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文,不得無禮,趕緊吃飯,還要去宗學上課。」
見兒子亂笑,繡夫人不由得喝斥了一聲,張景不以為意,習以為常了,反而靠近了張閑,抬手搭在張閑肩膀上,戲謔的語氣,說道︰「兄長,你要娶媳婦了,到時候有什麼不懂的,為弟幫你,嘿嘿嘿!」
「呵……呵呵……謝,謝謝,謝景景……景弟……」
張閑一臉的傻笑,裝著什麼都不懂,但一眼就看出了張景的歹念,他心里冷笑,閃過一絲殺氣,這是他第一次有殺氣,雖然平時被這些人當成傻子欺負,但也只是恨一下,不至于就想殺人,可是張景竟敢動這念頭,不可活,不可活。
張閑這會兒還不知道,婚期已經提前,國公府今天就開始籌備,半月後就要結婚了。
繡夫人在一旁,當然看出了兒子的意思,她正想警告兒子不要亂來,但轉念一想,心里不由得一亮,小傻子不懂事,若是讓她兒子控制了清瑤郡主,這也未嘗不可。
「逍遙,先吃飯了,昨天太子府來人,商量半月後為你娶親,你就要當新郎官了。」
繡夫人一邊微笑著說話,一邊像待親兒子一樣給張閑夾菜,像個賢妻良母,但心里算計著,得找個時機跟兒子好好的談一下,生在王公世家,年齡也不小了,也該參與這些事兒了。
「呵……呵呵……我,我我要當……新郎……官了……」
張景一陣樂呵,笑得嘴都合不攏,似乎很高興的樣子,心里卻是納悶,婚約不是還有半年麼,怎麼就提前了?
他立刻警惕,這就意味著,這場政治聯姻的爭斗提前到來了。
吃完飯,二公子張景去了學堂,繡夫人去朝會,今天要商議婚禮的具體事務。
文國公府要與太子府聯姻,對整個大運王朝來說,這都算得上是大事了,滿朝文武和各大公卿氏族,全部都要前來賀喜,這排場絕對不能馬虎,半個月的時間籌備,已經很匆忙了。
張閑一個人,交給了小穎小田照看,坐在門前裝傻發呆,現在正是春季,風和日麗,陽光明媚,曬了一會兒太陽,渾身溫暖舒坦,但剛吃了早飯,又感覺肚子餓了,似乎是沒吃飽。
他看了看屋里,水果糕點又擺上了,他拿著就吃,肚子就像一個無底洞,一個勁的吃著,不知不覺就吃完了,連小穎小田都驚了呆,這些盤水果糕點足夠三個人的飯量,但小傻子居然一個人吃完了。
「小傻子不癱了,腦子卻更傻了,吃東西都不知道飽足了。」
小穎小田暗自譏笑,只以為小傻子一直吃,連吃飽了都不知道,遲早要撐死。
「呵呵呵……」
張閑一邊吃一邊傻笑,心里也是笑了,這兩個小丫頭,一直對他不敬,他現在身體好了,遲早讓這兩丫頭知道他的厲害。
不過他也疑惑,原本以為身體好了,體力消耗更多,所以感覺更餓,但他這食量,遠遠超出了正常範圍,都快趕上劉伯了。
要知道劉伯是三上品的高手,每天練武,兩百多斤重的石鎖在手里隨意玩動,體能消耗極大,食量遠超普通人,可是他這瘦弱的身板,體力消耗也沒多少,卻為何這麼能吃?
