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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生死存亡的關頭往往會爆發出超乎尋常的潛力。

面對一個天人境強者的臨死反撲。

縱然夏凡于人間無敵。

可是他都依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

簡而言之。

夏凡被迫松動了自己壓制的境界,盡管他成功解決了裴韞,可如此一來也大大縮短了他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

裴韞是故意的。

他不在乎能殺死夏凡。

他在乎的是能否逼迫夏凡盡早地離開這個世界。

因為夏凡離開得愈早,對于他們這個世界便愈有利。

彼此皆為天人境。

所以沒有人比裴韞更清楚天人境的問題。

尤其是在根源沒有修復的情況下,天人境的每次出手都是與這片天地的對抗。

境界愈強,受到的壓制與反彈便愈大。

說到根源。

夏凡在解決裴韞後曾搜遍了雲霄山,結果卻毫無任何所獲。

根源是什麼?

事實上夏凡對所謂根源的了解都相當貧瘠。

這玩意到底是有形有質還是無形無質他至今都不清楚。

問題是他又能在冥冥中能夠感應得到天地間確實存在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仿佛世間萬物都受到了這股神秘力量的影響。

近些年來。

他甚至已經能清晰感覺到這股神秘力量變得愈發活躍,這意味著距離根源修復完成的日子都愈來愈近。

偏偏現在根源卻不知所蹤。

即便是夏凡都不知該從何尋起。

「叔,你在發什麼呆啊?」

夜幕降臨之後。

夏凡坐在院子里的一張搖椅上目光出神地望著頭頂璀璨的星空,而柏飛燕則低垂著腦袋畢恭畢敬地侍立在他的身後,似乎隨時都準備著听從吩咐。

不一會兒。

周小魚從里屋走了出來,一頭干淨利落的短發上都沾染著濕潤的水珠,身上都換了套整潔的淺藍色襦裙,她施施然然地走到夏凡身邊,循著對方的目光看了眼星空,頓時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

「叔在思考一些問題。」

夏凡隨口道。

「什麼問題?」

周小魚不由好奇道。

「很無聊的問題。」

夏凡心不在焉道。

「既然是無聊的問題,為什麼叔還要去思考呢?」

周小魚更加迷惑道。

「當一個人失去目標的時候常常會陷入短暫的迷茫,腦子閑下來了自然就喜歡去胡思亂想。」

夏凡忍不住唏噓道。

「這十六年來,叔一直都想要向天門討回一個公道,可等你輕而易舉地將公道討回來了,然後你才會發現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索然無味,也興許是叔太強了,天門甚至讓叔都感覺不到報復的快感,那股興奮勁過去了也就是那回事吧,恃強凌弱什麼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叔,難道強大一點不是好事嗎?」

周小魚沉默片刻道。

「問題是在你強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便會感覺寂寞如雪,高處不勝寒了。」夏凡搖搖頭道。「就拿你來說吧小魚,你和人比武的時候,你更願意挑戰弱小的對手還是與自己實力相當的對手?」

「當然是與自己實力相當的對手啊。」

周小魚不假思索道。

「為什麼?」

夏凡問。

「因為弱小的對手打起來一點意思都沒有……」周小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頓時醒悟了過來。「原來如此,叔,小魚明白你的意思了……」

「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

夏凡輕聲道。

「通常情況下,如果弱者不招惹叔,叔對他們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可他們作死的話,叔這脾氣又忍不了,問題是很多人往往是記吃不記打,有時候你給他好臉色了對方就會變本加厲,所以你不把對方給打疼了,對方永遠都不會反省知錯。」

「……叔,你看起來很苦惱的樣子。」

周小魚輕咬著嘴唇道。

「沒辦法,誰讓叔既當不了一個純粹的好人,也無法丟掉自己的良心與原則當一個純粹的壞人,這也算是人的一大悲哀吧。」

夏凡意興闌珊道。

「除非哪天叔受刺激黑化了,否則叔這輩子可能都注定如此了。」

「……叔,接下來我們是準備要前往那什麼京城嗎?」

一時間。

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周小魚只能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是啊,一方面是帶你去好好領略下京城的繁華,另一方面則是順便處理下天門的手尾。」

