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宗，潛龍峰，聖子閣。
一個身穿錦繡道袍，豐神俊朗，宛若從畫卷中走出來的美少年悠悠醒來。
「臥槽！怎麼肥事？」
美少年冒出一句粗鄙之語。
沈修明明記得，班主任滅絕正在講一道幾何證明題，而自己在後排睡覺。
這是哪兒？
沈修觀察四周，床榻、桌椅、鏡台等家具，都是傳統樣式，古色古香。
沈修又看到袖中露出的一截胳膊，白皙如玉。
不對啊。
我最近天天打籃球，都曬黑了一層皮，這女人一樣的皮膚是誰的？
沈修瞧見鏡台上有一面銅鏡，撲到鏡前，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裂開了。
這不是我！
鏡中是一個絕世帥逼，和沈修有九分相似。
要說相貌，沈修本人也是學校第一帥。
但鏡中人除了帥，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
皎如玉樹臨風前，人如玉，世無雙。
「夠帥的，有我一半水平了。」
沈修逐漸冷靜下來，內心不再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穿越？
作為現代人，各種穿越劇見得多了，很快就接受了事實。
來都來了，熟悉一下環境先。
沈修見書桌上有一張紙，上面有字，似乎還墨跡未干。
紙上都是繁體字，閱讀無障礙。
「今余神功第九層初成，血氣翻涌不能自制，靈力將散，行當大歸，天也命也，欲以肉身歸前世，可得耶？」
翻譯一下，就是我練功走火入魔，臨死前突發奇想，想把肉身托付給前世，行不行耶？
沈修又看到最後一行小字︰「余名沈修，然修煉不成，誠可笑也。」
這人也叫沈修，他的容貌也和我有九成相似……
沈修心里一動，難道冥冥中真的有所謂前世今生。
沈修又看到書桌一角擺著一本書，書封寫著「虛空無相訣」幾個大字。
這難道是修仙秘籍？學了就能成仙？
沈修拿起書，翻了幾頁，里面每一個字都認識，但組合起來就不認識了。
因為術語太多了，什麼「玄牝之門」，「和合四象」，「五氣朝元」「八識歸元」……
但沈修看得出來，這些術語都是最基礎的修仙知識。
而《虛空無相訣》這種功法，一看就是高級貨，自然不可能浪費篇幅解釋基礎知識的。
秘籍放一邊，先搞清楚世界背景人物關系要緊。
如果是普通人，或許不容易暴露。
但這具身體，帥得驚天動地不說，桌上還擺著一本高級秘籍，看房間布置也不像是獨居的，多半是什麼宗門的修仙者。
有宗門就有社會關系，要是突然跑來一個師父或者師妹的，自己對這世界什麼都不了解，暴露也就是分分鐘的事。
說不定被當成奪舍的妖怪，被幾個老祖打得神形俱滅。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沈修想方設法的搜集情報。
蛋疼的是，找了一圈，除了那本《虛空無相訣》的秘籍，房間里也沒有別的文字，無從下手啊。
沈修想要去開門，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開。
萬一出門遇到人，對話露出破綻怎麼辦。
甚至不用對話，人家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冒牌貨，畢竟都是修仙者了，有些異能也很符合邏輯啊。
沈修的小腦瓜飛速運轉，琢磨出幾個預案，別人可能會說什麼，自己怎麼回答。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聲音︰「大師兄？」
還真有人來了，雖然這是遲早的事，但也太快了吧。
還好那人說的話，不是什麼怪異的腔調，自己能听懂。
沈修知道不能慌，越慌越容易出事。
穩住！
沈修在內心強調了一下，想象那些大領導說話的樣子，緩緩道︰「有事？」
「沒有，我感覺不到大師兄您的氣息，怕您出事，是屬下打擾了……」
那聲音態度極為恭敬，又自稱屬下，這大師兄有點地位啊。
「無妨。」
沈修哼了一聲，有點小慌，隔著牆都能感覺到我的氣息，修仙者這麼厲害的嗎？
那要是見了面，豈不是肯定露餡。
「還有，顧榮師弟候在外面已七日了，同門頗多議論，若您不忙練功，不妨見一見。」
