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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中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破碎的窗扇懸掛在牆邊, 冷風卷著飛雪涌入,覆蓋在倒臥的尸體上,凍結成銀白色的冰殼。

室內的長桌破碎, 木椅栽倒, 桌上和穹頂的燭台被人為破壞, 原本該固定在燭台上的蠟燭不知去向。牆面和地上噴濺大片血跡, 凝固的暗紅在某一處截斷, 斷口過于整齊, 顯然之前曾經鋪有獸皮, 被人全部卷走,才留下這樣奇怪的痕跡。

大廳盡頭倒臥一具老人的尸體, 面朝下, 頭顱破碎, 四肢不自然彎曲, 身上還扎著鐵箭。和死去的護衛一樣,老人同樣被冰雪凍住。

蕭邁步走上前,鞋底踏碎散落的冰粒雪渣, 發出吱嘎聲響。

停在老人近前, 蕭隨意撿起一根折斷的木桿,將老人翻過身,看清他扭曲的五官。

由于天氣寒冷,尸體並未出現**的跡象,老人的表情和動作都定格在生前最後一刻。

「羅納德。」

認出老人的身份, 蕭丟開木桿,邁步登上二樓。

樓梯上布滿暗色,幾具尸體懸掛在扶手上,其中既有城民也有護衛。從尸體的狀況來看,很難判斷他們死去的準確時間,不過城民懷中和腳下都有沾染血跡的包裹,身上的刀口也是從背後-刺——入,在死亡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委實不難想象。

越過五六具尸體,蕭加快速度,來到一條狹長的走廊。

走廊一側是懸空的扶手,另一側是並排排列的十多扇木門。多數木門已經開啟,門扇和門框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地面遍布大片暗斑,還有折斷的武器,以及零星散落的金屬瓶、木盒和破碎的獸皮。

蕭沿著走廊向前,每經過一扇打開的木門,都能看到室內十分凌亂,有的和大廳中一樣倒臥著尸體,有的則被搬空,牆面和地板被破壞,連窗戶都被砸碎。

冷風順著破碎的窗口涌入,在走廊間呼嘯盤旋,互相-撞-擊,發出詭異刺耳的聲響,猶如惡魔的咆哮。

蕭快速越過幾個房間,停在一扇關閉的房門前,試著擰動門上的把手,發現從門內被鎖住,當即退後半步,抽-出背在身後的長刀,斜向下用力一劃,厚重的木門上立刻出現清晰的劃痕。

蕭收回長刀,用手輕輕一推,破開的木門即向內傾倒。

按著一聲鈍響,室內的情形呈現在他眼前。

傾倒的桌椅,散落的骸骨,一道木梁從天而降,壓在死去人的身上。由于角度關系,看不清尸體的模樣,只能從衣物和武器判斷,室內的人不會是普通城民。

確定這個房間內沒有自己要找的東西,蕭無意浪費時間,繼續向前搜尋。

走廊盡頭,垂掛的獸皮之後,是一扇隱藏的暗門。

暗門半開,在黑暗中輕輕搖晃,發出吱嘎聲響。

蕭快速走上前,扯掉殘存的獸皮,按住晃動的木門,發現門後是一條斜向下的走廊,漆黑幽深,不知通向何處。

「頭兒?」

杰森的聲音從一樓傳來,蕭收回正要邁出的長腿,轉身回到懸空的扶梯前,看向走入大廳的杰森等人。

「什麼事?」

「趙翁找到了地下糧庫。」杰森高聲道。

「東西很多?」

「對,單是小米就足夠全城人吃兩三年。」杰森興奮道,「還有麥子、鹽、調料和肉干,這些家伙竟然還藏了大量魚干。東西實在太多,車上裝不下,人手也不太夠用。」

蕭沉吟片刻,道︰「城外有一片森林,帶上人手去伐木,制作雪橇和拖車。如果時間來不及,就在城外過夜,讓大家都小心點。」

「是!」

杰森傳達蕭的命令,獵人們立刻行動起來。在伐木的過程中,他們不僅要提防變異獸,還有逃入雪原的千城人。

趙翁同樣派出人手,抓緊伐木制作雪橇。

蕭沒有和眾人一起出城,而是繼續探索城主府,走進那扇幽暗的木門。

門後的走廊極長,起初還算平緩,中途陡然傾斜向下,仿佛懸掛在半空,徑直通往地下。蕭為節省時間,放棄從樓梯上攀爬,沿著坡面凝成一道冰橋,從橋面快速下滑。

冰橋不斷延伸,直至某一刻觸及地底。

蕭從橋面跳下,穩穩落在地上。

腳下不是泥土也不是石板,而是大片冰冷的金屬。面前又是一條走廊,兩側沒有木門,都是金屬制的柵欄,柵欄後是掏空的岩壁,里面散落著各種變異獸的骸骨,還夾雜著人類的骨骼,味道異常難聞。

