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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咕天帝需要你活著

侔洪氏的巫皺著眉頭來了一句,瓦罐邊上的小碗內倒下了一碗藥物,尤牢的鼻子嗅了嗅,感覺這味道有些難聞。

地榆的氣味是味微苦而澀,所以單單就煎煮出來那更是有點上頭,

侔洪氏的巫看到尤牢的表情,頓時拉下了一張老臉。

「喝!你敢不喝試試?」

尤牢齜牙咧嘴,半張腐臉帶著,提出能不能在里面加點鹽巴之類的條件,被侔洪氏的巫當場臭罵了一頓。

「這啥啊這,這也太」

尤牢打碎牙齒向肚里吞,看著自家巫師那張殺人的老臉,憋了半天︰「太好喝了。」

「嗯。」

侔洪氏的巫表示很欣慰。

緊跟著,地榆的藥汁也被他涂在尤牢的臉上,同時,侔洪氏的巫一邊涂抹,心中一邊有自己的計較。

赤方氏的這種奇怪的煎煮法還是有些意思,赤方氏的巫說是他一個朋友會用的方法,那麼,肯定是中原的法子。

看起來什麼藥都能煎一下?這叫水火同制?

他隱隱有了些想法,上一次侔洪氏的截殺行為或許得罪了洵山,為此,侔洪氏的巫也一直有些睡不安穩,但是洵山就一直沒有問責也沒有動靜,這讓他更加有些模不著頭腦,以及小心謹慎起來。

這一次,如果這煎煮法真的有點效果,倒是可以用自己的名義送給洵山氏,以此來緩和一下侔洪與洵山的關系。

反正不是自己的法子,送出去,不心疼。

侔洪氏的巫眼一睜一閉。

一天眨眼而已。

————

侔洪氏的人離開已經過了有五天多,二十四節氣中的谷雨也終于離眾人遠去。

「斗指東南,維為立夏,萬物至此而長大,蛙鳴于池沼之間,蚓動于九地之下,王瓜生于山野之林。」

妘載于簡牘上刻下這一次的節氣。

立夏!

這意味著南方的高溫天氣,已經近在眼前了。

夏天多雷雨山洪,萬獸躁動,在山海間居住的部族附近,山野中的危險程度呈直線上升。

但有一個好消息!

田野間的青秧,已經長得十分茁壯!

族人們僅僅是看著便無比歡喜,短短幾日,這些青秧的拔高速度都是肉眼可見的在加快,簡直是一天一個樣子。

「再過幾旬,韭菜就可以收割頭茬了!」

韭菜長得很快,比起稻谷,芋頭來說,顯然是強大的生力軍,而且割完一茬還有一茬,耐寒且耐熱,在古人看來,著實是一種上天賜予的美好寶物,或許正是如此,才稱它為菁華。

然而,有好事情,就必然有壞事。

第六日的清晨,大羿把妘載叫醒,而當兩人趕到放牛地的時候,還沒有幾個族人在這里,包括妘榆在內,妘舒,赤方羊、赤方鹿這寥寥三人,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人看顧著一頭牛。

