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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融毀

清道夫們已經抵達了這里,穿著厚重的隔離服,防毒面具下傳來沉重的呼吸聲,他們忙碌著,因為沒有經過特化的原因,他們每隔幾分鐘便進行一次輪換,有時會有警報聲響起,便會有其他人將那昏迷的人員抬出去。

有淡淡的霧氣彌漫,那是霧化後的中和液,雖然無力對抗那詭異的侵蝕,但至少能讓人安心幾分。

普通人類對于侵蝕就是如此的無力,但即使這樣人類依舊在與妖魔的戰爭中取得了微弱的優勢。

時不時還有怪物的尖叫聲響起,有一部分的卵尚未孵化完全,清道夫們粗暴的打開了那硬質層,將被粘液包裹的妖魔拖了出來,它們就像沒有發育完全的胎兒,身體畸形,蜷縮在一起,詭異的身體上有著人類的特征,就像進化不完全的生物一樣。

鋁熱步槍點火,士兵站在另一旁警惕著這些,將這些妖魔逐一關進鐵籠之中,永動之泵還沒有發現過這樣的卵中的妖魔,他們需要一些樣本。

所謂上面動動嘴,下面跑斷腿大概就是這樣。

那些白衣的學者在安保齊全的實驗室里對妖魔解剖,而這些倒霉孩子還得深陷侵蝕之中給他們抓妖魔。

「這里著過火?」

洛倫佐嗅到了一絲灰燼的味道。

「有一種奇怪的植物,看起來是妖魔,但形態是種草本植物一樣,我們之前在攻陷地宮時發現了它,沒想到這里還有。」

亞瑟回答道。

「是胃咀草,勞倫斯教長的飼養技術有點不一般啊。」

洛倫佐听到亞瑟的描述便能想象到那是什麼東西了,還好發現的及時,不然胃咀草擴散開來,可比正常的妖魔麻煩多了。

「霍爾默斯先生,我們真正看不懂的是這個。」

亞瑟瞥了一眼洛倫佐,指著更前方的地段。

「根據蓋革計數器的偵測,這里是整個培育場的污染源,侵蝕最為濃重的地方。」

亞瑟看著那碎裂的卵,在其排布的正中間有著一個仿佛是祭壇般的火爐,其下鋪滿灰燼,熔爐之中早已冷卻,但還殘留著些許的金屬。

「這是……」

洛倫佐能清晰的感受那強烈的侵蝕,從那熔爐之中傳來,強烈到仿佛旋渦的中心,將四周的人盡數拉扯過去,帶入那深邃幽暗之底。

「我不清楚那是什麼,但可以看到在熔爐之中殘留的金屬疑似聖銀……勞倫斯教長可能是用它來鑄造的聖銀,可是作為摧毀妖魔的金屬,它怎麼會攜帶這麼強的侵蝕呢?」

這是亞瑟不懂的地方,按理說聖銀與妖魔基本是不可兼容的東西,但它就這麼詭異的出現在了同一個地方,聖潔的金屬上攜帶著龐大的侵蝕。

洛倫佐沒有說話,而是迎著那壓力走了上去,這熔爐對于他們而言都過于致命,為此清道夫們還拉起了一道警戒線,警告其他工作者。

亞瑟不懂這是為什麼,可洛倫佐清楚這一切,他體內也有著聖銀鑄就的縛銀之栓,那是封鎖秘血的最後一道保險。

隨著洛倫佐的走近,幻覺感愈發嚴重,難以想象這里停留過的妖魔究竟會是什麼樣的存在,即使是獵魔人也難以抵御,整個世界都開始在扭曲崩裂,帶著迷幻的樂響,可突然就在某一刻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世界重新變成熟悉的模樣,隨後華生站在熔爐的另一端。

「這東西很危險啊。」

華生伏在熔爐邊上朝著內部望去,聖銀凝固在底部,泛著微弱的光。

洛倫佐有種古怪的感覺,那些壓力驟然消失,又或者說壓力已經到了洛倫佐無法感知的程度。

「勞倫斯教長果然具有鑄就聖銀的技術……」

洛倫佐勉強的站在熔爐邊上,看著那底部凝固的聖銀。

「不……這不是的,洛倫佐,用你那聰明的腦袋好好想一想。」

華生直接否定了洛倫佐話,緊接著她走了過來,手輕輕的搭在洛倫佐的胸口。

「把所有的故事都串聯起來,你不會真的以為聖銀那麼好鑄造吧。」

洛倫佐凝視著那虛幻的眼眸,他有那麼一瞬間微微失神。

「這算是魔鬼的饋贈嗎?」

「我曾是人類,洛倫佐,我們曾是那麼要好的朋友不是嗎?幫助朋友需要什麼理由嗎?」

「不,你已經死了,華生,你現在僅僅某個妖魔的皮囊。」

灰藍的眼瞳里倒映著華生的模樣,她早就死了,洛倫佐理智的有些可怕。

「你們又是如何判斷一個生命的形式呢?我死了,可精神永存呢?這算是死亡嗎?我的被焚毀了,可我依舊活在你的腦海里,你的回憶里,甚至說我有可能只是你臆想出的幻覺不是嗎?」

