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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六、玄鐵令,起殺心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閑過信陵飲,月兌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

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錘,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這是唐代大詩人李白借樂府古題創作的一首詩。

李太白年輕時也是一位好仙之人,只是求仙不得,只能退而求其次,作了游俠兒。後來在蜀中舞劍,不小心將人的頭顱割了下來,這才放下寶劍改行作了詩人。

他自然是知道這故事的。

他以慕容復的身份統御八荒,建立了空前的大帝國,但在他登仙之後,後世卻仍舊難免衰敗破落。

在武神殿中,他觸踫了這一行熟悉的文字,緊接著,他便來到了這個嶄新的世界。

這里是十步殺一人的俠客行世界!

開封東門十二里處的這個小市鎮,這一日已是傍晚時分。

自四處前來趕集的鄉民挑擔提籃,正要搶著天黑回家去。

「踏踏踏!」

東北角突然間響起的馬蹄聲,讓人一驚。

這沒有市鎮的小集,沒有像樣的城牆。低矮的土 根本起不來什麼作用。那河套馬輕輕一躍便可翻過,實在是不能給人安全感。

須臾間,大隊人馬已經到了集鎮內,卻是有二百來騎。

這些馬兒蹄聲奔騰,想必是有急事在狂奔。

「快讓開些,官兵馬匹沖來,踢翻擔子,那也罷了,便踩死了你,也是活該。」

百姓們卻以為是官軍,如此陣仗除了官軍還能是誰?

但他們又突然听見蹄聲之中夾雜著陣陣胡哨。

官軍是不會用胡哨的,莫非是馬匪?

百姓們都緊了緊步子,趕緊躲到一邊兒去。

但听見那胡哨聲東呼西應、南作北和,卻是籠罩了四面八方,更是給人一種這小小集鎮已經全被包圍的感覺。

集鎮內的店鋪也都趕緊閉緊大門,生怕一個眼神惹得他們不快,被一刀子砍在脖子上。

但听見「砰砰砰」的聲音,卻是許多店鋪干脆連鋪車也不要了,徑直逃開了去。

那馬隊傳過不大的集鎮,卻是在西北鎮門前的一家小鋪前停了下來。

為首的那人身材極高,一張臉孔如橘皮般凹凹凸凸,滿是疙瘩。臉上每一處凹陷似乎都能放進一粒沙子,異常丑陋。

他走得很慢,沉重的腳步一上一下。其他人都騎著馬圍在這家小鋪旁,偶爾才能听見馬兒的一兩聲輕輕的嘶鳴。

此時整個小鎮的焦點,都在這人身上。

他長長的人影映在大街之上,他的目標卻只是那個賣餅的老者。這賣餅老者也是奇怪,竟然不顧眼前這些個人,還在繼續做著燒餅。

馬匪老大上上下下的打量賣餅老者,突然間嘿嘿嘿的冷笑三聲。

「大爺,買餅麼?一文錢一個。」老漢拿起鐵鉗,從烘爐中夾了個熱烘烘的燒餅出來,放在白木板上。

「拿來!」馬匪老大只伸出左手。

那老者眯著眼楮一笑,躬身將燒餅放在他手掌上。

那燒餅剛剛出爐,滾燙滾燙的

「到這兒了,你還在消遣你大爺!」馬匪老大忽地將燒餅劈面蓋臉地向老者打去。

「要死了吧?」

那些透過窗戶縫偷偷觀察的人暗道,這老漢剛來小鎮沒多久,是個忠厚老實的人,只可惜沒有眼力勁兒

但令大家都沒想到的是,那老漢腦袋一側,卻是輕松躲過了襲來的燒餅。他再看向馬匪老大,對方手上卻是多了一對寒光閃閃的鉤子。

「姓吳的,你就不必再裝下去了!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賣餅老漢委屈巴巴道︰「大爺認錯人啦,老漢姓王。賣餅王老漢,侯監集上人人認得。」

