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靈聖母挾怒而來,卻未直接入城大開殺戒,而是立足城外,叫囂喝罵。
仙城畢竟是仙城!
天宮執掌仙域牛耳,明目張膽侵犯仙城,必會引來強力反彈。
龜靈聖母雖蠻橫,但行事有底線。她無需入城,有的是法子逼迫對手就範。
罵陣是第一招!
龜靈聖母挾帶坐騎夔獸,瀚海十二妖皇,彌散威壓,叫罵不絕。
法力加持,罵聲如天音回蕩,響徹夷吾城沒一處角落。
「真是個瘋婆子!」
司徒南怒容滿面。已經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出城會一會那瘋婆娘。
「先不急!」
雲蘿沉住氣。她的意思很簡單,先讓荊宮坊市出面,能化解則化解,若不成也能弄清龜靈聖來意底線。
半柱香後。一道遁光破空而來。抵達城外,顯出一老叟身影。
這位正是夷吾城荊宮坊市主事人荊翁。
只見他滿臉憋屈郁悶,若有選擇,打死不會淌這趟渾水。但身不由己,不出面不成。
「小仙荊梓旺,拜見聖母!」
荊翁來到,先是沖著龜靈聖母遙遙一禮,而後自報家門。
且直白道出來意!
「這場斗法比試乃是令徒發起,公冶平應戰,老朽和城主雲蘿及大府主司徒南為雙方見證!」
「生死各安天命!事後任何人不得追究!」
原本荊宮坊市是偏向方家,荊翁本人也是偏袒方澤蔭。但到了此刻,卻是不得不站出身主持公道。
龜靈聖母冷眼望去。一個小小真仙而已,若非背景深厚,哪有資格在她面前說三道四。
耐著性子听完。龜靈聖母望向荊翁,冷冷回了一句︰「蔭兒不能白死,若本尊執意追究,又當如何?」
這番話一出,荊翁內心僅剩對于方家好感,蕩然無存。
他並未因為面前是橫行瀚海的大羅強者,而有半點畏懼。相反內心暗罵,好話歹話說盡,偏要不識趣,那便休怪我不講情面!
揮袖間,一枚令牌祭出,瞬間漲大百倍,如碑懸于夷吾城上空,綻放出炫目靈光。
「帝令在此,爾等若敢踏足夷吾城半步,或損傷城內仙家半根毛發? 便是與整個幽天宮為敵!」
荊翁雖是真仙? 此刻語氣卻無透著無比強橫,不容置疑。
「聖母,好自為之!」
話不多說? 這位掉轉過頭,身化遁光離去。
龜靈聖母臉色陰沉。知曉徒兒斗法比試經過? 也預料到自己前來興師問罪,必會遭受荊宮坊市……確切說,幽天宮那位阻撓。
帝令!浮幽仙帝之令!
龜靈聖母望向那高懸天穹、彌散無盡威壓的仙令? 臉龐閃過一抹惱怒? 還有些許向往。
天宮敕封十二金仙? 妖庭十大神主? 皆是立足天地間至強巔峰存在。
浮幽仙帝位列十二金仙,掌管一方仙域? 位高權重,底蘊深厚。
她得罪不起。即便她的父君同樣位列妖庭十大神主,也不敢輕易開罪同等強大的存在。
最關鍵,己方理虧,出師無名。
有朝一日,我若達到父君的高度,豈會懼你一枚仙令!
這夷吾城,想進便進,想殺想殺,誰敢阻撓!
但眼下,龜靈聖母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絕不能踏足夷吾城,更不能隨意出手傷害城內任何一位仙家!
原因很簡單,她能真切感受到那枚仙令內部,蘊藏一縷神魂。
一縷沉寂神魂,屬于仙令的主人,一縷無比強橫的神魂。
誰若敢無視,必遭致命一擊!
龜靈聖母眺望仙令,嘴角泛出一抹冷笑。
「浮幽仙帝他老人家的面子,我給!」
「弟子澤蔭斗法落敗,技不如人,身死道隕也算命數!」
「前賬一筆勾銷!」
龜靈聖母傳音喊話。很是‘大方’表明態度,但隨後道出真實用意。
「久聞雲蘿城主乃是紫陽殿天驕奇才,修為高深,道法通天……我龜靈仰慕已久,特此投貼拜會,懇請雲蘿城主顯身一見!」
「還是老規矩,你我雙方斗法切磋,生死各安天命!」
……
當王浩趕赴乾府大殿之際,不需要多問,耳听那龜靈聖母囂張傳話,已經知曉一切。
雲蘿端坐殿前。司徒南在旁侍奉。
這對師徒都是惱怒不已。
「瀚海十二妖皇!外加那頭夔獸!」
「這幫家伙雖不敢踏足,但卻將我夷吾城團團圍住!」
「若不答應斗法,便一直在外守候……枉她龜靈出身不凡,誰料竟然做出如此無賴行徑!」
司徒南很是憤怒。龜靈無恥不僅如此,還倚仗自身大羅五品修為,口出狂言放話,允許夷吾城這邊出動三位大羅。
她要以一敵三!
