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會為這次的決定感到滿意的。」
西奧多收起簽好的合約，向對面的中年人伸出右手，說道︰「卡森先生，請您務必記得，按照我們的協議，這些股份名義上還屬于你，我們需要借助你的名義參加股東大會。」
名叫卡森的中年人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掙扎了片刻，開口道︰「希望未來我不會因此而感到後悔吧。」
這位卡森，是在華爾街小有名氣的一位億萬富豪，和許多出身于華爾街的富豪一樣，卡森的身家大多來源于各個不同領域的投資。
其中，環球音樂集團，就是卡森的所有投資當中，分量極重的一個。
不過，自從環球音樂集團遭遇丑聞打擊以來，不但外部遭受鋪天蓋地的質疑，內部也是人心惶惶。
有意月兌手股份套現的，並不止卡森一位。
在米蘭達-斯特里普針對環球各個股東的調查結果，進行了詳細的分析之後，將卡森列為了第一個突破的目標。
並不僅僅只是因為卡森是最容易被說服的對象，同時，卡森手中大約百分之一點二的持股比例，已經滿足了參加股東大會的最低門檻。
也就是說，他不僅僅只是一個沒有話語權的散戶，而是一個能夠對環球音樂集團重大決策進行投票的小股東。
盡管話語權少了些，但這卻是有還是沒有的問題。
正如預期的一樣，當西奧多將報價提升到4億232萬美元之後，卡森立刻做出了妥協。
「英明如您，當然看得出來環球正在遭遇巨大的危機。」
西奧多不以為意，安慰道︰「此時正是最適合不過的離場時機，我的委托人也給出了相當不錯的價格，否則您也不會在合約上簽字，不是嗎？」
「也是，你們給出的價格確實很讓人心動。」
卡森倒是很坦誠，絲毫沒有避諱自己純粹是被金錢而打動。
稍稍猶豫了一下，卡森試探著問道︰「不知道你們是否還打算收購更多的股份？我有幾個老朋友……」
「我得說抱歉，卡森。」
西奧多不等卡森說完，立刻開口拒絕︰「百分之一點二，這些股權已經足以滿足我的委托人的需要。環球不是一家小公司，吸納更多的股份，需要海量的資金，我們必須要考慮成本。」
這個時候出手，只要給出符合環球音樂集團價值的報價，絕對會有為數不少的中小股東選擇轉讓手中的股份。
保守估計，若是不在乎隱蔽性，大張旗鼓地收購，【量子音樂】至少可以拿到環球音樂集團百分之十五以上的股份。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環球的價值，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必然是處于快速下跌狀態。
又有幾個人，願意花費數十億美元的資金，去買一堆必然會貶值的東西回來？
如果不是為了有資格參與環球的股東大會，羅杰連這四億美元都不肯出。
等到把環球的價值打壓下去，再出手收購，能省下來的錢至少要以Billion（十億）為單位。
至于因此而增加的一些難度，在幾十億、上百億美元的成本面前，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事情。
【量子娛樂】可不是財大氣粗的谷歌，可以不計成本地去收購一家意向目標。
雖然說，按照羅杰對【量子音樂】的規劃，環球音樂集團是必須要拿下來的。
最起碼，也要拿下環球內，對【量子音樂】具有較高價值的那一部分目標，例如版權庫、部分制作廠牌，以及大部分歌手的唱片合約等等。
至于發行渠道之類的東西，【量子音樂】自身已經足夠完善了，倒是沒有必要再接手環球的遺產。
然而，要達成這一目標，以【量子音樂】的財力，哪怕是將極端理想化的杠桿收購也考慮在內，也是非常難以實現的。
首先，必須要將環球的價值打壓到一定地步，【量子音樂】才有可能買得起環球。
——就這，還必須得采取高額負債的方式來完成收購。