夏凡淡淡道。

「叔,天門不是已經讓您給毀滅了嗎?還有什麼手尾需要處理?」

周小魚輕蹙秀眉不解道。

「表面上天門確實毀滅了不假,但天門在叔打上門前卻提前收到風聲疏散了門內的有生力量,只要這些人還活著,天門便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滅亡,一旦叔離開這個世界之後,這些人自然會死灰復燃再造一個新的天門。」

「……叔,那可怎麼辦是好?」

周小魚錯愕道。

「簡單,拉攏一批,打擊一批,分化一批,軟硬兼施自然能最大限度地削弱天門。」

夏凡嘴角微微上揚道。

「而如今的大魏朝廷便是我們首先要爭取拉攏的對象。」

「……叔,這真的能成嗎?」

周小魚似懂非懂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情不去做的話怎麼會知道結果呢?」

說完。

夏凡偏過頭看向身後沉默不語的柏飛燕道。

「柏飛燕,你覺得我的這個辦法如何?」

「閣下手段高明,在下都欽佩得五體投地。」

柏飛燕忙不迭奉承道。

「說真話。」

夏凡語氣平靜道。

「真話?這個……」

柏飛燕一听頓時面露猶疑道。

「盡管說吧,我不會因為你說錯什麼話而懲罰你。」

夏凡擺擺手道。

「那,在下就說了……」柏飛燕頓時小心翼翼道。「閣下,誠然,您的辦法確實堪稱高明無比,但這里面卻有兩個非常致命的問題……」

「繼續說。」

夏凡眼皮也不抬一下道。

「第一是時間問題,第二是閣下您的身份問題。」

柏飛燕彷如鼓起了偌大的勇氣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且不提時間問題,假如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們的世界呢?你們還會介意我的身份問題嗎?」

夏凡目光幽深地看著柏飛燕道。

「額?」

柏飛燕神色驚愕地看著夏凡,很快他便恢復了原來小心翼翼地模樣。

「閣下,即便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世界,但您卻仍舊需要向時間向世人證明……」

「證明?我覺得我真的需要向世人證明嗎?」

夏凡輕描淡寫道。

「反正你們愛信不信,畢竟這個世上從來都不乏趨炎附勢之徒,何況謊言說了一萬遍就會變成真理,你覺得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堅持自我不盲從于眾人?玩心理戰,宣傳戰,你們還女敕了點。」

「……」

對此。

柏飛燕都訕訕不語。

從心底上而言。

夏凡的一個字他都不相信。

身為天門中人。

尤其是他這個層次的人。

他非常清楚天門的核心高層絕對不會動搖自己的信念,任由夏凡吹得天花亂墜都無濟于事。

只要這群核心高層活著。

天門就永遠不會倒下。

何況夏凡始終回避了一個問題。

時間。

是的。

他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如今又還剩下多少?

如果是五十年,一百年。

柏飛燕才有理由相信夏凡成功的可能性。

但如果是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呢?

縱然他能一時得勢,等到他離去之後所做的努力都會變成空中樓閣徹底傾塌。

所以。

他根本就不看好夏凡。

當然。

他看不看好完全與夏凡無關。

夏凡也不在意柏飛燕的真實想法。

畢竟。

由始至終。

他都沒想過自己真的能完全消滅天門。

柏飛燕能想到的難道他想不到嗎?

