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因為巡演的緣故，沒怎麼參加這些公關，都是交給了經紀人和公關團隊去打理。
今年親自參與進來，在最初的新鮮感過去之後，羅杰只有一個感受︰累。
例如某一天的日程表是這樣安排的。
上午接受媒體的采訪，中午與某位資深會員共進午餐，下午和音樂人協會的理事一起打高爾夫球，在晚餐之前的間隙還要去另一位資深會員家里登門拜訪。
這還不算完，在路上用漢堡墊墊肚子之後，又要立刻去參加一場拉票派對，晚上派對結束之後，還要和公關團隊一起總結收獲、討論第二天的安排。
除此之外，在不同的場合、面對不同的人，公關團隊都為羅杰三人設計好了每一句台詞、每一個動作，甚至是表情。
「投其所好」四個字可不單單只是送上符合對方喜好的禮物這麼簡單。
上萬名會員，來自不同地區、不同族裔、甚至是不同國家。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立場和喜好，說錯任何一句話，都可能導致幾天的辛苦付之東流。
當然，有些選票也是不得不放棄的。
例如羅杰就在一次拉票派對上，遇到了一位資深評委的邀請。
這當然不是邀請羅杰去喝杯咖啡或者吃個飯之類的小事，背後的意味幾乎已經不能算是暗示，而是明擺著的。
若是那位資深評委是個美女也就罷了，種事怎麼看都說不上是男人吃虧。
但偏偏那家伙的年齡至少有五十歲，而且還是個男性……
賣菊花這種事羅杰當然不可能有任何的興趣，委婉地拒絕了對方。
這並不是一次，在圈內有集郵癖好的人並不少見。
除了胖子之外，羅杰和安妮都或多或少遇到了類似的事情。
至于理查森……
咳，這麼重口味的人，即使在混亂的搖滾圈內，也很罕見。
這種邀請，拒絕了就是，以羅杰三人的地位，也沒人能強迫自己做什麼不願意做的事。
大唱片廠時代已經結束了近五十年，哪怕是五大巨頭的總裁，想要潛規則某個已經出頭的明星，也只能用利誘，而不是強迫。
這里畢竟是北美，不是南棒。
「強迫」兩個字只能用在連明星都算不上，還沒有出頭的新人身上。
對稍有名氣的人，想要做點什麼，就只能拿利益來交換。
願意拿自己做交易的人確實不少，但不願意的也同樣很多，除了極少數心胸狹隘到極點的家伙，也沒有人會因為被拒絕而去做些什麼。
羅杰三人在圈內的人脈確實不算廣，但算得上盟友的也有幾個，若是有人打算對付自己，也得好好掂量一下後果。
1月底，投票截止之後，公關活動暫時告一段落。
但公關團隊並沒有立刻解散，而是根據此前幾個月的拉票活動，對投票結果進行預估。
事實上，這項工作是和公關活動同步進行的，只不過還需要做一次最後的總結。
「統計出來了。」
帕妮絲-格里芬將表格放進投影機，說道︰「大部分會員沒有給出明確的承諾，預估的數據不一定十分準確。」
雖然格萊美支持，甚至是鼓勵公關，但卻嚴令禁止選票交易。
當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
不過既然明面上的規則不允許，自然也很少有人會明確給出承諾，哪怕是口頭上的承諾。
在這份表格中，百分之百會給樂隊投票的數字，只有大約500票。
而投票可能在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卻是暴增十倍，達到了近5000票。
若是這5000票全部到手，放到任何一個年份里，搖滾分類的獎項也可以說穩穩到手。
雖然相較于格萊美兩萬名會員，這個數字只有四分之一，但實際會在搖滾分類上投票的人連一萬都達不到，總得票率肯定是過半了。
但是這只是「有較大可能」給樂隊投票的人數，而不是確定。
按照帕妮絲-格里芬他們團隊的估算，實際數字會在一半到七成之間。
這是一個具有較大優勢的數字，但仍然並不能確保百分之百獲獎。
「做到這一步就可以了。」
全程參與過這麼一次公關，羅杰對格萊美的不確定性也有了更深刻的見識，開口道︰「做好我們能做的，剩下的看運氣。」
想了想，又看向帕妮絲-格里芬，說道︰「準備好賬單明細，我會讓會計師跟你們聯系，格萊美頒獎結束之後支付尾款。」
按照業內的慣例，若是樂隊成功獲獎，除了約定好的基本酬勞之外，還會額外簽出一張支票，作為獲獎的獎金。
根據獎杯的分量，這筆獎金的數額從最低的數萬美元，到最高可以超過500萬美元。
當然，有些重量級獎項的提名，也是有獎金的。但若是只提名不獲獎，發給公關團隊的獎金就要少得多了。
作為外聘的公關團隊，帕妮絲-格里芬等人忙前忙後折騰了幾個月，為的可不是格萊美的留聲機，而是實實在在的美元。
大部分款項早已隨著公關的進程分批撥付到賬，不過仍然有大約百萬美元左右的尾款沒有結清。
實際上這筆錢就是公關團隊的「利潤」，而前邊花出去的那些，除了少量的成員薪酬之外，大部分都是舉辦派對、贈送禮品的成本。
在這個社會，談夢想什麼的都是扯淡，任何人拼命工作，目的都是錢。
黑心老板們會經常給員工灌輸「沒有夢想就等于咸魚」的毒雞湯。
但事實是，沒有工資，連咸魚都買不起。
「那我們就先走了。」
帕妮絲-格里芬已經收拾好了文件，對羅杰說道︰「後續的工作我們會照常跟進，如果有什麼其它需要，請隨時和我聯系。」