妘榆抱著一頭已經快死的牛犢,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牛啊!牛啊嗚哇哇!」

哭的撕心裂肺,那頭牛犢顯然是染了什麼疾病,妘載頓時兩眼一豎,連忙上前,一把將妘榆從那頭病了快死的小牛身邊扯開。

啪!妘榆一下摔在地上,妘載有些火了,但不是對妘榆的,而是連忙伸手從他的口袋里掏出鹽巴,然後灑在他的身上,用力抹均勻。

但是這些鹽巴不足以預防病菌,妘載感覺到棘手,立刻又從自己身上掏出了三袋從大人手里買來的鹽巴。

這三袋鹽巴就行了。

「你們也都把牛撒掉,都過來!升,打點水,快快!」

三袋鹽巴立刻就有一袋被用掉了,妘載心疼不已,而幾個人都意識到或許有大問題,頓時緊張萬分,妘榆坐在地上不住的哭,悲痛欲絕。

妘載給每個人都用鹽水簡單洗了一遍,剩下的一點點鹽巴,妘載準備回頭重新弄一罐讓他們喝掉,再洗洗自己的鼻腔和眼楮。

「羔子呢!」

妘載看了一圈,出了口氣,羔子並沒有出現在這里,顯然這個二貨果然是傻羊有傻福,到處瞎逛反而成功避開了這次危險。

「昨日,牛犢們有些反常的興奮,不斷哞叫,甚至以頂角為樂,沒想到今日就變成這樣了,突然倒地,全身顫抖,鼻口後庭皆溢血,血肉升溫」

大羿看顧一只病牛,這只病牛癱軟在地上,已經有紅色的血液從鼻口流出,呼吸困難,兩眼中充滿了絕望。

「升!不要接觸!」

妘載連忙告誡,而大羿擺了擺手︰「小病,不用擔心,對我沒有大用。」

「這是疽病,是牛會患上的一種病癥,中原很常見。」

妘載和大羿都見過這種病癥,大羿是因為中原養牛常常有這種事情出現,及時處理就可以,但是損失還是很肉痛的,而妘載則是因為小時候在鄉下,家里的牛也患過這種毛病。

至于赤方氏,以前赤方氏是養羊和雞的,並不養牛,族中只有以前的先巫有一頭代步的老牛。

疽病的潛伏期是五天多,而且急性的是突然發病,在一兩天之內出現反應,妘載頓時大為光火,這侔洪氏突然白送一只母牛,這買一送一的幸運折扣,果然是有問題!

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玩這一出!

「我非要把他們的祖墳都給燒了不可!」

玩這一出,牛犢給了是給了,但最後赤方氏也沒拿到牛,而且這疽病也會感染人,但人只要注意不接觸病牛,不吃病牛肉就沒事,而且疽病在人身上和在牛身上造成的結果是不一樣的,但同樣也會感染狗和羊,是一種自然傳播的動物疫病。

而病原體就是那只母牛,現在也癱軟在地上,嗚咽著,氣若游絲,而它的月復中,還有一只小牛沒有生出來,但是患了這種病,那肯定是要流產的了。

妘榆前幾日還在高興,說部族終有牛了,今日牛就全死了,他還以為是自己的責任,哭的撕心裂肺。

現在只有把病牛焚燒,埋掉,防止病菌傳播,不然狗子和羔子要是不小心染上了,那就糟了。豚子倒是不擔心,畢竟是瑞獸,命大。雞群倒是不知道,但是也要小心。

「沒有辦法,只能燒掉或者埋掉。」

大羿嘆了口氣︰「這侔洪氏,還真是寧損自己,也不讓對方好過,我老友常說世上有一些人就是損人不利己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這些年,也沒少看到這種人。」

大羿想起了鑿齒那個家伙,同時也想起了供奉修蛇的,居住在八百里洞庭而且已經被他剿滅的四部氏。

妘載看著差點哭昏過去的妘榆,也不知該說什麼好,腦子里已經在計劃報復行動,但這時候,大羿腦袋上的咕子忽然有了動靜。

咕咕咕的聲音伴隨著小金雞努力揮動的翅膀而一同響起,咕子飛到(滑落)母牛的月復部,然後在大羿和妘載的注視下,開始向上天鳴叫起來。

「咕嘰嘰!咕嘰嘰!」

小金雞不斷的鳴叫,甚至帶著一種節奏感,而四周的氣,此時忽然游動了起來!

並不是在灌注給母牛,而是在向母牛的月復集中。

立夏,天地氣交,萬物華實,陽氣始隆盛也。

自遂古以來,最原始的崇拜,莫過于生、死、天、地、星。

太陽乃生之至也,予萬物以光明,生生于易。

咕子嘰嘰嘰嘰的叫起來,挺著毛茸茸的小胸脯,小臉沐浴在光明中,顯得十分滑稽,卻又莫名有一種圖騰似的莊重與神聖感。

大羿看著這一幕,頗有興趣道︰

「日華聚為曄,光明燦爛而興盛,太陽所照之處,萬物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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