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暝一走，五鳳幾乎用上了神力來穿衣，一瞬之間穿戴整齊，畢竟是失而復得，倍感珍惜。
雲靈鳶則不同，她沉睡三個月，身上的麻痹和遲鈍異常明顯，她又拒絕幫助，自己頂著軟綿綿、輕飄飄的精力親自穿戴，動作極為緩慢。
雲笙由她，也不催她，背轉身去，為她撐起了一個隱蔽的結界。
雲靈鳶這邊費了大勁穿好衣裳，才覺得身上這件淡綠色的襦裙有一種極為熟悉與親切的感覺，她心頭一跳，這才注意到這衣裳與紫惑曾為她準備的一模一樣。
這時，她發間的碧靈自動幻化，竟是成了一條抹額，系在她的劉海額間，她腦中浮現紫惑抓住她尾帶的樣子，心頭一痛，月兌口而出︰「你認識紫惑？」
「誰？紫……」雲笙反應過來，立即住了口，不答她的話，將她上上下下瞧了又瞧，甚是滿意，「這套襦裙是吾一位友人的。你穿上倒還是合適。」
「友人？」
「友人。」雲笙點點頭，沒有給出任何解釋。
雲靈鳶心中覺得好笑，自己莫不是思他成魔了？怎會任何事都與紫惑聯想在一起，這衣裳誰說一定與紫惑有關系，她還曾在夢中見過自己穿著這樣一件淡綠色的襦裙在一片竹林里撫琴呢。
荒謬的說一句，說是自己這一具身體前生的記憶她也會相信吧？反正萬靈大陸是修仙大陸，存在各種可能。
「抱歉，失態了。」雲靈鳶深深吸了一口氣，恢復她該有的理智︰「我準備好了，有什麼話你就說罷。」
雲笙奇怪，「你如何知道我有話要單獨與你講？」
「不難猜。我身死魂亡，知道救我必定花了不少力氣，醒來在那種古怪的果實里，而且……」她看看四周，「又在這種貌似生人勿近的禁區，想必是夜暝特意尋來的，你既幫助他來救我，必然不可能事後再來害我。而你在我醒來第一時間尋來，又及時支開了夜暝，想必有些話是要說的。」
雲笙只覺歡喜這個姑娘，她本來擔心雲靈鳶會與夜暝一樣敵視她，給她們之間的談話帶來困難，關鍵是，她背著夜暝來談話的，雖說撐開了結界，但談話時間自然是越短越好，她還不想臨走再惹一身麻煩。
「吾便直言不諱了，靈鳶姑娘可還記得自己的死？」
雲靈鳶胸口發悶，重重點點頭，「記得。魂魄受封靈鎖魂釘重創在前，青君極雷箭洞穿胸口在後，身體一死，神魂即面臨潰散……」
雲笙示意她往下說，雲靈鳶頓了頓，道︰「是你救的我。」
「不。是夜暝救的你。」
雲靈鳶道︰「這個自然。」沒有他，她根本不可能來到此處，更不可能復活。
雲笙又問︰「你可知他是如何救的你？」
雲靈鳶搖頭，隨即想起夜暝的笛子，心里一沉，卻不敢妄下斷語，虛心請教道︰「請姐姐解惑。」
「喚我雲笙便好。」
雲靈鳶立即道︰「請雲笙解惑。」
「他用藍魔笛和自愈能力與幻生閣交換了魔瓶樹種，又用神魂之力越界喚來了神魂力量澆灌魔瓶樹，才得以將你的神魂呵護在魔瓶果中。吾要告訴你的是，夜暝的神魂之力就是他的元神本身，此次用法過度，他的元神很快面臨潰散。」
她的話令人難以消化，但雲靈鳶還是听出了一點什麼，心里一跳，「你再說明白些。」
雲笙道︰「他乃是元神的身外化身，這一點，你可知道？」
「知道。」雲靈鳶點頭，夜暝跟她提起過，可她一直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他的真身尚在九尾天狐月復中，說直白點便是，他的元神借由天狐產崽悄悄溜出，為的就是尋找下一界封靈神女解封天狐，以救他的真身。他原有二十年的時間將你培養成一位神女，此次救你，用掉了他十五年的神魂之力。如今一算，大約還剩下五年，五年之內，若救不出真身，元神無法與真身重合，他的元神便會潰散！」
說的是永生永世永久消亡的話題，雲笙的語調一如最初說話那樣，沒有任何感情起伏，但雲靈鳶的聲音啞了，張張嘴半天，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臉色煞白。
她饒是利用調息之術穩住自己的情緒，也是花了好一會工夫才調整過來，心髒仍像被狠狠捏了一把似的，又悶又痛。
若說夜暝將藍魔笛視為身外之物，逆天的自愈能力失去也不打緊，那麼，那保貴的十五年呢……
它不僅僅是十五年。
它是決定他是否還有存活希望的保貴時間；
它是一個凡人，一個凝靈廢柴，是否可以成神的時間；
二十年成神都已是奇跡，現如今只剩下五年。
五年！僅有五年！
雲靈鳶發笑，「五年成神？？怎麼可能！！」
夜暝啊夜暝，這個賭注，下的大了。
夜暝，你太為難人了！！
她心里明白，這是他為了救自己才付出的代價，她別無選擇，唯有一起承擔。
……
夜暝回來之時，雲笙已經撤掉了結界，帶著五鳳離開了。
恐怖的是，雲靈鳶也不見蹤影，夜暝騎著蛇把幻生閣撞的 響，「姓雲的，把我未婚妻交出來！！」
雲笙在自家院子里淡淡定定，差萋童去附近把正在摘采野花野草的雲靈鳶領了回來。
雲笙道︰「姑娘看到了？你家的護妻狂魔快將我仙府拆了，你速速將他領走。」
雲靈鳶一頭黑線，抱歉道︰「打擾了。」
她從山林中走出，對著蛇之上那個藍色的人影大喊︰「夜暝，你在干什麼？」
夜暝回頭望見雲靈鳶，渾身的氣勢這才收住，竹笛斜插回腰間，神色也緩和了，顛顛地跳下蛇背，走向雲靈鳶，「咦，未婚妻，你怎麼從森林走出來，我以為你被人拐走了。」
雲靈鳶看著這個向自己走過來的男人，也是一言難盡，想糾正他別再叫自己未婚妻，又覺得他是故意為之，說了也是多費口舌。
騰蛇「撲」一聲化成人形，俊帥公子模樣的扶風正要跟上夜暝，卻不料五鳳料定夜暝沒空管這寵物的閑事，立即提劍上前。
扶風盜她羽裳之事，一蛇一鳳之間，算是結下了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