只要他還留在這個世界一天,他相信天門這群四處逃竄的老鼠們絕對不會主動跳出來。

忍辱負重嘛,不寒磣。

反正這樣的事情他們又不是第一次做。

面對一幫如此棘手的家伙們。

而且還是有組織有信仰的對手。

除非你能從上直接消滅他們,否則你永遠都奈何不了他們。

歸根結底。

無非是夏凡的身份問題在彼此間形成了一道宛如天塹的隔閡。

問題在于。

夏凡又不是沒有破局的方法。

扶持一個代理人就好了。

而代理人的人選他都已經想好了。

「既然來了就過來吧,別必要躲著我。」

夜深了。

周小魚已經讓夏凡勸回了房間睡覺,因為明早起來他們便準備前往京城。

從海外天門總部回來到現在為止。

夏凡和周小魚可謂是一刻都不得閑。

如今火急火燎地把天門給辦了,夏凡自然希望周小魚能好好安穩休息一下。

至于柏飛燕,隨手就打發走了。

發了一陣呆後。

夏凡突然輕聲開口道。

話音一落。

謝臨淵都悄然出現在了院子之內,面朝夏凡便行了個禮。

「打擾前輩了。」

「之前我們說的話你應該都听見了吧。」

夏凡漫不經心地在桌上倒了杯茶遞向謝臨淵。

「听見了。」

謝臨淵搖頭婉拒了夏凡的好意。

「你呢?你有什麼想法?」

夏凡不以為意地將端起茶杯自己喝了一口。

「晚輩沒有任何想法。」

謝臨淵淡漠道。

「你知道天門的追求與想法嗎?」

夏凡不緊不慢道。

「略知一二,為此,曾經天門還派人拉攏過晚輩。」

謝臨淵點頭道。

「那你覺得天門的想法是好是壞呢?」

夏凡抖了下眉毛道。

「這與晚輩無關。」

謝臨淵直言道。

「那什麼與你有關?」

夏凡搖搖頭道。

「完成祖輩與家母的夙願。」

謝臨淵平靜道。

「然後呢?」

夏凡又問。

「然後,我是我,神劍山莊是神劍山莊,彼此再無瓜葛。」

謝臨淵道。

「你這是要太上忘情啊?」夏凡無奈道。「我之前和你說過,這條路子太極端了,不是什麼人都能真正斬斷七情六欲的。」

「這是晚輩的選擇。」

謝臨淵默然道。

「算了,我不會干涉你的選擇,畢竟路是你自己選擇。」

夏凡輕嘆道。

「盧少陽他們呢?沒有和你一起來嗎?」

「晚輩嫌他們太慢,所以一個人先來了。」

謝臨淵毫無隱瞞道。

「……瞧瞧你這話說的。」夏凡忍不住撇了撇嘴道。「我有個任務想交給你,至于報酬,你肯定會滿意的。」

「前輩請說。」

謝臨淵依舊直來直去道。

「幫我轉告盧少陽,如今天門表面上毀于我手,可實際上天門還保存下了有生力量,一旦我離開這個世界,他們勢必會卷土重來,你問問他,有沒有興趣鏟除掉他們,如果有,那就盡早來京城見我吧。」

夏凡興味索然地擺了擺手道。

「晚輩一定會將前輩的話帶給他的。」

說完。

謝臨淵便消失在了院子,如同他來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

盧少陽會來嗎?

夏凡相信他會來的。

這些年來。

他與天門之間可謂是結下了解不開的血海深仇。

師父的死,無數同伴的死。

這些他都一一記在了天門的身上。

如今他有機會能親手鏟除仇人的機會,盧少陽會放過嗎?

他看得出來。

盧少陽仍舊沒有放下心中的這份執念。

所以。

他會來的。

至于天門方面。

他承認。

天門的追求與理念值得令人敬佩。

不管怎麼說,天門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這個世界。

但除了天門之外。

難道其他人就不想為這個世界好嗎?難道就只能發出天門一個聲音嗎?

天門的偉大是天門的偉大。

在他們喊出要成為新世界的開路人後,他們又是否尊重過這個世界其他人的聲音?

尤其是無數普羅大眾的聲音。

這個世界不單單是天門的世界,同樣是這些人的世界。

天門站得太高了,高到忘記了這些人,或者說是下意識忽略了這些人。

難道他們不清楚。

唯有當全世界的人都上下一心擰成一股繩的時候。

他們才真正能夠無所畏懼面對陌生的未來嗎?

因為。

他們的身後將不再孤獨。

因為。

他們倒下之後。

自會有無數前僕後繼的人接過他們的旗幟勇敢無畏地沖上去。

人類的贊歌是勇氣的贊歌,人類的偉大是勇氣的偉大。

但這些是無數人構成的贊歌與偉大,而不是天門的贊歌與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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