馬匪老大不理會他,自顧模著鐵鉤,身後馬隊上的人「 」的一聲,同時拔出了大刀。

賣餅老漢卻是慢條斯理道︰「素聞金刀寨劫富濟貧,江湖上提起來,都是翹起大拇指,說一聲︰‘俠盜!’怎麼派出來的小嘍羅,卻向賣燒餅的窮老漢打起主意來啦?」

他說話似乎有氣無力,但這幾句話卻說得清清楚楚。

馬匪老大怒喝︰「吳道通,你是決計不交出來的啦?」

賣餅老者嘴角一抽,似乎是被對方點破姓名,頗為不悅。但很快他又恢復了一副懶洋洋的神氣︰

「你既知道吳某的名字,對我仍然這般無禮,未免太大膽了些罷?」

「老子膽大膽小,你到今天才知嗎?」話落鉤起,那馬匪老大一招「手到擒來」,鉤子甩向吳道通左肩。

這琵琶鉤一旦落實了,便是再厲害的高手也要被卸去九成功力。

但吳道通也是成名已久的江湖耆宿,輕松躲過他這一擊,卻是一腳踢起身前的滿鍋紅油,潑向馬匪老大。

這紅油燒得滾燙,只見吳道通勺子一掂,在空中一甩,游龍竟似活過來一般,圍著馬匪老大繞圈。

馬匪老大躲得過上邊兒,卻是避不了下面,被這紅油躺在大腿上,「哎喲」一聲慘叫。

其他人見狀,紛紛拔刀相向,瞬間就殺成了一團。

吳道通雙腳登地,沖天而起,一下子躍到對面屋頂。他手上抓著那把烤燒餅的鐵鉗。

他剛要說話,忽地兩道刀光襲來,他連忙舉鐵鉗去擋。

「當」的一聲響,火光四濺。那鐵鉗卻沒有被劈斷。

吳道通道了聲「卑鄙」,雙手將那鐵鉗一拔,分成了兩股,左擋短槍,右架雙刀,卻是一對判官筆。

他這雙筆一出,點穴功夫更是了得。每一筆戳出,便會點中一個敵人的穴道,只需要一招就能將人擊落。

「嗯。」此時,西北角屋面上站著的一名矮瘦老者,雙手叉在腰間,冷冷地瞧著吳道通,卻是有些不屑。

眼看吳道通就要殺出重圍,這矮瘦老者周牧縱身一躍,加入了戰局。他出手沒幾招,便已經將吳道通打落到了屋下。

馬匪老大眼見吳道通從屋頂摔下,拖著被燙傷的大腿,急躍而前,雙鉤扎落,刺入吳道通的肚月復。

他得意之極,仰起頭來縱聲長笑。

「留下活口!」周牧卻是慢了一步,雙鉤已然入月復。

「啊……」那馬匪老大突然踉踉蹌蹌倒退幾步,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只見他胸口插著兩支鐵筆,自前胸直透至後背,鮮血從四個傷口中直涌出來,鮮血噴涌而出,一下子伴著地面的灰塵染出一條血路。

周牧白了一眼那馬匪老大,低聲道了句「蠢貨」,也沒去瞧他死活。他徑直走向吳道通,抓起他的身子,卻是已經沒了鼻息脈搏。

「剝了他衣服,細細搜查。」

周圍的馬匪卻是以他馬首是瞻,對剛剛死去那馬匪老大卻是置若罔聞。

他們粗暴地剝去吳道通的衣衫,將他扒得精光。最終從他貼身出搜出一個包裹來。

兩名馬匪迅速打開包裹,但見包中有包,一層層的裹著油布,每打開一層,周牧臉上的喜意便多了一分。

但一共解開了十來層油布,包裹越來越小,周牧臉色卻漸漸沮喪,眼見最後已成為一個三寸許見方、兩寸來厚的小包。周牧當即挾手搶過,捏了一捏,觸手卻是軟軟的,是一塊泥牌。

「他女乃女乃的!騙人的玩意,不用看了!快到屋里搜去。」周牧怒道。

馬匪們應聲進入店內。只听見一陣乒乒乓乓、嗆啷嗆啷的聲音傳出,店里的碗碟、床板、桌椅、衣物一件件給摔了出來。

周牧只是叫︰「細細的搜,甚麼地方都別漏過了!」

但他們搜了半天,天色已黑,卻是難以見物。

眾漢子點起火把,將燒餅店牆壁、灶頭也都拆爛了。「嗆啷」一聲響,一只瓦缸摔入了街心,跌成碎片,缸中面粉四散得滿地都是。

沒過一會兒,他們就已將燒餅鋪中搜了個天翻地覆,連地下的磚頭也已一塊塊挖起來查過。但卻仍舊是一無所獲。

周牧見再也查不到甚麼,便叫這些馬匪收了隊。等到他們都走後一刻鐘,侯監集上才有些輕微人聲。

但鎮上百姓又怕馬匪殺個回馬槍,誰也不敢大聲說話,更麼有膽敢出來收拾尸體。

又過了半個時辰,那流出來的血都已干了,街上卻是沒有人影,亦無半點聲息。

暮靄蒼茫中,一只污穢的小手從街角邊偷偷伸過來,抓起水溝旁那燒餅,迅速縮了回去。

他躲在角落里,敲了敲那燒餅,硬邦邦的,里邊兒似乎藏著什麼東西。

後來,吳道通和那高個兒的兩具尸首,也躺在燒餅不遠的地方。

就在這個燒餅旁邊不遠處,便是吳道通和馬匪老大的兩具尸體。

「娘之,這什麼鬼地方?」

看著自己這副只有十二三歲的小身板,弱不禁風的模樣,他有些無語。

他只記得俠客行後來,從無敗績的二狗子,卻不知自己怎麼會在這里。等等,他好像是石中玉?