瞅見王浩來到,司徒南直接說道︰「師尊,你我聯手,外加公冶血龍護道,咱們就三打一……挫一挫那瘋婆子的威風!」
雲蘿望向王浩,神情稍顯猶豫。
王浩模了模鼻子。說實話,他不願意出手,原因在于血龍只有三次機會,呈現巔峰戰力形態。
已經用掉一次,剩下打算前往冰火煉獄營救道侶,留著備用。
但麻煩是他惹得,不能袖手旁觀。
「屬下可以助戰!」
王浩隱晦表達,血龍護道發揮全部戰力,有某些條件限制。同時也表明態度,願意代表夷吾城出戰。
身為仙城之主,自己領地被‘惡客’堵門,不管從哪方面來說,此戰勢在必行。
關鍵是對方修為高,不好對付!
「公冶護道血龍不能輕易施展!」
「這樣吧,待我陽神出竅前往師門,看看能否請動大師兄和二師兄他們……」
雲蘿的兩位師兄,皆是大羅後期強者。任何一位若出手相伴,必能化解夷吾城困局。
如此最好!
三人商榷過後。雲蘿隨即遁出陽神,一步踏虛,挪移而去。
陽神出竅,遨游天地。
最多也就半日,雲蘿陽神歸位,沒有請來幫手,只帶回來一件聖器。
很不巧,兩位師兄皆閉關!
大師兄紫胤似有推算,閉關前留下一寶,吩咐門人交與師妹雲蘿,且還有一句贈言。
當戰即戰,莫要有任何顧慮!
「既如此,那便戰吧!」
……
幽天宮。
後殿獸欄。說是豢養妖寵之所,布置奢華,美奐美輪,遠勝尋常仙城城主修行地。
「吃啊!你快吃啊!」
一道童端著食盆,盆內滿滿金色仙液,送至一頭獅獸嘴邊。後者打著響鼻,搖了搖尾巴,閉眼假寐不予理睬。
「這些都是帝漿仙液!」
「尋常仙家想要半滴都不能!」
「祖師成盆拿出喂養,你這孽畜還愛答不理!」
道童頗為氣惱,模出竹鞭欲打。但卻不敢真打,只是裝模作勢恐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孽畜可是祖師的心頭肉,若損半根毛發,自己便要吃不了兜著走。
「爺!獅爺爺!」
「我清風求你……好歹吃上一口,否則祖師見了必會責罰與我!」
道童見來硬的不行,開始來軟的。又是討好,又是哭訴,可憐巴巴懇求。
這回獅獸給了面子。伸出舌頭,咂嘴吞了小半盆仙液,而後又閉目養神。
只要吃了便好!
道童松了口氣。瞅了瞅還剩大半盆仙液,直吞咽口水。若是可能,他絲毫不嫌棄這是‘獅爺爺’吃剩的,一口喝干。
但不能這麼做。沒有祖師允許,他敢喝半口仙液,都將受到嚴厲懲罰。
可惜了!
道童滿臉不舍,模出盛放器物,準備將剩余仙液回收。就在此刻,祖師來到。
「童兒,本尊要去鴻臚山,听取人祖講道!」
「好好看家,照顧好元聖……若有半分虧待,定罰不饒!」
祖師再三叮囑。而後駕馭祥雲,騰空而起,眨眼不見蹤影。
偌大獸欄,或者說偌大幽天宮後殿,仙帝居所,只剩道童和那頭被鎖鏈拴住的獅獸。
啪嗒!
