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瞬間。
石小飛與盧少陽都如臨大敵地循聲望去,旋即便在對面的閣樓上看到了一個修長的身影。
「原來是你。」
對方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們,最後目光漸漸落在了石小飛的身上。
「你認識我?」
感受到對方投來的視線後,石小飛都不由渾身繃緊道。
「或許,我們應該找個地方好好聊聊。」對方面露微笑地說道。「當然,你們可以選擇拒絕。」
說完。
對方便輕身躍下閣樓,悠然邁著腳步行走在空曠的街巷里。
「盧兄。」
石小飛下意識看向盧少陽,眼神的意思不言而喻。
跟,還是不跟。
盧少陽表情凝重地盯視著對方漸行漸遠的背影,最終點了點頭。
因為。
他沒有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惡意。
倘若對方意圖對他們不利的話,剛才對方根本不會主動現身與他們打招呼。
片刻。
兩人便跟隨著對方來到了一處莊嚴氣派的深宅大院。
「你們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
庭院的涼亭,四面都擺放著燃燒著薪炭的火盆,而亭內有一張圓形石桌,石桌上則放置著早已準備好的各式茶點。
對方伸手示意石小飛與盧少陽落座後,旋即便慢條斯理地將沏好的茶水分別遞給了他們。
「忘了自我介紹一下,在下陳顓,當朝魏國公的次子。」
陳顓舉止淡雅地微笑說道。
「嗯?」
石小飛頓時神色一愕,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姿容俊朗的年輕人。
「……在下百花谷盧少陽。」
盧少陽沉穩回應道。
「你就不必了,我說了,我知道你。」
陳顓朝盧少陽微微頜首,緊接著便抬手阻止了正欲開口的石小飛。
「你怎麼會知道我?」
石小飛滿月復疑團地端詳著這個自稱是魏國公次子的神秘年輕人道。
「盜天決,夏尊主以及桑水。」
陳顓言簡意賅道。
「不知陳公子此番邀請我兄弟二人有何貴干?」
盧少陽心里一刻都不敢放松。
「合作。」
陳顓直接道。
「合作?」
盧少陽蹙眉道。
「我知道你們在追查魔宗,如今似乎還打算前往京城,不過……」陳顓輕輕抿了一口杯中散發著騰騰熱氣的茶水道。「如果你們就這樣貿然闖入京城,恐怕離死也不遠了。」
「敢問陳公子這話何意?」
盧少陽眼皮一跳。
「魔宗在京城的勢力超乎你們的想象,或許你們前腳剛踏入京城,後腳魔宗便能掌握你們的動向。」
陳顓不緊不慢道。
「……不知陳公子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盧少陽沉吟片刻道。
「因為我就是魔宗的人。」
陳顓輕描淡寫道。
「什麼?!」
石小飛聞言差點從石凳上蹦起身子。
「小飛冷靜。」
盧少陽見狀第一時間便伸手按在了石小飛的肩膀,同時目光灼灼地凝視著陳顓道。
「陳公子,你確定沒有和我們兄弟二人開玩笑嗎?」
「你覺得我在和你們開玩笑嗎?」
陳顓神色平淡道。
「但我感覺陳公子不像是尋常的魔宗之人。」
盧少陽沉聲道。
「呵呵,魔宗的人有什麼尋常不尋常的。」陳顓不以為意道。「如果你願意的話,你也能成為魔宗的人。」
「如此說來,陳公子是主動投靠了魔宗?」
盧少陽雙眼微微眯起道。
「是的。」
陳顓沒有否認,依然從容自若地喝了一口茶水。
「為什麼?」石小飛突然開口質問道。「為什麼你要投靠魔宗?!」
「如今天底下投靠魔宗的人數不勝數,有的人是迫于威脅,有的人是追求名利,有的人是想要自保……至于我嘛,我只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家人罷了。」
陳顓一副漫不經心的口吻回答道。
「這就是你投靠魔宗的理由?身為堂堂魏國公之子,難道你就不相信朝廷與自己的父親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家人嗎?」
石小飛蹙眉道。
「如果沒有夏尊主的庇佑,你覺得摘星樓能保護你的安全嗎?」
陳顓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地笑容道。
