動,溫冰听起來有些耳熟,溫冰是誰?位列三公之一的溫太傅!
他心里雖然震撼,但是面上卻不露怯。「你既是溫太傅的孫子,怎麼不在家里學,要到國子監來學呢?」
溫然臉上一閃而過的狼狽︰「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你是我的學生,了解學生的家庭背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那你休沐之日敢上我家去了解嗎?」
「休沐之日,也就是大後天是吧?不用休沐之日,我後天就和你一起回去,順便搞搞家訪。」
溫然眼中閃過一絲鄙視,找什麼借口,還不是怕自己一個人上門連門都進不去?
楚辭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只笑了笑。
……
下午,修房子的工程繼續。楚辭照舊在大大的院子里四處溜達,有時候還湊到那堆婦女里面去。如果不是他面女敕,嘴又甜,一口一個嬸子的叫別人,估計是要被人當作登徒子看待的。
六人組其他五人中午都吃過飯,之前又吃了點心,這會兒還能堅持,只一個溫然,餓得臉色煞白,又要干活,瘦弱的小身板隨時都像要倒下去似的。
當他和趙清再一次抬著草泥過來時,祝峰攔住趙清,讓他幫著遞東西,自己則拎著桶,和溫然去了後院。
「溫然,你去旁邊歇一會吧,我一個人弄。不過你可別去前院,讓他看見了肯定要說你。」祝峰和他從小認識,兩人的娘甚至還是遠親。雖然溫然一向不太喜歡和他玩,但看他這個樣子,祝峰還是挺不忍心的。
溫然听了,點點頭向他道謝,然後把攪棍一扔,就坐到了後院的一塊大青石上,沉著臉一聲不吭。
「咕咕…」溫然的肚子叫喚起來,他立刻回頭看祝峰有沒有听見,見祝峰還在埋頭攪拌,立刻松了口氣。
他從大青石上挪了下來,走的更遠一些,然後捂著肚子坐了下來。
後院也有幾片小菜地,里面種著一些長長的菜,溫然通過味道辨認出來,這應該是他討厭的蔥。
他正想離開,旁邊突然響起一個小小的聲音︰「哥哥,你餓了嗎?」
他回頭一看,這不就是那個大眼楮的小姑娘嗎?她什麼時候在這的?因著心里那一絲小小的愧疚,溫然難得的搭理了一下她。
「我不餓,你在這里干什麼。」
「挖蚯蚓給小雞吃。」小姑娘提起身邊的小籃子,里面覆著一層土,里面還有東西在蠕動。
「拎走拎走!」溫然隨意一撇,然後忙不迭地揮手,示意她離遠一些。
小姑娘連忙拎著籃子退開了幾步,善解人意地說道︰「原來哥哥怕蚯蚓啊。我原來也怕,多挖幾次就不怕了。」
溫然嗤笑,笑過以後又有些沉默。他抬頭剛想說什麼,就見那個小姑娘已經不見了。
這個地方陰涼,一陣清風吹過,累了大半天的溫然有些昏昏欲睡。半夢半醒之間,他突然看見有人蹲在他前面,嚇了他一大跳。
「你干嘛?!」又是那個小女孩。
那個小女孩有些驚訝,她說︰「我給哥哥送東西吃,這是早上姑姑分給我們的。我拿手絹包著,很干淨的。我的手也洗了,拿皂角洗的。」她將手里捏著的手絹打開,一塊糯米糕出現在溫然眼前,白白的,香香甜甜的。
溫然肚子再次抽痛,他見四下無人,這里只有一個不認識的小女孩,便用細長的手指拈起一點放進嘴里,幸福的滋味頓時充斥了整個味蕾,溫然速度變快,不一會兒就將這一塊糕點全部吃光了。
小女孩看著空空的帕子有些遺憾,但她還是很高興的。
「你吃過了嗎?」溫然填了肚子,這才想起來問她。
「沒有,這個一人只有一塊,我本來想留著的。」
「……你為什麼要給我吃?」
「因為哥哥很漂亮。」四五歲小女孩天真無邪的話讓溫然發不出火來,雖然他平時最討厭別人拿他的長相說話了。
「謝謝你,等我回去之後送你一大包。」溫然對她許諾。
小女孩抿著嘴巴笑了笑。
……
「楚司業,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們才好,你這幾個學生幫我們把這幾間屋子都修好了,下次下雨再也不愁了。」
李老頭握著楚辭的手不放,一臉的感激。
楚辭再三說了沒事之後,然後又讓他有事就托花嬸帶口信,之後才帶著學生們回國子監。
「你看他們幾個,哈哈,也有今天。」學子們看見灰頭土臉的幾個人,都指著他們發笑,然後被姜顯一個凌厲的眼神嚇了回去。
他們一路往學舍走,路上的人不是議論他們,就是在說什麼「班主任說」,什麼「你喜歡哪門課程」,或者又是什麼「不知道騎射課讓誰也教」之類的話。
班主任他們大概知道,今天楚司業開晨會的時候講過了,但是後面那些又是什麼意思呢?怎麼感覺干了一天活回來,國子監好像變了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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