沈修听了慌得一批，要不要見師弟，見了怕露出破綻。
不見的話，人家等了七天都不給見面，也說不過去啊。
總要見的，晚見不如早見。
沈修把心一橫，沉聲道︰「我不便見客，隔門說話吧。」
既然那屬下隔牆察覺不到破綻，隔門說話應該沒問題吧。
「是，我帶他進來。」那屬下道。
過了一會，一個破鑼嗓子在門外懇求︰「大師兄，救我啊。」應該就是顧榮了。
「何事？」沈修淡淡道。
「在下沖擊真源境時，靈力始終無法穩固，勉強聚力沖了兩次，靈力越發散亂，竟有散功的跡象。」
「大師兄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在修煉上的造詣，更有如日月之光，只求大師兄指點一二，穩固境界足矣，榮感激不盡。」
顧榮哽咽了，他也求了包括師父在內的不少門內高層，但都沒有辦法，唯有求到號稱通天宗第一天才首席大師兄沈修頭上。
沈修腦殼疼。
你問我，我問誰去？
沈修都不敢說話，他對修煉一無所知，一開口就要露餡。
沈修的小腦瓜高速運轉，突然想到看過的某心理學技巧，說話選擇大而泛的話題，最不容易出錯，頓時有了主意。
「就這？」
沈修知道越是顯得強勢一些，越能忽悠住人。
「是是，在下不過是熒蟲之光，大師兄則如天上皓月，無所不知，要解決在下的疑難，自然是輕而易舉了。」顧榮听出了沈修語氣中的不屑，忙諂媚道。
沈修平心靜氣，緩緩道來︰
「吾有一言，汝且靜听。」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余。如何補救，皆是此理也。」
顧榮急得搓了搓手，他完全听不懂︰
「大師兄，請恕在下愚鈍，能否解釋一二？」
沈修閉口不言，還要解釋，你以為我就懂了？
「不敢打擾大師兄清修，在下告退。」
顧榮很懂事，見沈修不多說，也不追問，慢慢離開了院子。
外面沒動靜了，沈修松了口氣，差點嚇死，總算安全過關。
沈修又開始研究環境，突然發現手上有一枚戒指，古樸蒼然，一看就不是凡物。
這不會就是傳說中修仙者必備的空間戒指吧？要怎麼打開呢？
與此同時，顧榮並沒有走遠，而是挪到院子角落，輕喚了聲︰「唐師兄。」
唐清遠走過來，皺眉道︰「顧師弟，為何還不離去，若是打擾了大師兄清修，你我可都承擔不起。」
唐清遠是沈修的護法弟子，負責保護服侍沈修，之前他察覺到沈修氣息異常便發聲詢問，卻不知道沈修已更新到前世版本了。
「唐師兄，我也是被逼無奈啊，大師兄只給了一句話，你說是不是敷衍我啊？」顧榮愁眉苦臉。
「慎言！大師兄是何等人物，豈會敷衍你，你以為的難題，對大師兄而言，如探囊取物一般。」唐清遠怕打擾沈修，訓斥聲音壓得極低。
「我當然曉得，大師兄十八歲就修成虹身，是本門第一天才，但這句話我實在是解不出啊，唐師兄跟隨大師兄，也是絕頂聰明之人，請你幫我參詳參詳，這句話該如何解釋？」顧榮小心陪笑道。
「你啊，多動點腦子，大師兄說得夠清楚了，‘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余。’你是天道，還是人道？」唐清遠戳了一下顧榮腦殼。
「我自然是人道，那什麼是不足？什麼是奉有余呢？」顧榮摳頭。
「你再想想，你沖擊真源境，是不是要把靈力蓄起來再沖擊，體內靈力哪里是不足？哪里是有余？」唐清遠不耐煩道。
「原來如此！」
顧榮一拍腦袋，怪自己怎麼早沒想到。
真源境，指真元如泉涌，源源不斷，所以稱真源境。
一般的修煉，靈力是蓄在丹田的。
而沖擊真源境恰恰相反，靈力蓄在四肢，反沖丹田，造成丹田靈力返涌全身，全身真元沖盈，源源不斷。
也就是說，四肢靈力是有余的，丹田靈力是不足的。
損不足以奉有余，就是用丹田的靈力去補充四肢。
但這與通常的沖關之法相反，很容易損傷經脈，甚至自廢修為的，真的能行嗎？
「這可是大師兄說的，大師兄不會錯的！」
顧榮一咬牙，反運靈力，當場嘗試沖擊真源境。
數息工夫，顧榮突然感覺丹田出現泉涌跡象。
顧榮大喜，然後按照原來的流程，又十息之後，丹田泉涌穩固，靈力循環全身。
「我成了！」
顧榮興奮叫喊，想不到輕而易舉的就沖上了真源境。
「恭喜了，顧師弟。」唐清遠笑道。
「多虧了大師兄指點，還有唐師兄的解釋。」
顧榮還有些茫然，怎麼也想不到，困擾他多日的疑難，因為大師兄一句話，就迎刃而解。