華生微笑,帶著邪惡的尾音。

「我又或者是你人格分裂的一部分?」

「洛倫佐你想不明白我的存在形式,如果你能想明白的話,你就不會那麼迷茫了,當然福音教會那群老不死的也就不會那麼瘋狂了。」

華生轉過頭看著那熔爐之底,聲音漸漸冷漠了起來。

「洛倫佐,我是教會的錯誤,是你們開啟了潘多拉的魔盒,你們將我視為所謂的聖杯,可實際上我也僅僅是個偽聖杯而已不是嗎?」

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般,洛倫佐的目光危險了起來,他看著那熔爐之底,隨後又看了看華生,聲音有著幾分顫抖。

「是它……」

「沒錯,你猜對了。」

華生贊賞似的看著洛倫佐。

「偵探沒有白當,比以前聰明多了。」

「歸根結底,【彌賽亞】級收容物指的是那些具有超強度侵蝕性,而且極難殺死的妖魔,在很久以前福音教會將其稱為天災。」

「可後來福音教會找到了殺死天災的方式了,不是嗎?」

華生輕語道。

「就像那個額前葉切除手術一樣,只要杜絕一切傳播的可能就好,將它們永遠的封死。」

「這是最後的天災,最後的妖魔,唯一的聖杯了,洛倫佐•霍爾默斯先生。」

「我僅僅是個贗品,而它們就要從遺忘的墳墓里爬出來了。」

那聲音猶如回蕩的歌聲,下一刻目光里的一切都消失殆盡,殘余的崩裂過後是嶄新的畫面,洛倫佐站在亞瑟的輪椅之後,那警黃的警戒線將他與那熔爐分離。

無名的冷汗從洛倫佐鼻尖滴落,他緩緩的松開了椅把,緊緊的攥住了拳頭。

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從他見到熔爐的那一刻他就陷入了華生的幻覺之中,那些話語如同魔咒一般在耳邊回蕩,擾亂洛倫佐的心智。

「你看起來很不舒服,霍爾默斯先生。」

亞瑟關心的問道,在這侵蝕面前就是連獵魔人也會感到不安。

「我想我清楚這一切的原因了。」

洛倫佐突然緩緩回答著,聲音里帶著疲憊,華生說自己猜的沒錯,那麼按這個思路一切便都成立,只是成立的這個結果令人不寒而戰。

「我想這些聖銀並非是勞倫斯教長鑄造出來的,我本該第一時間想到的,畢竟他當時身上攜帶的是福音教會數百年來積累下的聖銀,即使是用來偽裝這里也用不了多少。」

洛倫佐抬頭望著著龐大的培育場,勞倫斯教長在地形的關鍵位置上布置了聖銀,就像一個保護罩一樣,將侵蝕的效應鎖在其中,盡可能的減少對外界的污染,以此躲避淨除機關的搜查。

「什麼意思?」

亞瑟察覺到了些許的不安。

「亞瑟,還記得神聖之棺嗎?那個東西是一個【彌賽亞】級收容物,在教會內,能被冠以這種名號的,是那種污染性極強的妖魔,它們難以殺死,但卻可以被控制收容,在上百年里,教會收容了許多這種鬼東西,然後逐一將其封藏。」

「你是指……」

莫名的寒冷吞食了他,亞瑟有些坐立不安,仿佛有什麼巨大的秘密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

「神聖之棺,完全由聖銀鑄造,其中封藏著那最後的妖魔,教會唯一沒有處理妥善的【彌賽亞】級收容物,我們內部給其的代號是聖杯,就是它引發了聖臨之夜。」

洛倫佐慢步走了過去,看著幻覺里出現過的熔爐之底,那漆黑與銀白之中,仿佛是最為幽深的坑底,在那深淵之中有著數不清的手向外伸出,試圖逃離,又試圖拉著更多人一同墜落。

已經能幻想到那憎惡的一幕,火焰沸騰燃燒,將這熔爐之內的神聖之棺一點點熔化,那聖言與浮雕都在那高溫下逐漸崩塌,淒白的金屬逐漸凋零,最後將那無可言語的軀體緩緩顯露出來,扭曲掙扎,擁抱著這久違的世界。

「勞倫斯教長熔化了聖神之棺,他把里面那個鬼東西放了出來……」

洛倫佐的聲音顯得有幾分空靈,有粘稠的觸模聲響起,在那焰火的幻想里,那只干癟的手帶起一抹金屬的溶液,隨後扶在那熔爐壁上,一點一點爬了出來,在焰火里盡情的伸展著軀體。

所以你究竟想做什麼呢?勞倫斯教長。

曾經的獵魔人,如今卻釋放了最為憎惡的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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