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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矩定下去的第二日, 楚辭來到飯堂用餐, 發現飯堂的學子少了一半, 一部分坐在這里的人,面前都是一碗飯或兩個饃, 再加上一盤菜。

今日飯堂準備的二葷分別是紅燒魚塊和小炒肉, 素菜則是拍黃瓜, 豇豆角和清炒苦瓜。

楚辭拿著盤子去打菜, 那個負責打菜的大娘見是楚辭來了,揮舞著大勺子就給他打了滿滿一盤子菜, 每一種份量都很多。

「大娘,夠了夠了, 再多就吃不下了。」楚辭連忙制止她還要往盤子里加菜的行為。

「司業大人, 今日吃飯的人怎麼這麼少啊?」打菜大娘見他溫和, 便鼓起勇氣和他搭話。

「沒事,國子監的學子們平日里吃得太好, 偶爾消消食減減肥, 也不算什麼。你們只管按平時的份量做吧,每餐多出來的份量, 就拿盆子裝好送到五里外的慈濟院去,切不可挑揀的亂七八糟, 以免讓別人覺得我們看輕了他們。」楚辭吩咐道。

「誒誒, 我待會就去和大師傅說一聲。」大娘連忙點頭。

慈濟院這個地方她也是知道的,里面收容的,大多都是孤兒寡婦, 還有一些無家可歸的老人。他們靠著平時接點洗刷縫補的事和朝廷每一季撥下的銀子過活。但是那里僧多粥少,人們生活很是貧苦,孩子個個都和豆芽菜似的。

楚辭也是偶爾听張虎說起,才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的。既然國子監的學子不需要,那他就把東西給需要的人。

飯堂里,大家沉默地用餐,飯堂之外的某間學舍里,卻聚集了四五個人。

「怎麼樣怎麼樣?那姓楚的見人少了怎麼說的?」他們除了各自待在學舍里和楚霸王作抗爭之外,私底下還派了人去觀察敵軍情況。

「司業大人說,國子監學子平日吃得好,偶爾消食減肥也沒關系。」被派去的臥底是吃飽了的,他雖然有些不太習慣這樣吃,但上了一早上的課,確實也是餓得。

「胡說八道!誰肥了!」朱明越听不得這個字眼,立刻反駁道。

祝峰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肚子︰「可不就是說的你?看來你那天的犧牲讓他印象很深刻啊。」

朱明越回憶起了楚辭讓他吞下的那幾枚藥丸的味道,忍不住嘔了兩下。

「他也太過分了吧!咱們就別去吃,讓廚房做的東西全都倒了。他不是說咱們浪費嗎?就讓他看看誰才是真的浪費!」吳光說道。

「呃,這個…」趙清吞吞吐吐。

「這什麼呀?你小子磨磨唧唧煩不煩?」

「他好像早有準備了。他剛在飯堂說的很大聲,說是要把咱們不吃的飯菜全都送到慈濟院去。」趙清私底下覺得,這楚司業那一番話就是說給他們听的。

「……」

大家沉默了,這個老奸巨猾的楚霸王!

「喂,你們別灰心啊!快振作起來,如果這麼容易妥協,那姓楚的一定會更加得寸進尺的!咱們別去吃,再過幾天就要休沐了,等咱們餓瘦了回去,家里長輩一定會問的,到時候去朝堂上參他一本,讓他吃不了兜著走。」朱明越對楚辭是恨得咬牙切齒的,這時候便站出來鼓舞大家了。

「哈哈,你這個辦法好。」祝峰又笑了,「不過老朱啊,咱們這些人里,恐怕也就你一個餓瘦了一眼就能看出來吧?」

在大家的哄笑聲中,朱明越去追打祝峰了,這家伙老是拿他說笑!

「四郎,你怎麼不說話?」吳光看姜顯一直沉默地坐在那里,便問他原因。

「餓了,養精蓄銳。」姜顯說了一句,然後又閉上了嘴。

餓這個字眼顯然是不能提及的,因為一提,大家都覺得有些餓了。特別是朱明越,他身子壯,一頓不吃餓的感覺就特別明顯。

「你們誰還有東西吃啊?」祝峰也揉了揉肚子。

「我家帶來的東西早就吃光了,你們呢?」趙清說道,幸好他剛剛去吃了,倒也不餓。

「我也吃光了。老朱你呢?」吳光問道。

朱明越眼神有些閃躲︰「我…我當然也吃光了!」

祝峰向坐在另一邊的姜顯挑了挑眉毛,姜顯點了點頭,然後兩人同時跳起,將不斷掙扎的朱明越按在床上。

「快去搜他的床鋪和櫃子!」

其他兩人奸笑著搜起來,只留下朱明越被壓在床上嚎得和殺豬一樣。在朱明越絕望的眼神中,他的一包蜜餞和一袋肉干被翻了出來。

「老朱啊,不老實啊,這是什麼東西?好兄弟不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嗎?」祝峰大口大口地嚼著一塊肉干,一邊還批斗朱明越。

朱明越哭喪著臉拿了一塊肉干坐在那里,這沒說有肉還要同食啊!