其實顧榮之前沖擊真源境時，用力過猛，造成靈力局部堆積，就像水多了形成堰塞湖，無法循環。
而他將丹田的靈力散去一點後，優化了靈力分布，促成了循環。
他修為深厚，離真源境只差臨門一腳，修正錯誤後，提升境界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吵什麼？」屋內傳出沈修的聲音。
「稟大師兄，是顧榮遵照大師兄的吩咐，成功突破了真源境。」唐清遠忙道。
「在下突破境界，一時忘形，打擾到了大師兄，萬分惶恐。」顧榮向沈修屋子鞠躬。
屋里，沈修也傻了。
怎麼肥事？
隨便說了一句空洞的大話，這貨就突破了？
應該是他本來就要突破，踫巧撞上了吧。
沈修感嘆自己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
「我指點你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沈修道。
「請大師兄放心，我顧榮是出了名的嘴嚴，絕不會說出去的。」顧榮拍胸脯道。
沈修放心了，他怕顧榮到處說，又來一群人要指點，那肯定蒙混不過去。
沈修繼續研究手上的空間戒指，已經有點眉目了。
沈修不知道的是，顧榮下了山峰後，撞上了一個小師弟。
這小師弟也姓顧，是他的一個族佷。
「叔……你突破了！」
小佷子察覺到顧榮的氣息，不敢置信。
門內早有傳聞，顧榮沖擊境界失敗，瀕臨散功，修士一旦散功連凡人都不如。
想不到顧榮不僅沒事，還成功突破到了真源境。
「沒錯。」顧榮笑吟吟道。
「叔，你怎麼做到的？」小佷子忍不住好奇道。
「這事本不能說的，但你是我親戚，叔也不好瞞你，但你听了以後，千萬別告訴別人，知道嗎？」顧榮神神秘秘道。
「叔你放心，佷兒我你還不了解嗎，我是出了名的嘴嚴，絕不會說出去的。」小佷子拍胸脯。
「其實是大師兄指點了一句話，我就突破了。」顧榮得意道。
「就一句話？什麼話？」小佷子震驚。
顧榮讓佷子湊近，附耳悄聲說了。
小佷子走了，又遇上一位師兄。
「師兄，你知道嗎？大師兄指點了我顧榮叔一句話，我叔就突破到真源境了，你可千萬別傳出去。」
「一句話就突破？快告訴我什麼話，天之道……人之道……我懂了。」
那人又找到自己好友︰「听說了嗎？顧榮功力全失，求到大師兄頭上，大師兄只說一句話‘天道即我道’，一掌拍在顧榮頭上，顧榮不僅恢復功力，還晉升到了真源境呢！」
一傳十，十傳百。
「大事！大事！顧榮走火入魔，經脈全斷，功力全失，大師兄笑模顧榮狗頭，說了兩個字‘天道’，顧榮當場恢復全部功力，還直接晉升到了真源境呢！」
「錯了錯了，當時我就在現場，顧榮跪地哀求，大師兄一句話沒說，只是單手結印微笑，顧榮看到大師兄的手印，突然領悟了無上天道，瞬間突破境界了呢！」
「不會吧，那大師兄豈不是到了傳說中以心印心的境界？他才十八歲，怎麼可能有這麼高的境界？」
「井底之蛙，大師兄是何等人物？人家八歲聚靈，十歲歸元，十四歲真源，十八歲就修成虹身，資質別說本門第一，天下第一都不為過，以心印心的境界算什麼。」
「大消息，大師兄以心傳法，一個念頭就能提升修士境界。」
「千真萬確，大師兄是仙人轉世，直接灌頂，當場提升，無任何副作用。」
「灌頂之法哪家好，潛龍峰上找沈修！」
「快快，最新消息，大師兄的仙人血脈已覺醒了，不日就要飛升，再不去找他灌頂，以後就沒機會了。」
「升了，升了，大師兄明天就要飛升了，就在潛龍峰，當場飛升給全宗門看，大家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錯過明天，再等百年，明天在潛龍峰，大師兄會給每一個人灌頂，如果明天你不來，你就是沒有志氣的修士，小師妹都看不起你，是通天宗的弟子，就把這個消息轉告十個朋友，不轉不是通天人，我已經轉了，是真的，大師兄答應優先給我灌頂！」
一個時辰後，沈修所在的潛龍峰下，已擠滿了近千名同門，帶著板凳和瓜果，有求灌頂的，有湊熱鬧的，有看飛升的，人數還在不斷增加。
連掌門所在的朝陽峰也驚動了，派了一個長老過來維護秩序，並打探發生了什麼事。
而屋里的沈修，還在專心研究如何打開空間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