填飽了肚子,他在小穎小田的攙扶下,開始了日常裝傻的閑逛,听周圍眾人的談話。
他雖然是國公府的正主兒,但被當成了傻子,府內的大小事務從來沒人告訴他,所以听別人的談話,這就是他最重要的消息來源,而別人把他當成傻子,說話也不避諱他。
國公府要辦喜事了,具體細節還在商定,但消息已經不脛而走,大家都在熱議,氣氛里多了幾分喜慶的熱鬧,不過見到張閑時,大家都是習慣的一臉厭煩,以及還多了一些嫉妒,連行禮問好都更敷衍了,這讓張閑與喜慶氣氛格格不入。
張閑心里那個郁悶啊,他是這場喜事的正主兒,但他卻像一個多余的,反而更加惹人煩了。
轉過一條走廊,就听到幾個僕人的談話︰「昨天傍晚禹侯爺來了,擔心小傻子要死了,準備提前婚期。」
旁邊一人搭話,「不是說小傻子中邪了,已經癱瘓了,這還怎麼娶親?」
「對啊對啊,人都已經癱了,娶了親也不能那啥啊……嘿嘿!」
「嘿嘿嘿……」幾人一陣戲笑,卻又嫉妒憤恨,「清瑤郡主是要守活寡了,私下里還不知便宜了誰。」
「噓!低聲,低聲!」幾人趕緊示意低聲,雖然臉上的表情都恨不得便宜了自己,但也不敢高聲喧嘩,若是被上面听見,這可是殺頭大罪。
又一人說道︰「你們還不知道啊,小傻子今早好了,能動了。」
「真的假的?這小傻子的命也真硬,傻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活得好好的,還得我們伺候一個傻子,真是沒天理啊。」
「你們懂什麼,這是老天爺讓小傻子活著受罪。」一人說道,「我听老人們說,這叫因果循環,祖上學了法術,盜取天機,得了榮華富貴,但必遭報應,就應了小傻子身上,這就是活該。」
「對對,我也听說過,法術不能亂學,更不能亂用,否則要遭報應,就是活該……」
幾人越說越玄乎了,似乎一起數落小傻子,心里才感覺舒坦,而張閑父親爺爺喜好方仙的事兒,也成了國公府得富貴的原因。
「咳咳!」
小穎小田扶著張閑,也听到了談話,輕咳了一聲提醒,幾人嚇了一驚,連忙閉嘴了,很是敷衍的向張閑行了一禮,然後又向小穎小田問好,倒是恭恭敬敬的,生怕得罪了小穎小田,這可是繡夫人面前的紅人。
「呵……呵呵,免免免……免禮……」
張閑臉上笑呵呵,心里卻是恨啊,他堂堂國公,還不如小穎小田這兩丫頭,拿著國公府的俸祿,卻妄議主人,罪該當斬。
「你們繼續忙吧,不必多禮。」
小穎小田抬了抬手,頗有幾分高高在上的模樣,別看她們也只是侍女,但作為少國公的貼身侍女,又是繡夫人親選的,她們是身份地位可不一般,在這些普通僕人面前,她們也自認為是高人一等。
幾人不敢再說話,低頭認真干活了,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呵……呵呵呵……」
張閑傻笑著,只得暗恨,遲早要讓這些人都滾蛋,不過他又得到一個重要消息,原來是太子府派來了縉雲禹,也就是他的大舅哥。
這位大舅哥,居然都沒來看他一眼,再怎麼說也是他與縉雲清瑤成親,作為女方的哥哥,就算昨晚來得匆忙,但今天上午也該來看看吧,可是這位大舅哥根本沒來。
由此可見,最是無情帝王家,這位大舅哥根本不關心妹妹嫁給什麼人,即便是一個傻子也無所謂,重點還是聯姻。
而這成親的事兒,這些叔伯們,也沒對他有多余的關照或說話,只是忙著安排此事,在這些叔伯的眼里,還是利益更重要。
他明白,這些叔伯們對他還不錯,但是在不牽動利益的前提下,如果有利益沖突,這就難說了,畢竟他爺爺父親都已經去世了,留下的恩威早已淡薄了。
所以他的身體已經痊愈,卻沒有告訴這些叔伯。
小穎小田扶著他,繼續往前閑逛,不知不覺就到了藏書樓。
其實兩丫頭是想偷懶,照顧一個小傻子,早就煩了,知道小傻子喜歡看書發呆,所以每次出來逛的時候,就有意逛到藏書樓,然後把他放在這里,就可以偷懶了。
他心里好笑,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進了藏書樓,他就扶著書架,慢吞吞的走向了偏僻角落,尋找方仙道書。
作為書香世家,經、史、子、集,這些書被視為正統,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寬敞位置,而方仙道書一類的書籍,多有鬼神精怪、神仙志異、江湖九流等等,不被正統接納,雜亂的堆放在偏僻角落。
張閑以前的身體不好,找書都費勁,現在身體好了,這偏僻角落也沒人,他也不用裝了,翻找道書,快速的瀏覽,一目十行,撇除那些迷信和冗雜的描述,尋找方仙法術。
然而這時,他眼皮一跳,一股玄妙涌現,瞳孔收縮,瞳孔內分離出一個內圈,兩圈瞳孔重疊在一起,只見眼前的色彩都褪去了,猶如一幅黑白二色的透視圖,但黑白圖里,卻閃爍著一道紅光,格外顯眼。
「嗯?這是啥?」
他愣了一下,這玄妙的視覺,怎麼又出現了,但還沒等他反應了過來,視覺一閃而逝,已經恢復了正常,若不是有先前的體會,他甚至覺得是眼楮閃了一下的錯覺。
「紅光,書堆里有一道紅光,莫非是寶物?」
他心里大喜,趕緊翻開書堆,憑著這一眼閃過的畫面,準確的找到了紅光的源頭,竟然是一本破舊的道書,灰舊的封面上寫著三個古字︰葬尸衣。
他翻開一看,卻是愣住了,每一頁都畫著一副棺材,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文字,這是什麼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