因為有這些東西打底,所以下午去上課時,他們還是挺有精神的。其他學子也差不多,大家從家里帶的東西都還有一點,一頓不吃不至于餓得慌。

他們幾人坐在一起商量怎麼對付楚辭,被博士敲了好幾下桌子,而後,在章博士看爛泥的眼神中,他們又往桌上一趴,呼呼大睡起來。

睡醒以後,已經散學了。幾個人又移步到了外操場,開始玩起蹴鞠來。

「走吧,敲鐘了,該吃晚飯了。」祝峰胳膊下夾著新買的蹴鞠,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說道。

「喂,你們忘了我們要和姓楚的抗爭到底了嗎?」朱明越為中午冤死的肉干憤憤不平。

「他晚上不在。」姜顯說道。

「對,他中午在時,咱們就不去吃,他晚上不在,咱們和誰抗爭去?何必委屈了自己的肚子?」吳光說道。

「說的就是!老朱,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們可就去了!」趙清也說。

「去!小爺要把中午的吃回來!」朱明越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才對嘛哈哈。」

一群人打打鬧鬧地著往飯堂走去。飯堂晚上人變多了一點,祝峰大跨步地走在最前頭,想看看晚上吃什麼。他還沒進門,便立刻往旁邊縮去,一邊還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也往旁邊去。

幾人繞到了飯堂的側邊過道里,姜顯問︰「怎麼了?」

「四郎,你不是說他晚上不在這吃的嗎?我怎麼又看見他了?」祝峰覺得自己沒看錯,穿著青色官服,筆挺地坐在桌前吃東西的不正是那個楚司業嘛!其他的人可從來不到這邊吃!

「這家伙一定是故意和我們作對的!他以前晚上都直接回去的。」朱明越恨恨地說道。

「那咱們還進不進去呀?」趙清有些為難。

「當然不進去了,進去讓他看不起咱們嗎?走!」祝峰帶頭走了,其他人也跟在他身後走了。

……

夜已深沉,國子監內就十分安靜。但某間學舍里,卻傳來了幾聲悉悉索索的聲音。而後便是「吱呀」的開門聲,有幾條黑色的身影探頭往外面看了看,發現四下無人,便從學舍里偷偷溜出來了。

「還從老地方出去嗎?」

「去,傍晚我試過了,那地方還沒被封掉,估計他是忘了。」

「行,咱今天去如意居,餓死老子了!」

逃出學舍範圍後,他們漸漸變得膽大了。偶爾看見巡查的燈光,他們便馬上往旁邊一避,等人走了再走。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那邊了,一個人影突然閃出來,嚇了他們一大跳。

姜顯一腳本已經踢過去了,借著月光看見那人的臉時才險險地收了回去。

「溫然?你怎麼在這!」祝峰和溫然家是世交,雖然兩人不在同一個班,但也是認得的。

「我知道你們是出去吃東西的,帶上我一起。」

「不帶。」姜顯拒絕了,這人一看就是廢柴,身嬌體軟的誰能帶的動?

「是啊,溫然,你在這待著,我等會給你帶一點進來吧?」他們這些人里,祝峰平時活躍些,經常以大哥自詡。但實際上,姜顯才是說一不二的那位。

「不帶是吧,誒——」姜顯沉著臉走過去一把捂住他的嘴,溫然看著他,眼里滿是得意。

「四郎,就帶上他吧,待會我拉他過去。」祝峰不想看兩個熟人起矛盾,便站出來調解。

姜顯瞪了溫然一眼,然後放開他往前走。祝峰拉過溫然,小聲道︰「四郎脾氣有點怪,你別惹他。你怎麼也半夜跑出來了?」

「原因自然和你們一樣。」溫然平時觀察過他們,知道他們經常逃出去玩,但是他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當然爬不過這三米多的牆了。正往回走,突然看見那邊來人,溫然看清是他們,這才跳了出來。

來到了平時翻牆的地方,朱明越率先沖上去抽出一塊磚,頓時高興得不行。

「快,四郎你快上去,把梯子給我們架好!」

姜顯陰沉著臉扶住一塊凸起的磚頭,三兩下便跳上牆頭,翻了過去。

似乎有一聲悶哼傳過來,這邊人狐疑地問道︰「四郎,你怎麼了?」

「無礙。」這聲音听不太真切,然後,便是梯子架上牆的踫撞聲。

眼前便是光明大道了,大家伙開心極了,一個一個地往上爬,然後又從梯子下去。

下去的人都沒了聲音,祝峰也沒心思去看,他還得把溫然拉上來。等好不容易把溫然拉上來後,祝峰朝下面喊︰「老朱,吳光,你們扶著點梯子,我讓溫然先下去。」

下面的人沒說話,但是能感覺有一雙手扶住了梯子。溫然慢慢往下爬,到底時剛想道謝,卻看見了那張笑眯眯的臉,不由驚叫出聲。

上面的祝峰猝不及防,腳下一滑,摔了下來。他剛揉著**爬起來,忽然發現周圍突然亮了。

在燈籠的映照下,祝峰看見了一生中最恐怖的畫面。

四郎被一個壯漢捂著嘴按在牆上,其他四人則一臉驚惶地蹲在牆角,笑眯眯的楚司業站在他對面,金戒尺拿在手上一敲一敲的,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

「你們說,他是不是山精鬼怪?」祝峰躺在被窩里,唏噓不已。

「誰知道呢?八成是吧。」吳光無精打采地說道。

「還八成,我覺得他就是!不止是山精鬼怪,還是妖魔鬼怪!」朱明越還帶著哭腔,被窩下的胖臉,模起來絕對還是濕的。

「四郎,你怎麼又不說話?」祝峰好奇地問。

「手疼,不想說。」

提到這個話題,大家又沉默了。今夜注定是個難熬的夜晚,出外的六個人,無一不是腫著一雙熊掌入眠的。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今天上午是普通的三千水平,其實和五千也差不多是吧哈哈哈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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