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安可！」
音樂廳內再一次響起了安可的呼聲，要求樂隊再來一首。
舞台上方的大屏幕上出現一張無奈的臉孔。
「伙計們，已經四次安可了，你們該不會打算讓我們唱到天亮去吧？」
這個狀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來著？
羅杰稍微回憶了一下，一開始的時候，粉絲們都很注重規矩，雖然在謝幕的時候也會喊安可，要求再來一首，但也只是喊一次而已。
粉絲們認可，喜歡樂隊的演出，想要多享受一會，羅杰當然樂于滿足。
後來在溫尼伯站的演出之後，有些粉絲發現，只要一直喊安可，樂隊就會一直演下去。
然後就演變成了現在這樣……
無奈地聳聳肩，豎起食指，開口道︰「最後一首，不能再多了。emmm，你們想听什麼歌？」
觀眾席下傳來雜亂的叫喊聲，羅杰摘下耳塞，听了片刻，勉強分辨出諸如《we.》、《歡迎來到叢林》等幾個名字。
都是樂隊最受歡迎，而沒有在今天演出中出現的單曲。
當然，還有一些這個世界的其它經典搖滾作品，不過直接被羅杰無視了。
或許有些支持多個樂隊的粉絲希望自己的偶像們能夠互動起來，但羅杰沒有這個興趣。
別的不提，沒有得到授權的情況下翻唱，而且還是在商業性質的演出中，如果被版權所有者起訴，絕對要賠一大筆錢。
以樂隊現在的收入為標準的「一大筆錢」。
稍微遠一點的喊聲就听不清楚，羅杰大致分辨了一下前排歌迷的要求，隨便挑了一首听起來喊的人最多的歌。
「ok，最後一首歌，祝願大家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羅杰對身後比了個手勢，開口道︰「《加州旅館）》。」
燈光逐漸轉暗，悠揚的吉他旋律緩緩浮現。
「行駛在昏暗的高速公路上，冷風吹過我的頭發……」
一整晚的演出下來，羅杰的嗓子早就徹底啞掉了，但聲音卻並不難听，反而透出一股特殊的性感。
「我听到遠處教堂的鐘聲，在心里對自己說，這里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獄……」
低沉的歌聲，仿佛將人帶回到七十年代的加利福尼亞，直面那個特殊、輝煌、腐朽而墮落的年代。
「她的心為珠寶扭曲，她擁有奔馳轎車，她有許多【美麗的】小伙子，她稱之為朋友……」
這一段歌詞在樂評界的爭議極大，有人說是幻想，有人則認為是某種影射。
樂隊從未給出過正面的答復，任由樂評家們去猜測。
而歌迷們則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理解這一首歌的意義。
「他們用鋼刀互相殘殺，但他們甚至無法殺死野獸。我所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我拼命跑向門口。我必須找到來時的路，回到我過去的地方。」
「守夜人說放心，我們只是照常接待，你想要什麼時候結賬都可以，但你永遠無法離開……」
在末尾的最後一個音節，羅杰使用了一個特殊的升調轉音，為這段歌詞賦予了一種特殊的暗示意味。
無論是樂評家還是粉絲，有一個普遍的觀點，認為這首歌中的「加州旅館」，指的是羅杰曾經呆過的戒毒所。
那句「但你永遠無法離開」就是佐證。
當然，就和這首歌中的任何一段一樣，樂隊從來沒有給出過正面的回應。
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任由人們去猜測。
這反而更加加重了樂評家們的興趣，粉絲們閑暇時偶爾也會討論。
所帶來的效果，就是這首《加州旅館》知名度更高，也更火。
足足兩分鐘的純音樂後，整首歌終于落下帷幕。
再一次謝幕之後，舞台下方又想起了稀疏的「安可」呼聲。
大部分粉絲都能看出來樂隊已經很累，不可能再演下去了，但仍然有人不滿足。
這是預想中的情況，羅杰也不可能毫無底線地去滿足粉絲們的要求，說最後一首，就是最後一首。
一回到休息室，羅杰立刻躺到沙發上，不肯動彈。
「喝點這個。」