「……我明白了,不知陳公子打算如何與我們合作?」
盧少陽目光閃爍了一下直接抱拳問道。
「我會在能力範圍內盡可能給你們提供幫助,至少不會讓你們連死都不明不白。」
陳顓輕笑道。
「那我們能為陳公子做什麼?」
盧少陽神情肅然道。
「你們?」陳顓笑容更甚道。「不必了,你們能答應與我合作便已經是對我的最大幫助了。」
「盧兄,那個陳公子之前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告別陳顓離開後。
路上。
石小飛終于忍不住朝猶自沉思的盧少陽問道。
「小飛,你以為他真的是想與我們合作嗎?」
盧少陽回過神來輕嘆一聲道。
「什麼意思?難道那個陳公子是在戲弄我們嗎?」
石小飛驚疑不定道。
「不,由始至終,他真正想要合作的人其實並非是我們,而是我們身後的那位前輩。」
盧少陽耐心解釋道。
「……」石小飛一听頓時沉默了下來。「原來如此,也是,或許我們在對方眼里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小飛不必沮喪,我們能有前輩作為依仗又何嘗不是我們的幸運呢?」盧少陽寬慰道。
「比如那位陳公子,他想要保護自己的家人,但他卻沒有我們的幸運,如今都只能委身于魔宗……」
「盧兄,你的意思是,那位陳公子並非是真正想要投靠魔宗,而是迫不得已才作出了這個選擇?」
石小飛一點就通。
「他之前已經暗示得很明白了。」盧少陽長吁道。「他信不過朝廷,甚至信不過自己的父親魏國公,所以他才會選擇投靠魔宗,或許在他看來,唯有投靠魔宗方能保護自己的家人。」
其實他還有一點沒有明說。
凡是世家大族每逢天下大變的時候,為了保全家族的存續,這些世家大族往往都不會將希望寄托在一方,而是會選擇多方下注。
不管誰勝誰敗,最後總會有一方能平安活下來。
所以盧少陽好奇的是陳顓投靠魔宗究竟是魏國公的意思,還是他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後者的話。
情況便有些微妙了。
「小公爺,你說你見到了二公子?!」
驛站。
在鎮武司的人趕來前,突襲驛站的神秘人都紛紛早已提前撤離。
當陳頊在鎮武司的護送下回到驛站後,沒過多久,他便和郭老聚集在一間屋內,而周圍都有玄袍甲士守衛,拒絕任何膽敢靠近房間的人。
在听聞陳頊逃走後的情況後,郭老都不禁陷入了震驚之中。
「是的,我想,驛站的襲擊應該便是二哥策劃的。」
陳頊的情緒有些低沉道。
「若非鎮武司的人趕到及時,或許我早已經死在二哥的手里了。」
「……小公爺,二公子還和你說了些什麼嗎?」
郭老沉默片刻道。
「沒有。」
陳頊搖了搖頭道。
他說謊了。
但他並非是信不過郭老。
而是二哥說的一些事情現在不適合告訴郭老。
尤其是二哥臨走前說的那一句,小心父親!
這無疑在他心里激蕩起了巨大的波瀾。
小心父親。
為何要小心父親?
大哥的死,二哥的所作所為是否都另有隱情?
這一切都讓陳頊心亂如麻。
「小公爺,老夫便不打擾您休息了。」
郭老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陳頊後便拱手告退。
離開院子。
一個黑臉漢子似乎等候已久,當即便迎上前道。
「郭老,小公爺的情況如何了?」
「沒什麼大礙,只是受了點驚而已。」
郭老隨口說了一句,緊接著便有意無意地走向了偏僻無人的地方,而黑臉漢子立刻跟隨了上去。
「阿敢,襲擊驛站的人查清楚了嗎?」
當郭老停住腳步的時候,臉色瞬間一沉道。
「沒有,襲擊驛站的人非常狡猾,他們看似大張旗鼓地攻擊驛站,可實際上卻沒有形成實質性的威脅,更像是在虛張聲勢不斷與我們游斗……」
黑臉漢子神情凝重道。
「因為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引開我們的注意,迫使我們無法顧及到小公爺……」郭老冷哼道。「你知道嗎?小公爺逃離驛站後遇到了二公子。」
「什麼?難道說……」
黑臉漢子面色一駭。
「沒錯,這一切都是二公子的手筆。」郭老點頭道。「但老夫奇怪的是,二公子若是想殺小公爺的話何必要如此麻煩。」
「小公爺那邊沒說什麼嗎?」
黑臉漢子想了想道。
「沒有。」郭老若有所思道。「但老夫懷疑,小公爺與二公子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交集,可小公爺卻故意隱藏了這點。」
