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們這又是何苦呢!」
滿目瘡痍的大地上四處都散落著斷裂成無數截碎片的長劍。
夏凡望著眼前衣衫襤褸渾身遍布血痕的欒仲,忍不住搖頭嘆了口氣道。
「沒想到老夫有朝一日能再次見到上古修士之法重現人間。」
欒仲猶自瞪著一雙虎目,神色平靜地掃視著周圍坑坑窪窪如同來回犁過的地表,至于他帶來的人全部都躺在遠處生死不明。
「上古修士之法?你說馭物嗎?」
夏凡掐了個劍指隨意一挑,旋即散落在身邊的長劍碎片紛紛懸浮起來。
「其實只要你的精神足夠強大同樣能辦到這點,並非什麼難事,剛才那一招我有點取巧了,真正有威力的長劍都是經過我用真氣灌注過的,至于其他的劍不過是我用來掩護的,我想身為體驗者的你應該相當清楚。」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說是取巧,可這又何嘗不是真正實力的體現呢?」
欒仲淡淡道。
「我想,你已經觸及到天人境的奧妙了吧?」
「或許吧,因為我對這些的了解太過籠統模糊,一向沒有具體的認知與概念。」
夏凡收起劍指,懸浮在身邊的長劍碎片立刻失去控制落在了地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但從我學會《驚神劍決》的馭劍術以來,我便發現自己好像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簡而言之,當你的精神愈來愈強大,愈來愈敏銳,你便會發現自己在冥冥中感覺與天地融為了一體,世間萬物的變化都在你的洞悉之內,甚至產生了掌控一切的感覺,可惜……」
「可惜天地卻沒有回應你的使喚。」
欒仲道。
「確切的說,我從這片天地感到了一股死氣沉沉的阻力。」夏凡仰起頭伸手觸模向天空道。「明明我能感應掌控到一切,可這片天地卻拒絕我的一切索求。」
換個通俗易懂的比喻。
假設這片天地是一個大型的互聯網,夏凡盡管成功連接了網絡卻依然無法上網一樣。
「因為這個世界的根源斷裂了。」
欒仲道。
「呵呵,原來如此,我大概整明白了,敢情是你們這個世界斷網了……」
夏凡眉毛一挑,臉上都不禁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根源是什麼?
拋開那些神神叨叨的描述,按照夏凡的理解,所謂的根源不就是連接這個世界的網絡光纜嗎?
光纜讓人切了,這個世界自然是斷網了,從此這個世界都成為了與世隔絕的孤島。
人皇為什麼要物理斷網?
無非是要杜絕一切沿著網絡光纜來干涉這個世界的外來者。
斷網的後果利弊皆有。
利的就是往後這個世界再也不用受到外來者的威脅,因為這個世界的人根本無力抵御外來者的入侵,曾幾何時,這個世界不乏出過一個個天人境的大修士,可這些天人境大修士最後都落得了一個什麼樣的下場?
由此說明。
外來者的實力都只是展現了冰山一角,他們有足夠的實力鎮壓這個世界。
面對一個包藏禍心的外來者,在沒有任何人的幫助下,如此絕望的境地,人皇會作何選擇?難道他願意自己的子民一代代都成為外來者圈養的奴隸嗎?
至于弊端不言而喻。
人皇的決定如同閉關鎖國一樣,他斬斷的不僅僅是外來者的覬覦,還有這個世界的無限可能。
夏凡覺得。
人皇未必沒有考慮到後果。
設身處地的思考,如果夏凡是當年的人皇,或許他會同樣會作出斬斷根源的決定。
這就像他會苟在山里十年一樣。
沒辦法,敵人太強大,打不贏,沒法打。
甚至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希望。
為了子孫後代著想,那麼根源便必須斬斷。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何況不能修仙又如何?難道不能發展出其他可行的道路嗎?
比如科技。
倘若未來研究出殲星炮一類的武器,對付天人說不定就是一炮一個小朋友,發展出星際文明不香嗎?
可惜。
這個世界選擇了武功。
因為夏凡不知道,武功也是天人陰謀創造出來的,可謂是強行讓這個世界的人走上了天人替他們選擇的道路。
等這個世界的人反應過來都已經晚了。
而且。
雲霄殿為何會頻頻在改朝換代的時候出來搞事?難保就是讓這個世界永遠處在一個封閉的歷史輪回里。
因為戰爭往往會推動科技的發展與進步,倘若雲霄殿直接把這些消滅在萌芽狀態呢?