公關結束以後，需要做的事情已經沒有多少。
不過公關團隊存在的意義並不只是為了格萊美，任何涉及到「公關」兩個字的業務，都是他們的承接範圍。
像羅杰幾人這樣，具備強大財力，又對公關業務有需求的客戶，是帕妮絲-格里芬最為喜歡的。
「有需要的話我會讓人聯系你。」
羅杰也沒有拒絕，雖然目前用不上，但打好關系總沒壞處。
就算其它時候不需要，下一年的格萊美，如果不出什麼大的意外，還是會繼續和這支團隊合作下去。
將人送走後，羅杰拿起酒杯，和安妮、理查森對踫一下。
「2月10號頒獎，我們有一周多點的時間可以休息。」
羅杰抿了一口香檳，開口道︰「我們今年的工作會很忙，休息的時間不多。」
《燃燒》專輯已經確認立項，從二月中旬開始錄音。
在那之後，還有一張另類搖滾專輯，和一張湊數的專輯。
羅杰為這三張專輯規劃了長達四個月的錄音時間，一直持續到六月底。
期間除了正常的周末和法定假期以外，還有大約半個月的休假時間。
巡演的計劃已經完全確定了下來，前期的宣傳也在一個月前就開始進行。
從十月中旬開始，一直到十二月底，大約兩個半月的時間里有18場演出，遍布整個北美。
從錄完專輯到巡演開始，中間的幾個月，樂隊也不會閑著，除了少量的假期之外，大多數時間要拿出來為新專輯做宣傳，並且還要為巡演做準備。
就算大部分的籌備工作可以交給幕後團隊去做，樂隊自己也要對場地進行考察，並且拿出至少兩個月的時間進行歌單篩選以及排練。
如果有多余的時間，還要錄制《搖滾聖經》。
這大概會是樂隊最為忙碌的一年。
「累死我算了。」
安妮有氣無力地癱在沙發上，嘴里嘀咕著︰「一想到這樣的地獄生活還有一整年，我就想退休！」
「應付完合約以後，我們出專輯的速度可以適當放緩。」
羅杰也覺得這樣的高壓生活不能長久，想了想，開口道︰「除了《搖滾聖經》以外，我們以後每年最多出一張專輯就夠了，甚至不一定要拿出完整的專輯來，每年有幾首高質量的新歌就行。」
每一個剛出道的新人都會拼命出新專輯，以堆砌作品的數量。
等到現有的唱片合約結束，雖然大部分歌的主要版權是握在二十世紀娛樂手里，但詞曲版權都在樂隊手中，唱這些歌並不會存在任何版權上的麻煩。
當然，也僅僅只限于唱，若是想要把過去的老歌加入到新專輯里重新發行，就會引來一系列的糾紛了。
歌曲的數量有了之後，後邊出新專輯的速度就可以放慢一些。
保證每年都有新作品發行，維持一定的影響力，也就足夠了。
完全可以騰出更多的精力來做別的事情，例如比出專輯更加賺錢的巡回演出。
「現在考慮那些太遠了。」
胖子提醒道︰「我們還是先做好今年的工作，而且唱片公司的事還沒完全確定下來。」
「說起這個。」
安妮難得地對工作上的事關心了一次，問道︰「瑪姬那邊資料收集的怎麼樣了？」
「我昨天跟瑪姬通過電話，rs唱片的海外資料還不夠詳細，另外兩家都收集的差不多了。」
陽光海岸和ei唱片都是上市公司，內部的許多文件都按照證監會的要求完全公開，真實性也有證監會做背書，收集起資料來自然容易得多。
而rs唱片要麻煩一些，有普華永道和另一家專業調查機構雙管齊下，北美的資料倒是大體收集的差不多了，但海外的進展卻不理想，至今也沒得到太多的資料，可靠性也得不到保障。
羅杰想了想，說道︰「我打算這幾天找加里和埃文談談。」
至少要早點把收購目標給定下來，最好在今年之內就能完成收購和整合，樂隊一擺月兌合約的約束，立刻就開始新的工作。
不過這種事只能想想，實現的概率無限接近于零。
「加里他們回去繼續巡演了。」
胖子想了想，說道︰「好像是在芝加哥？」
【金屬猴子】樂隊在今年的頒獎季沒有任何競爭的想法，只是在提名者晚會上露了個面，為幾個朋友撐了下場子，第二天就離開了洛杉磯。
【a】樂隊的眾人倒是都在，他們沒有其它的工作要進行，近期的頭等大事就是確保最佳搖滾樂隊的獎項。
「我一會給他們分別打個電話看看，埃文他們應該沒什麼事，一起去芝加哥找加里他們談就是了。在北美之內飛，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羅杰隨口說了一句。
現在的交通這麼方便，只要不是那種跨越太平洋或者大西洋的超長途飛行，也不會讓人太過疲憊。
「我不去行不行？」
安妮還是那副葛大爺癱的樣子，音量卻一點都不見低︰「我要休息，要開派對！不是那種該死的社交派對，我要狂歡的p！a！r！t！y！」
「這樣吧。」
胖子看了一眼安妮，開口道︰「我和安妮留在洛杉磯，你悄悄離開。」
「？？？」
羅杰楞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疑惑道︰「有這必要嗎？」
胖子的意思是假裝成羅杰沒有離開的樣子。
這感覺，像是在拍諜戰片一樣。
胖子沒有給出解釋，聳聳肩道︰「小心點沒壞處，又不會損失什麼。」
羅杰猶豫了一下，說道︰「要不你去吧，我和安妮留下。商業上的事，你比我擅長。」
「不行。」
胖子搖了搖頭，說道︰「做決定的必須得是你。」
「行吧。」
羅杰也沒有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那我去芝加哥，你們留在洛杉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