「這件事情要稟報給公爺嗎?」
黑臉漢子猶疑道。
「不必了,畢竟這是公爺家的家事,還輪不到身為家臣的我們指手畫腳。」
郭老果斷道。
……
「京城嗎?」
千里之外的謝府。
夏凡躺在庭院里的搖椅處,一邊思考著問題,一邊手掐劍指,心不在焉地遙控著十來把飛劍不斷攻擊著場中央狼狽應付的謝臨淵。
不久前他又收到了柳紅袖發來的密信。
鎮守在南郡的賀師古突然秘密離開前往了宛陽,隨後便音訊全無。
她懷疑。
賀師古疑似暗中返回了京城。
因為根據京城方面傳來的情報,自新年過後,駐守在京畿各地的神武軍與鎮武司都有隱秘的人員調動,而調動的最終地方都是京城。
但具體的調動緣由她的人還在慢慢查探。
鏘——
伴隨著一聲劇烈的金屬踫撞聲響。
夏凡突然散去劍指,原本圍攻著謝臨淵的飛劍都紛紛失去控制掉落在地面。
他停手的原因很簡單。
謝臨淵的劍被擊飛月兌手了。
「謝前輩賜教。」
渾身大汗淋灕的謝臨淵喘著粗氣,朝著夏凡作揖的雙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還行,比上次多支撐了半刻鐘,下去好好休息吧。」
夏凡不以為然地揮了揮手道。
「是!」
謝臨淵二話不說便告退離開。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
他知道夏凡前輩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最不喜歡受到打擾,為了避免引起夏凡心生不快,所以他都變得非常知趣。
對于謝臨淵的指點。
以前他在死纏爛打自己拜師的時候,夏凡曾說過,他會的東西謝臨淵是學不會的。
這點他可沒有糊弄對方。
這就像游戲里的玩家與NPC的區別。
玩家學技能不就是點點鼠標的事麼,至于技能的原理,鬼知道呢!
何況就算知道了有什麼用?難道現實里能學會嗎?
NPC教會玩家技能很正常,但要玩家教NPC技能這不是搞笑麼。
再者。
玩家提升實力就是刷刷刷肝肝肝。
NPC呢?
除非版本更迭,NPC的實力基本上都沒啥變化,要是NPC敢亮出血條,分分鐘就讓玩家給砍死了。
不過既然夏凡都答應了指點謝臨淵總不好食言而肥。
他指點的方式非常簡單粗暴。
先上手給你疏通下經脈,然後就乖乖接受挨打吧。
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打。
如同把一個倔強青銅丟入王者局里天天陪練受虐,虐得多了實力自然就上來了。
可能倔強青銅沒有感覺,等他再回到青銅局就不一樣了。
剛好他又學了謝家家傳的《驚神劍決》,每次指點前他會詢問謝臨淵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懂的地方他就淺顯直白的解釋一下原理,不懂的地方就讓他自己去悟。
如何悟?
挨打唄!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在挨打中學會成長?
反正謝臨淵經過這段時間的挨打還蠻有成效的。
比如說他原來的戰斗力只有十,現在起碼有十二了。
但也就是那回事吧。
不到宗師,他就只能欺負欺負尋常的同境界武者,一遇到宗師就徹底抓瞎,再怎麼練都無濟于事。
沒辦法。
誰讓硬實力碾壓呢。
別看夏凡指點他的時候經常三心二意,問題是他根本認真不起來啊,他要是稍微認真那麼一點點,謝臨淵就當場撲街了。
不過話說回來。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不知道。
謝臨淵這家伙居然有十二個小妾。
據說這些小妾都是她母親給他安排的,相貌麼還算周正,關鍵是體型一看就是那種好生養的。
其實想想也正常。
謝臨淵若要振興神劍山莊,其中一項重任就是傳宗接代。
偏偏這家伙像是得了不育一樣,十二個小妾至今一個都沒懷上。
為此。
師雁秋還曾請求自己幫忙查看一下謝臨淵的身體狀況。
可是夏凡檢查後發現,謝臨淵的身體壓根沒有隱疾。
不過他在向師雁秋詢問過一些事情後大概明白了怎麼一回事。
《驚神劍決》有問題。
這不是指《驚神劍決》被人動了手腳,而是《驚神劍決》的內功心法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