「我走了,你就安心在這躺一會吧。」
說著。
夏凡緩緩走到一動不動的欒仲身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了對方的腦門上。
當欒仲的身軀轟然倒在地上的時候,夏凡已然消失不見了蹤影。
……
「那是什麼?」
時間往前推移。
身在北山皇陵神武軍營地數里之外的小土坡處,石小飛與盧少陽都看到了那道從京城方向劃破天際,閃耀著漫天金色的光芒射入了北山皇陵,彼此間的腦海里不約而同冒出了這個念頭。
然而他們來不及思考,緊接著下一刻,北山皇陵的缺口處再次爆發出巨大的煙塵,甚至連方圓百里千里的大地如同地龍翻身般猛地微微顫動搖晃起來。
沒過多久。
一陣劇烈的狂風便裹挾著大量紛飛的泥草屑朝著兩人席卷而來,一時間讓呆愣的他們都有些站立不穩。
良久。
當一切塵埃落定風平浪靜下來。
石小飛與盧少陽的臉上都依然殘留著震驚駭然之色。
「結束了?」
率先回過神來的石小飛不由喃喃道。
「不知道……」
盧少陽下意識道。
「……我們要去看看嗎?」
石小飛目光怔怔地望著北山皇陵的方向突然說了一句。
「不行!這太冒險了!」
盧少陽瞬間打了個激靈反對道。
「……北山皇陵的變故一定會吸引無數江湖中人的注意,或許到時候我們可以順水模魚過去探查一下究竟。」
石小飛沉默片刻道。
「小飛,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這已經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事情了!」盧少陽態度堅決道。「現在,我們最應該做的就是立刻返回京城,遠離北山皇陵這個是非之地!」
「……我知道了,盧兄說的對,是我思慮不周莽撞了。」
石小飛輕嘆口氣苦笑出聲。
轟——
熟料話音剛落。
北上皇陵處的缺口又一次傳來了震徹雲霄的巨響。
「晉室,你們好大的膽子!」
下一刻。
耳邊便響起了一個震怒的清冷聲音。
然而回應這個聲音的卻是一道沖天而起的金色光芒。
「朕乃神州天子,人皇苗裔,大晉皇帝曹無疆!」
錚——
伴隨著冷冽的劍鳴。
一個威嚴肅穆的聲音忽地在天地間緩緩響起。
「今日在此向所有神州子民宣告……」
「開戰了!」
京城的一處城牆上。
樊小紅遙望著北山皇陵的方向,聆听著大晉皇帝傳遍四面八方的討伐檄文。
討伐的對象正是雲霄殿與天人。
從上古時代天人降臨的狼子野心到今日雲霄殿清靈君一手葬滅二十余萬民夫,檄文中一直在歷數雲霄殿與天人的罪狀,這篇檄文的中心意思只有一個。
皇帝要舉世伐天。
「我的這位表兄已經魔障了。」
身旁。
光頭漢子曹銳語氣復雜地說了句。
「因為你這位表兄的心很大,他想要成為新的人皇。」
樊小紅神色平靜道。
「但他終究是魔宗利用的傀儡。」
曹銳低聲道。
「傀儡?!呵呵,你以為你表兄不清楚嗎?」樊小紅似笑非笑道。「但誰能拒絕得了人皇劍?畢竟這可是人皇的象征!」
「人皇是人皇,人皇劍是人皇劍,掌握了人皇劍不代表他就會成為新的人皇。」
曹銳道。
「至少魔宗已經在表面奉他為主了。」
樊小紅淡淡道。
「那是因為魔宗需要他重新去斬斷根源。」曹銳黯然道。「無論這次魔宗成功與否,我這位表兄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誰讓他無法拒絕成為人皇的誘惑呢。」
樊小紅不以為意道。
「清靈君這回難逃一劫了。」
曹銳不經意岔開了話題。
「未必。」
樊小紅目光深沉道。
「你是說……」
曹銳臉色猛地一變。
「天底下能斬斷根源的唯有人皇劍,因此,雲霄殿的那位天人必然不可能坐視不理。」
樊小紅嘴角上揚道。
「這是一個陷阱,而我的表兄……其實是一個誘餌?」
曹銳語氣艱澀道。
「來了!」
樊小紅不答,反而是望著天空莫名說了一句。
天空。
漫天的雲朵在翻涌聚集向北山皇陵。
「差點老子就趕不上這場熱鬧了!」
破空高速行進中的夏凡心有所感地抬頭望向遠方天空的異常變化,嘴里不禁喃喃自語道。
「咦……」
突然。
他強行改變了方向,因為他居然在附近感應到了石小飛的氣息。
「你們兩個怎麼在這?」
「前輩?!」
「夏前輩?!」
當石小飛與盧少陽怔神于北山皇陵異變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出現在面前的身影瞬間讓他們回過神來,在看清眼前之人後,彼此都不約而同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