假借某位股東的名義，提前進入環球音樂集團的股東大會，這是計劃中的一個環節。
但在現在這個階段，成為股東大會的一員，已經是完全足夠了，沒有必要掌握更多的股份。
以環球現在超過三百億美元的估值，每多收購百分之一的股份，代表的就是三億美元以上的成本。
為了一點影響不了大局的投票權，根本沒這個必要。
听了西奧多的話，卡森多少顯得有些失望，不過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在這個時候，自己能夠得到全身而退的機會，已經是要知足了。
至于所謂的「老朋友們」，能順手拉一把自然最好，但若是付出的代價太高，卡森就要慎重考慮一下是否值得。
歸根結底，人，首先考慮的永遠只是自己。
目的達成，又簡單聊了幾句場面話，西奧多很快便提出告辭。
臨走的時候，西奧多再次強調道︰「卡森先生，請您務必記得，我們的協議當中包含一條違約金高達四億美元的保密條款！在未來十八個月，或者我們主動要求結束合作之前，代表這百分之一點二股權參加環球音樂股東大會的，是您的代理人。」
提到「四億美元的違約金」，卡森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連聲道︰「我明白，我明白的。」
……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
西奧多簡單地向羅杰匯報完這一次的收獲，將合約遞給羅杰，說道︰「雖然手續還沒有辦理完，但從法律上來講，卡森手中的股份已經是我們的了。」
「單單依靠一個保密條款，不能確保百分之百的安全吧？」
胖子提出了質疑︰「劉易斯的合約中，也有相當嚴格的保密條款，違約金沒有卡森這麼高，但是也高達八千萬美元，以劉易斯的收入，十輩子都還不起，他還不是照樣背叛了我們？」
胖子所舉的例子，是自己經紀人團隊中，劉易斯的背叛。
一個已經暴露的間諜，根本算不上是威脅，反而還存在諸多可以利用之處，因而樂隊也一直沒有處理掉這個「禍害」。
「劉易斯的事遲早要清算，到時候他不光要賠錢，還得坐牢。他的行為，已經夠得上入刑的標準了。」
劉易斯的所作所為，已經嚴重侵害到了【量子音樂】的利益。
無論按照哪一個國家的法律，這都夠得上「商業間諜罪」或者「侵犯商業秘密罪」，這兩者之間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只是不同國家的叫法不同。
雖然這其中有樂隊放任劉易斯胡作非為的原因在，但法律就是法律，並不會追究起因如何，僅僅只看結果。
一旦這件事過去，樂隊開始對劉易斯進行清算的時候，這個家伙絕對不僅僅只是賠些錢就能月兌身的。
羅杰搖了搖頭，又說道︰「至于股東大會身份的事，能保密自然最好，就算暴露了也沒有什麼。環球不可能因為我們收購了他們的股份，就取消股東大會。如果道格-莫里斯敢這麼做，不用我們動手，維旺迪首先就會承受不住壓力。」
【量子音樂】需要一張環球音樂集團股東大會入場券，最主要的目的，僅僅只是通過股東這個身份，獲取一些難以從外部得到的消息和資料。
至于說什麼在內部擾亂環球的正常運營，拖環球的後腿等等，別說是一個小股東了，就算是持股百分之十以上的大股東，也很難做到這樣的事情。
以【量子音樂】和環球之間的情況，現在是【量子音樂】佔據了絕對的主動權。
若是繼續得到情報上的優勢，就能將這個主動權進一步擴大，從而在直接的競爭中取得優勢。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環球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異常，將一些必須經過股東大會的決策改變流程，這也會為環球帶來更多其它方面的麻煩。
在這種情況下之下，【量子音樂】就算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這四億美元花得也不會太虧。