走廊盡頭是一扇雕刻有古怪花紋的鐵門。

蕭看到門上的紋路,眸光驟然一厲,快速走上前,將鐵門全部推開,走進門後的房間。

房間內點著壁爐,地上和牆壁上都懸掛獸皮,兩只木椅擺在火爐邊,椅下堆著獸皮,獸皮上擺著木盤,盤中是烤得發黑的肉,味道有些發臭,顯然肉已經變質。

椅子上坐著兩個老人,一個已經死去,尸體干枯**,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另一個右腿被砸斷,不知多久沒有清洗過,頭發糾結在頭頂,像是一團干草。臉皮干枯,虱子在打縷的發間穿梭,爬滿老人全身,試圖吸走他身上最後一滴血。

听到腳步聲,老人慢慢轉過頭,因為長時間無法移動,也沒有藥物治療,他的傷口已經腐爛,上面爬滿蛆蟲。

「你來了。」認出來者是誰,老人發出一陣怪笑,深陷的眼窩恍如兩個黑洞,嘴巴咧開,牙齒間還殘留著黑色碎肉。

「格雷。」蕭認出老人的身份,又看向已經死去的阿弗里,這才發現尸體上存在很多奇怪的傷口,像是死後被人切開,取走整塊血肉。

格雷仿佛看不到蕭的神情,大口撕扯烤肉,嚼得咯吱作響。

「你來了,千城已經沒了,人都死了,死了!」格雷狀似瘋癲,雙眼盯著蕭,嘴角越咧越大,樣子十足詭異。

「我有事問你。」蕭-抽-出長刀,抵住格雷的額頭。

格雷發出一陣嘿嘿怪笑,根本不在乎近在咫尺的刀鋒,繼續撕扯烤肉,嘴里模糊道︰「你想問當年的事?」

「是。」

「我可以告訴你。」格雷接續怪笑,眼底閃過瘋狂和惡意。

「哦?」

「想讓我說的話,就跪下來求我。」格雷吃完最後一塊烤肉,嘴邊掛著肉渣,不斷磨著後槽牙,「跪下來求我,像狗一樣跪下來求我,我就告訴你!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我可能是最後一個,想知道真相嗎?求我,求我啊!」

格雷瘋狂大笑,蕭目光冰冷,下一刻突然揮刀,將格雷的一條胳膊齊肩斬斷。

「啊!」

格雷發出慘叫,用手去捂傷口,不想手剛剛舉起來,就在眼前越飛越遠,最終落在地上,滾到蕭腳下,被黑色的鞋底踩住,骨頭當著他的面碾碎。

眨眼的時間,格雷失去兩條手臂,血從傷口涌出,吸引爬滿他全身的虱子。

諷刺的是,這些虱子在吞噬血液的同時,成功阻止更多的血從傷口噴濺,竟然延緩了他的死亡。

格雷在劇痛中摔落木椅,在地上痛苦翻滾,直至滾到蕭腳下。

堅硬的靴底踩上格雷的頭,蕭向前傾身,單臂撐著膝蓋,俯視痛苦哀嚎的格雷,冰冷道︰「說。」

格雷一味哀嚎,根本不理會蕭。

蕭沒有浪費口舌,翻轉刀刃,沿著格雷肩膀的傷口向下劃,讓他極端痛苦,卻無法立即死去。

「說。」

每劃一刀,蕭就會重復這個字。

在格雷撐不住時,他則會取出傷藥,隨意灑在格雷身上,倒進他的嘴里,讓他始終殘留一口氣,想死都死不成。

終于,在長刀再次劃下時,格雷崩潰了。

「殺了我,殺了我!」

哪怕是吞噬死者的血肉,他都堅持著苟活,但在這樣的折磨下,他當真是生不如死,唯一的念頭就是快點結束自己的生命,不再承受這般煎熬。

「肯說了嗎?」蕭的刀鋒懸在格雷眼前,距離他的眼球不到半寸。

「說,我說,殺了我,殺了我!」格雷不斷哀嚎,最後變成野獸一般的嚎叫,「當年的事,許多城都有參與,還有聚居點!海獸是被引來的,出海的船都沉在海底,有人知道地方,有人知道!有人下藥,給城主,給海船上的所有人!海嘯是人引發的,只是沒想到會那麼大,那麼大……」

格雷語無倫次,提起當年發生在海城的事,有些顛三倒四。

「黑城城主引發的海嘯,後來他死了,黑城易主,親屬都被殺掉,沒想到還有血脈,羅納德總有運氣……」

格雷繼續說著,偏離海城,開始講起三十年前黑城的變故。

「我們本想去黑城,結果不行,只能來千城,廢物,都是廢物!」

壁爐中的火不斷跳躍,映亮昏暗的房間。

蕭和格雷的影子落在牆上,伴著火焰的跳動不斷搖曳拉長。

城主府外,獵人們運回大量木料,正和商隊的人一起趕制雪橇。

突然,一個商隊成員發出驚呼,指著城主府的方向,驚恐道︰「快看!」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一道接一道冰刺平地而起,不斷拔高,猶如一道道扎在地上的巨劍,將城主府穿透包圍。伴著一聲轟鳴,巨大的冰柱從城主府下升起,破碎整棟建築物,呈現在眾人眼前。

蕭站在冰柱頂端,黑衣黑發在風中狂舞,目光穿透雪幕,周身冷意森然,賽過凜冽的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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