艾琳端著一杯飲料，將吸管遞到羅杰嘴邊，臉上帶著心疼的表情，但卻什麼都沒有說。
「這是什麼？」
羅杰隨口問了一句，咬住習慣吸了一大口。
一股香甜的味道，又有點清涼的感覺，口感很熟悉，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蜂蜜水加薄荷，對你的嗓子有好處。」
艾琳溫柔地端著杯子，柔聲道︰「喝完，你聲音都啞了。」
「我聲音本來就很啞。」
羅杰只是覺得累，但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開玩笑地說道︰「我以前嗑.藥把嗓子搞壞了，我記得跟你說過。」
前身的那些破事，羅杰從來沒有過隱瞞，對公眾都是公開的，自然不可能對艾琳隱瞞什麼。
話說起來，北美這邊的公眾特別喜歡浪子回頭那一套，這幾年羅杰都成了浪子回頭的代表。
嗯，除了花邊緋聞之外……
「那不一樣，你平時聲音沒這麼……」
艾琳說到一半，突然閉上嘴巴，搖了搖頭，開口道︰「我不說了，你也少說幾句，休息一會。」
「喂，你們秀恩愛的時候考慮一下這里的單身狗好嗎？」
安妮不滿地抗議道。
這家伙也和羅杰一個樣子，癱軟地躺在沙發上不願意動彈。
這間休息室里，四個沙發，三個都被人當做床給霸佔了。
另一件給賈森、格雷西和米婭用的休息室估計也差不多一個樣。
「你單身？米婭听了不知道會有什麼想法。」
羅杰抬起手，指了指隔壁。
「我跟米婭早都分手了。」
安妮滿不在乎地說道︰「你去告狀吧，她會生氣算我輸。」
「你牛逼。」
胖子對安妮豎起大拇指，表示服氣。
「別吵了，休息一會，我們回酒店。」
羅杰開口道︰「對了，現在幾點了？」
按照原本計劃，演出結束的時間應該是大概十點多，不過被拖了這麼久，肯定遠遠超出預計了。
依耶塔-哈森連忙開口道︰「十一點二十三分。」
「十二點叫我，我眯一會。」
羅杰累得完全不想動，干脆在休息室湊活著休息一會，等緩過勁來再回酒店去好好休息。
…………
幾個小時後，樂隊眾人依然沉浸在夢鄉中的時候，遙遠的東海岸，天色早已大亮，進入到了工作時間。
二十世紀娛樂正在緊急召開一場會議，主角是負責darkness樂隊業務的加西亞-賴斯特頓。
「巡演行程已經過半，後半程的門票已經全部售出，除了live專輯之外，整個巡演的總收入已經基本確定下來。」
加西亞-賴斯特頓正在向公司的高層做總結報告︰「門票收入約為2100萬美元，這個數字已經扣除渠道商分成。轉播權收入，根據我們和n簽訂的合同，拿到1000萬美元檔位的總收入已經可以確定，1200萬檔位則有些難度。贊助商收入方面，總收入為870萬美元。巡演現場出售唱片總收入為1400萬美元，未扣除分成。其它收入總計200萬美元。」
除了在巡演現場賣專輯的收入之外，其它收入都是和樂隊按照百分之五十的比例進行分成。
至于專輯收入，當然是按專輯分成來算，參與分成的不僅僅是樂隊和二十世紀娛樂，還有發行方。
不過算上批發價和零售價之間的差價，二十世紀娛樂在這一塊的分成比例肯定是遠遠高于百分之五十的。
「也就是說，大概有5500萬左右的收入，我們能拿到不到2300萬美元。」
一名董事會成員很快就算出了結果，問道︰「成本投入呢？」
「主要成本為場地租賃、宣傳預算、團隊薪酬，以及樂隊的差旅開支。」
加西亞-賴斯特頓將手中的文件翻到下一頁，很快找到了結果︰「截止到目前為止，總成本為793萬美元，最大的開支來自于宣傳預算的400萬美元。後半程的預計成本在80-120萬美元之間。」
「實際預期利潤只有1400萬？」
那名董事皺起眉頭︰「沒有預想中的高啊……」
以【燃燒&信仰 tour】的規模來說，八九百萬的成本不能算高，但相較于預期2000萬美元以上的利潤，實際收入並不能讓這名董事感到滿意。
對于資本家們來說，少賺就等于虧損，這是一句至理名言，被無數資本家奉為金科玉律。
「主要是因為巡演場次的問題，18場演出，雖然平均上座人數達超過2萬，但是總場次太少，限制了收入。」
加西亞-賴斯特頓可不想給上司留下一個辦事不利的印象，連忙解釋道︰「如果將巡演的場次擴大一倍，收入增加差不多也能有一倍，但成本只會上漲百分之四十左右。但是很可惜的是，我們和樂隊簽的合同……」