「這方面的事還是看你決定吧。」
胖子想了一會，沒有干涉羅杰的決定。
一方面，事情已經發生，多說無用。
另一方面，幾人之間也有約定，在針對環球的這件事上，羅杰有權做自己想做的任何決定，而不需要像其它事情一樣，需要樂隊共同討論決定。
說著，胖子半開玩笑地說道︰「我可是把這點家底全交到你手上了，要是這次的計劃失敗，我可就只能搬上行李住你家里去。」
「還是別了。這事要是失敗，【量子娛樂】破產，咱們都得跑路去巴拿馬或者其它什麼和北美之間沒有引渡條款的國家避難。」
羅杰接了一句玩笑，臉色一正，轉向米蘭達-斯特里普，問道︰「有什麼最新的情況嗎？」
「環球在兩天之前向蕾哈娜等藝人提出和解要求，這件事之前已經向你匯報過。」
米蘭達-斯特里普負責匯總各個「情報人員」收集來的資料，並在需要的時候，根據這些資料做出一些分析和預測。
拿起資料翻看了幾眼，米蘭達繼續說道︰「根據最新的情況，和解談判已經失敗。當然，這是我們干涉的結果。」
這件事羅杰是清楚的。
蕾哈娜等人起訴環球音樂集團，本就是【量子音樂】和新聞集團共同推動的結果。
如今，這起訴訟案已經吸引了整個北美娛樂圈的目光，所有人都在等著這件事的結果。
為了盡可能地給環球造成更大的損失，【量子音樂】當然不會讓雙方有任何和解的機會。
在【量子音樂】的干涉之下，雙方的和解談判不出意外地失敗了，而且夸張到在首次談判直接破裂的程度。
【量子音樂】同樣也為此付出了代價，幾張加起來總額達到五千萬美元以上的支票，外加價值數億美元的承諾，就是促使蕾哈娜等人拒絕與環球和解的代價。
在【量子音樂】的承諾中包含一條︰如果在最終判決結果中，環球不能按照《紐約郵報》統計出的數字，向蕾哈娜等人全額賠償損失，不足的部分將由【量子音樂】補足。
當然，這項條款執行的前提，是以蕾哈娜為首的集體訴訟團必須要將環球告上法庭，並且由【量子音樂】找來的律師團隊負責案件的運作，蕾哈娜等人必須無條件配合律師的要求。
總體上來講，為了這起訴訟案，【量子音樂】付出的代價不低，但卻絕對值得。
只要將環球音樂集團這個龐然大物拖進這起訴訟案中，哪怕只能分散他們一小部分的精力，也足以讓【量子音樂】有機會從環球的手中爭搶下一塊「肥肉」來。
更加重要的是，這起訴訟案鬧得越大，時間拖得越久，對環球音樂集團的打擊也就越大。
某種程度上來說，只要案件一直拖下去，環球的「估值」就會持續下降。
別看現在的環球音樂集團價值三百多億美元，若是這起訴訟拖上個一年半載的，那可就未必還是這個數字了。
如果在三五年後，法院判決蕾哈娜等人勝訴，環球的價值恐怕會下跌到不足三分之一的程度。
當然，環球音樂集團這樣的大型集團，哪怕被敵人抓住薄弱環節窮追猛打，也絕對不可能被一棍子打死。
更加不可能坐以待斃。
羅杰剛想到這一點，就听米蘭達-斯特里普繼續說道︰「另外，根據我們的線報，環球內部對于這件事的態度已經達成了一致，和我們預期的不符，環球選擇進行反擊。」
稍稍停頓幾秒鐘，米蘭達-斯特里普強調道︰「目前還沒有渠道得知環球的具體計劃，但必然是反過來對我們進行攻擊，而不是先穩定自身。」
反擊？
羅杰瞪大了眼楮，和胖子、安妮互相對視。
按照一開始的預測，站在環球的立場上，遇到這樣的突發事件，首先想到的，絕對應該是如何保全自己。
畢竟，穩定住環球的市場份額，比什麼都重要。
至于報復什麼的，只要環球還坐在唱片業龍頭這個位置上，還怕沒有機會嗎？
但米蘭達的話，卻仿佛是給羅杰潑了一盆涼水。
環球的決定不是澄清或者壓制丑聞，而是不管不顧，直接反擊？
這就像兩個人打架，一個人被對方捅了一刀，不去捂住傷口，反而是完全放棄了防守，一心想著捅回一刀。
這算什麼？
環球把自己當成街頭小混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