記憶深處的這個名字浮現出來,他陡然發現這一次,自己成了二狗子的「好兄弟」,那個人品敗壞的石中玉!

只是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鬼地方?石中玉不是應該呆在雪上享清福嗎?

等等,他撐著頭,突然听見不遠處的腳步聲,卻是另一個小乞丐向他跑了過來。

他卻是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弟弟,你看我」他話沒說話,突然絆了一跤,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是,二狗子?」石中玉有些意外,怎麼兩兄弟都被搞到這破地方來了?

「誰?是誰?」二狗子應該是叫做石中堅,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石中玉也是憑借著強大的神識,強行檢索記憶庫,這才將嬰孩時期的記憶挖了出來,用零碎的信息拼湊出了大概的內容。

他倆從小就被那個壞女人搶走了,被她故意丟在外邊兒當叫花子。最毒婦人心,其實也是三角戀的惡果罷了。

「啊,死人!」石中堅突然發現,絆倒自己的正是一具尸體,嚇得往前猛縮。

石中堅縮到了石中玉身邊,用髒兮兮的小手拍著自己的胸口。

石中玉看著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蛋,有種十分奇妙的感覺。

片刻後,石中堅終于緩過神來了,對石中玉粲然一笑︰「弟弟,你沒事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髒兮兮的手拉住石中玉的胳膊,借著月光左瞧瞧右看看的。

石中玉沒有說話,任憑他扒拉自己。

又要重新開始,沒有功力!

石中玉想著,突然,石中堅拿出一個熱乎乎的東西,放在自己手上。

「弟弟,這熱乎的燒餅,快吃吧!」

石中玉一愣,原來,石中堅是去找吃的去了!說實話,他們兩是雙胞胎,還真分不清誰大誰小。

但石中堅卻堅定地把自己當成了哥哥。

石中堅眼楮咕溜溜盯著自己,肚子不爭氣地叫出了聲。

石中玉將燒餅掰成了兩半,把另一半塞到石中堅手中。

「你也吃。」

石中堅一笑,似乎有些心領神會,沒有再推辭,接過了燒餅。

兩兄弟坐在臭水溝邊,正吃著燒餅。

「我說弟弟,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這里怎麼會有兩個死人?我看有一個好像是王老漢,那我們以後就沒燒餅吃了。」石中堅一邊吃一邊嘟囔道。

石中玉正要開口,忽然感覺到背後一寒。

他猛地轉過頭去,卻見那橫臥在地上的尸體一動,卻是那吳道通的尸體!

「嗯?」他自然不會相信有什麼神鬼,這是武俠世界,又不是神魔世界。

是這吳道通故意裝死?他知道那龜息大法之類的武學,卻是可以暫停脈搏的。

他默不作聲,但見吳道通雙腿一挺,突然站起身來。

那鐵鉤還插在他的背後,血卻是已經凝固了。但見他將一個個燒餅掰開來,模來模去,卻是十分怪異。

這時,石中堅也發現了堂內的異常。只是他們兄弟二人都躲在這牆根邊上,卻是沒辦法繞過這具「尸體」逃出去。

石中堅眼見死尸乍起,一步步移近牆角,他大駭之下就要叫出聲來,卻是被石中玉捂住了嘴巴。

但石中堅驚慌之中,卻踢到牆角的牆磚。

這下,便徹底暴露了兩人的位置。

石中玉正要拉著他狂奔出去,卻見那吳道通真如僵尸一般,一步跳出,便來到兩人身前。

他一臉蒼白,在月光照射下,更顯得恐怖。

石中玉都有些懷疑,這人難不成真變成了僵尸?

「難怪我找不到,原來是被你們兩個小家伙給拿走了!」吳道通神神叨叨道,說話間卻是皮肉都不帶動的,更加像死人了。

「什麼?」石中玉問道。

「你們吃了我的燒餅?」

「沒有,沒吃!」石中堅哆哆嗦嗦答道。

吳道通見這兩個娃兒,一個似乎是嚇傻了,一個哆哆嗦嗦的,想起剛剛躺在地上听見的動靜。

他將右手伸出,嗤的一聲,扯破石中堅的衣衫,露出他的胸口和肚月復的肌膚。

吳道通在他月復上一模,便厲聲道︰「將你月復剖開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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