不需要繼續說下去，公司內部的人都很清楚是怎麼回事。
樂隊的要求就是嚴格按照唱片合約規定的場次來，說18場就18場，多一場都不肯演。
以樂隊現在的地位，二十世紀娛樂壓根沒辦法去強行控制，尤其是在對方佔理的情況下。
二十世紀娛樂又不是五大那樣的巨頭，更何況，即使是五大，想要讓準一線級別的樂隊乖乖听話，也要拿出實打實的利益來交換。
這個年代，雖然資本面對明星的時候依然強勢，但早就不是可以肆意主宰一切的大唱片廠時代了。
董事似乎想通了這一點，沒有繼續在成本和利潤的問題上糾纏，微微抬起下巴，手中的筆尖朝加西亞-賴斯特頓點了點，開口道︰「繼續。」
「從1999年簽署唱片合約算起，算上這一次的巡回演出，我們直接從darkness樂隊身上獲得的利潤總數為1.93億美元，並且還有版權、唱片等長期收入，預計在唱片合約結束之後，這些版權和唱片每年能夠為公司帶來500萬美元級別的利潤，持續十年以上。」
加西亞-賴斯特頓翻著手中的報告，語速緩慢，讓公司的高層們有充分的時間思考︰「間接收益無法確切統計，僅作為公司根本的合伙人業務，在過去的一年中，有兩名合伙人是因為darkness樂隊的名頭而帶著旗下藝人加盟的，分別是……」
這次的巡演結束之後，樂隊和二十世紀娛樂的合作就會走到盡頭。
從樂隊的態度，以及二十世紀娛樂自身的體量來看，未來恢復合作的概率無限低。
在修改過合約之後，這份唱片合約只持續了短短三年，但為二十世紀娛樂帶來的利潤卻相當于公司成立至今的總和。
如果考慮到長線利潤和間接利益的話，可以說遠遠超出。
不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想到的都不是感謝樂隊，而是心疼自己的損失。
樂隊不肯續約，損失的可是公司未來可以獲得的巨額利潤！
在座的除了加西亞-賴斯特頓是個高級打工仔之外，每一個人都掌握了不少的股權。
就算是加西亞-賴斯特頓本人，也有一筆股份期權獎勵，再干上一兩年就可以拿到。
這也就意味著，損失的都是自己的錢……
這個想法很資本家，也很現實。
「評估呢？」
另一名不怎麼參與公司實際經營的股東開口問道︰「如果樂隊解約，會對公司造成多大的影響？」
「首先是利潤方面會大幅度降低，從每年接近8000萬美元，降低到每年1000萬美元以內。另外，股價下跌幾乎是必然會發生的，預計跌幅會在幾個月內達到百分之三十以上，甚至可能更多。」
加西亞-賴斯特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以應付股東和董事們的詢問，每一個可能問到的問題，在加西亞-賴斯特頓手中的文件中都有所涉及。
翻到其中一頁，加西亞-賴斯特頓繼續讀道︰「除此之外，由于我們沒有具備足夠影響力的藝人，華納唱片和環球唱片很可能結束與我們的合作，轉而交由旗下的子公司負責。」
如果說前者損失的只是錢，後者損失的，可以說是唱片公司賴以為生的根本之一，渠道資源。
然而不幸的是，二十世紀娛樂對此毫無辦法。
「fxxk！」
一名股東憤恨地砸了一下桌子，顯然很清楚這會對二十世紀娛樂造成多麼嚴重的打擊。
「這群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沒人接話。
雖然很不爽，但所有人都清楚，簽下樂隊以後，二十世紀娛樂獲得的要遠遠大于付出。
本質上只是一場交易，沒有誰欠誰的，樂隊憑什麼一輩子承受二十世紀娛樂的壓榨？
有想要離開的想法才正常。
然而理解歸理解，想要心平氣和的接受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們試探過幾次，樂隊的成員都不願意和我們談合約的問題，只有羅杰-克里斯蒂安曾經明確表示拒絕續約。」
加西亞-賴斯特頓很清楚高層們想要的是什麼，直接將報告翻到最後︰「根據樂隊可能采取的策略，我們準備了六種不同的方案，成功率最高的一種，理論上有百分之三十一的可能讓樂隊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