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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將行

貴人居酒樓內,一處靠窗的座位。

新鮮的時蔬瓜果和各色菜肴,擺滿了一桌。

觥籌交錯間,那年紀最輕的舉子解審目光又朝酒樓下方的街道望了一眼,愣愣回不過神。

「哈哈哈,解兄,可還是在想那位乞丐?」

酒桌對面,丁丘端著酒杯淺淺地抿了一口,而後沖著那還在望著酒樓下方的解審笑著說道。

「哎,這世上真有如此之多的奇人異事耶!」

那解審听到丁丘的話,慢慢轉過頭,無聲輕嘆了一句,望著在座的眾人笑了笑,「小弟曾讀不少雜書,多有說能人異士之事,不想今日得以一見。」

「只可惜那高人僅僅是一個現身,便渺無蹤影,不然說不得,要請上來喝上一杯。」頗為儒雅的舉子晏邑,笑著附和了一句。

丁丘斜睨了兩人一眼,調笑道︰「我看你二人還是惦記那高人的落錢之法吧,這一日落下的銀錢,怕不是有數千兩之多,這等巨款若是獨得,可是好大一筆銀錢。」

「難道丁兄你就不動心?」

三十出頭的儒雅舉子晏邑不以為忤,反而笑著朝丁丘問道。

「我自然也是動心的。」

丁丘點頭笑了笑,目光這時卻不自覺地朝坐在桌邊最下首的裴楚望去,跟著說道,「可令我真正動心的,非是那些銀錢,而是那術法神通。」

此言一出,在座幾人齊齊點頭應是。

他們都是有功名在身,是馬上要入京趕考的舉子,每個人不說家中豪富,但也不至于為這點錢心神不寧。

反而是那乞丐所展現出來的術法,著實讓人驚奇,尤其是對于在場的解審和晏邑兩人,他們雖熟讀儒家經典,可平州不比其他地方,這百十年下來幾乎都極為太平,即便偶爾風聞一些怪事,多數也當是笑談。

「其實倒也不必這般羨慕。」

年齡最長的韓訥這時忽然出聲,目光瞥過在場的解審和晏邑幾人,笑了笑道,「這等神通法術,雖是玄妙,但我等儒家弟子,也並非全然無可依仗。」

「哦?」解審听到這里眼楮突然亮了起來,問道,「韓兄,此話怎講?」

旁邊坐著的晏邑,眼里也是露出了探尋,甚至包括丁丘都頗為好奇。

唯有一直默然無語的李直朝身旁的裴楚看了一眼,隨即故作平常地繼續飲酒。

韓訥見幾人望著他,當即笑道︰「不知你等可知龍虎氣?」

「龍虎氣?」那叫做解審的舉子眼里再度流露出好奇。

這一次儒雅俊朗的舉子晏邑沒有在開口,反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只听韓訥繼續說道︰「我大周朝能夠統御天下,除了甲兵鋒銳之外,還有一項,便是龍虎氣。據說我輩讀書人,若是能夠金榜題名,入翰林院,便可借助龍虎氣習得儒門神通,妙用無窮。」

「竟然真有此事。」

解審雙目放光,若說關于龍虎氣和儒門神通,他們這些讀書之人完全不知是假話,但很多東西,畢竟距離太遠,著實談不上了解。

韓訥輕輕點頭,他年長幾人許多,算是科場老人,前往玉京的次數也不止一二次,許多事雖比不得入李直這般的官宦之後,但較其他尋常人,了解的卻是多出不少。

「如今天下出了我平州中州等月復心幾州之外,其他州郡多有亂象,我等儒生,當要奮起,為朝廷社稷出一份力。」韓訥跟著又說道。

談起這個,眾人跟著齊齊頷首,露出了了然之色。

雖安平城乃至整個平州太平,可各地到底消息還是多少有些耳聞,大周十九州,如今至少八九個州都頗為混亂,朝廷無力鉗制,這一點每次文會或者同窗交流都多少能夠听得一些消息。

「真希望有一日,我等幾人皆能入翰林院,習得我儒家術法神通,滌蕩山河,鎮壓邪祟。」

那邊解審听完了韓訥所言,心中意氣頓生,驟然舉杯豪飲,神色間有了幾分激越昂揚之情。

這一番言語之後,在場包括丁丘和李直等人,皆笑著舉杯。

裴楚坐在下首位置,望著桌上幾人,臉上露出淡淡笑意。

這方世界,他還是第一次接觸讀書人,按說也算是這個世界的「精英」之流,從接觸來看,目前幾人都並未流露出那種腐化的跡象,反而胸有肝膽,極有豪情壯志。

進酒樓前,眾人神思不屬,為那乞丐在街頭所施展的術法所懾,可也不過是片刻時間,三言兩語忽然驚覺,自家其實也有神通術法,頓時無人有郁郁之氣。

裴楚跟著眾人一起舉杯,望著一張張意氣風發的面容,心中默然嘆道︰「這大抵或許就是二百年以來,文人士子依舊能有如此銳氣的原因所在。」

一個神鬼道法的世界,這些儒家士子一來學說里就有為天下己任的說法,再一個就是面對的各種神魔仙鬼之事,壓力決然不清。

面對這般處境,尋常人其實很容易就失去了銳氣,或者產生尋仙慕道的情緒,可儒門學子,自知金榜題名之後,自有龍虎氣傍身,有儒門神通可學,無需羨慕他人,自然進一步而心生銳氣。

想裴楚當日初見荀浩思,其駕馭天舟穿梭虛空,行路萬里,又有神通秘法,步步青雲,手中的筆墨一處,還可無中生有,又可發聲呵斥,唇舌如刀劍。

這般能耐,哪里還需要去羨慕那些旁門左道的術法神通。

在裴楚看來,或許也正因如此,大周立國二百年,這些文人士子並無腐化的跡象,反而個個保持了極強的進取之心。

而且,讀書人在科場的最高追求,本就是殿試折桂、東華門唱名,一旦金榜題名,得如翰林院,其他的回報皆是水到渠成。

等到眾人落座後,裴楚看著幾人已經開始計劃起何日進京,包括丁丘李直在內,臉上都露出了振奮,不由心中輕輕點頭︰「這便是術法顯聖的時代,偉力歸于自身,人的追求也會變得不同。」

坐在桌邊一角,裴楚偶爾與幾人搭話之外,腦海里又再度響起了那突然消失的乞丐。

其人所用之「落錢法」,與曾經他在越州時,遇到的豬道人所說起的一門「變錢法」頗有些類似。

這門術法,歸根結底,應該是一門挪移搬運的法門,並非是「點石成金」的幻術,又或是虛空造物的神通。

而是從其他處,將錢財取來,所以才能從無變有。

不過那乞丐施展的術法極為高明,哪怕是裴楚一時都未能看出端倪。

且在安平城這樣的朝廷重鎮,光天化日施展術法神通,愚弄百姓,毫無顧忌,其人心性,裴楚一時也說不清。

「裴兄!」

正在裴楚陷入思索之間,一旁有聲音傳了過來,丁丘和李直幾人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丁丘笑著道︰「裴兄,我等已經商議後,三日後便一同前往玉京,裴兄是否還有其他事,需要逗留安平城?」

裴楚搖搖頭,答道︰「我並無他事,三日後,正好啟程與諸位前往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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