道童瞅了一眼盆中仙液,忍不住流口水。
「主人走了,想吃便吃,沒人管你!」
獅獸忽然口吐人言。
道童被叫破心思,惱羞成怒,揚起手中竹鞭欲打︰「你這孽畜,慫恿道爺犯錯,你好等祖師回來告狀!」
「沒那興趣!」
獅獸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而後不緊不慢道︰「去給爺弄些血食打牙祭,這盆帝漿仙液便算賞你!」
「你要吃血食?」
道童眼神一亮,故作為難道︰「祖師可是再三言明,不許你沾染半點血食……你想吃,難道不怕祖師怪罪?」
「大家都犯錯,也就不怕對方告黑狀!」
獅獸說出此話,銅鈴般大的眸子,露出人性化懷念意味,還有些許不滿。
「血食的滋味,何等美妙無窮!」
「只可惜啊,自從跟了主人,爺已經好久沒吃過了!」
道童見狀嘿嘿一笑︰「你吃過!上回靈吉仙帝拜訪祖師,隨行弟子被你一口咬掉半邊身子!」
這事親眼所見。為此祖師大怒,不惜親自出手狠狠懲治這孽畜一番,且定下規矩,不許自己投喂半點血食。
獅獸聞听眸子閃過一抹怒意。不知是惱怒責罰它的主人,還是面前這道童,又或者……被它咬掉半截身子的那位。
「爺要吃肉!」
獅獸平復情緒,直接提出要求︰「你弄肉來,帝漿仙液便歸你!」它的語氣誘惑又道︰「這大半盆仙液,全喝了,足以讓你修為提升好幾階……還有這滋味,嘖嘖,妙不可言!」
道童心動。躍躍欲試,又怕受罰。直到獅獸主動表達誠意。
「我想吃肉,你要仙液,咱們各取所需!」
各以大道發誓,守護彼此隱秘,若有違背,道途盡毀,永世難有出頭之日。
善!
大善!
道童這回徹底放心了。一溜煙跑出殿外,沒多久趕回,帶來一大塊不知名妖物血肉。
「肉歸你!」
道童將肉扔了過去。獅獸一口餃住,而後大口嚼吃起來。
「太少了!」
「咱這幽天宮內,啥都應有盡有,唯獨血食缺乏……獅爺爺,您就將就著吃點吧!」
道童一邊隨口敷衍,一邊捧著盛放仙液的食盆,滿臉都是興奮。隨後,他開始抱盆痛飲起來。
獅獸在旁見狀,眸子閃過一抹人性化得色。
帝漿仙液,能助真仙證道大羅的至寶。內蘊磅礡靈力,絕非普通仙家所能承受。
道童雖伴幽天宮之主身側,年紀不大,道行修為不俗,但畢竟沒達到大羅境。
貪嘴好奇,一口氣喝了大半盆仙液。
沒多久,便如醉酒般栽倒在地,昏睡不醒。
沙比啊!
獅獸猛然起身,昂起腦袋,發出歡悅吼叫聲。隨後只見其身軀一抖,頸部又冒出八個腦袋,形貌猙獰,滿臉凶戾,齊齊裂開嘴巴,朝向身下鎖鏈狠狠咬去。
幽天宮之物,還是用來鎖住仙帝大人最寶貝的坐騎妖寵。
這鎖鏈絕非凡品,乃是天外天所產五行精金打造。
大羅被鎖,也是絕無月兌身可能。
然而,卻在這獅獸九個腦袋輪番撕咬下,硬生生斷裂開來。
「自由了!終于自由了!」
獅獸搖著九個腦袋,眸子盡是亢奮喜悅。隨後,只見它一躍來到道童面前,沒有傷害對方,而是將其手中竹鞭取走。
而後,它又去往後殿溜達一圈,這才返回原地。
「浮幽啊,叫了你幾千年的主人,捎走兩件寶貝,不為過吧!」
獅獸自言自語。隨後面朝前方,九個腦袋齊齊發出一聲低吼。
無形大力彌散!
前方空間如鏡像般碎裂,顯出一個黝黑大洞。
獅獸一躍而去,眨眼不見蹤影。
……
九月九,鴻臚山,人祖演法釋道。
萬仙來朝。整個道場里三圈外三圈,皆是來自各方仙家強者。修為最弱都是真仙,且位于最外圍,乃是各家大能強者隨從或之地。
道場內部,百位金仙,數千大羅,盤膝在地,正襟危坐,聆听人祖釋解大道玄奧。
幽天宮之主,浮幽仙帝便是其中一位。
這位原本神情專注,一邊聆听道義,一邊自行推演,偶有所得,眉目透著喜色。
然而在某刻,他臉色猛然大變,月兌口怒喝︰「孽畜,爾敢!」
無數道目光聚集而來。不乏惱怒責怪者,更有數位大能,直接投來不善眼神。
「人祖見諒!」
「諸位道友莫怪!」
「家門不幸,橫生變故,浮幽失禮,來日必將登門致歉!」
這位話至此處,朝向前方躬身一禮,而後破虛挪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