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國。大將軍府邸。
後花園春意盎然。一名七八歲大的男童手持鐵槍,有模有樣,站樁練功。
腰如勁松挺拔!
雙臂平舉,手持槍桿!
陽光照射。男童揮汗如雨,身軀卻是一動不動。
「少爺!少爺!」
一小女孩飛奔而來,年齡差不多大,粉雕玉琢,眉心一點月牙印記,模樣可愛極了。
「月娘給你擦汗!」
「不要!」
「那……喝口水吧!」
「不喝!」
男童抿著嘴苦苦堅持。別看他年紀小,意志堅定過人。為了修煉家傳《燎原槍法》,吃盡了苦頭。
小女孩滿臉心疼。卻是拗不過自家少爺,只能默默在旁陪伴。
直到站樁時限結束。男童精疲力盡癱坐在地,小女孩方才過來,又是擦汗,又是喂水,像個小媳婦伺候貼心伺候。
「月娘,你可知我許虎這輩子最大心願是什麼?」
緩過神來。男童許虎望向自己陪著長大的玩伴,問出一句。
「嗯……」
小女孩月娘歪著腦袋,想了想,而後說道︰「承繼大將軍‘戰神’之名,守護昌國,不受外敵侵犯!」
「答對了……但又不全中!」
許虎拍了拍胸口,大聲道︰「我要成為昌國第一位宗師,會戰天下武者,無敵當世!」
語氣充滿豪情壯志。月娘雖小,亦被吸引,眨巴著烏黑澄淨的大眼楮,盯視自家少爺。
「少爺,你可知月娘最大心願是什麼?」
「呃,我猜不出!」
「月娘最大心願就是親眼見見證……少爺達成心願,成為舉世無雙的大宗師!」
「好!我保證,月娘你的心願絕對會實現!」
「月娘也提前預祝少爺達成心願!」
一男一女。一對青梅竹馬玩伴。此刻目光互視,皆發出天真無邪的笑聲。
時光荏苒。眨眼過去十年。
大雪紛飛,染白了整座平昌山。積雪覆蓋的山林深處,人聲馬嘶不斷,還夾雜陣陣如悶雷般的呼嘯聲。
「平昌白虎現,是為瑞兆!」
「國主有令,獵白虎,取虎皮,大赦天下!」
昌國御林軍排兵布陣,另有常勝軍協助,布下天羅地網,圍獵白虎。
白虎通靈,戰力不遜于八級武者。但面對人類大軍圍攻,仍舊危在旦夕。
一處坳地。
四周被大軍圍得水泄不通。箭矢如雨,鎖定坳地中央一頭巨虎。其身軀足有六丈,神駿不凡,不停騰挪閃躲,避讓射來箭矢。
此虎仿若已然力竭。雖拼命躲閃,仍然不免被箭矢擊中。特制鑌鐵箭頭洞穿它堅硬皮毛,插在身軀上,口中不時發出憤怒吼叫聲。
拼了!
或許知曉自己處境岌岌可危。繼續下去,除了死還是死。白虎心有決斷,引頸發出一聲震天嘶吼。而後四爪發力,猛然朝東南方狂沖而去。
同時,它的體內開始綻放淡淡白光,彌散周身,如護罩阻擋襲來箭雨。
「虎兒,用玄鐵箭!」
中軍陣營內部,傳出昌國戰神許均低沉有力的話語聲。白虎突圍一方,領頭一名騎著黑色駿馬的少年,彎弓搭箭,箭尖直指目標。
弓是鎏金弓,箭是玄鐵箭!
少年天生神力,六級武者修為,憑此神弓利箭足以一擊重創白虎。
白虎似乎覺察到危險。一雙眸子死死盯向前方人類陣營當中,那名彎弓搭箭的少年。它狂沖之勢沒有衰減,口中發出陣陣虎嘯,透著不甘絕望等等情緒。
少年眼神堅定,盯視而去。當他準備松開弓弦那一刻,像是發現了什麼,目光不自覺一凝。
玄鐵箭猶在弦上。
白虎拼盡全力,龐大身軀騰空而起,越過少年這邊防線,而後消失在皚皚白雪中。
「許虎,你為何不射箭?」一道尖銳不男不女的叱喝聲傳來。
「小兒初臨獵場,心有膽怯……還請魏公公息怒!」許均賠笑解釋。
那少年反應過來,勒過馬頭,朝向白虎遁逃方向追去。
「許虎戴罪立功,若不拿下白虎,自行請罪!」
少年許虎駕馭駿馬,沿著雪地虎爪留下痕跡,一路追了過去。天空又飄起鵝毛大雪,很快抹掉一切痕跡。但似乎冥冥有感應,他鎖定某個方向策馬狂奔,直至抵達一座無名山谷。
谷外白雪皚皚。谷內四季如春。
白虎伏在谷口位置。它雖然逃出生天,但似乎耗盡氣力,渾身傷痕累累,殷紅鮮血滲入雪地,那麼刺眼。
許虎翻身下馬。小心翼翼走去。白虎抬頭看了看他,張嘴發出一聲低吼,隨後垂下碩大腦袋,奄奄一息,已然處于瀕死邊緣。
嗷嗚嗷嗚~~
谷內傳出類似貓叫的身影。兩個小虎崽,悉悉萃萃從草叢鑽出,邁著不穩的腳步,飛快跑了出來。
它們好似懵懂無知,不清楚母親現在的情況。鑽到母親身下,開始大口大口允吸起來。
白虎申吟著。雖然垂死,但還是拼盡氣力,舌忝舐自己的孩子。
許虎一直在旁看著。對于這一幕,他似乎沒感到意外。
在圍獵準備射殺白虎的時候,無意瞅見這頭白虎月復部鼓脹的母頭,他就已經斷定這是一頭哺乳的母虎。
也正因為如此,才沒有射出必殺一箭!
許久後。
當許虎感受到母虎氣息越來越孱弱,他也最終做出自己的選擇。從腰囊模出一個藥瓶,走過去,直接擺開母虎的大嘴,灌了進去。
藥是好藥。父親花費極大代價,配制出的一副大藥,極具培元固本增強根基的奇效。
許虎服用,能讓他在最短時間內,成為昌國有史以來最強的七級武者。
只此一副。但許虎卻沒有任何猶豫,拿出來救治母虎。
原因……
他也說不清楚,或許以為自己名字有一個‘虎’字,天生對靈虎有親近感。
大藥有奇效!
母虎很快恢復氣力,站起身來。其身軀極為高大,許虎在它面前顯得很弱小。
嗷嗚——
母虎低下腦袋,一雙眼眸盯視許虎,不見敵意,只有人性化濃濃感激。
兩頭吃飽喝足的小虎崽,此刻發現許虎存在,似乎感到很新奇。圍在他腳邊,蹦蹦跳跳,撲咬玩耍。
「這座山谷很隱秘!」
許虎手指山谷,也不管母虎能否听懂自己的話,侃侃說道︰「最近外面不太平,你們還是留在谷內別出來……若是再被圍困,我就算有心相救也無能為力!」
母虎听後打了個響鼻。似在回應。
「放了你!」
「又給了你大藥!」
「我這番回去……也不知該如何向父親交代!」
許虎嘆了口氣,轉身離開,走去馬兒那邊,翻身而上。
「有緣再會!」
「或許,我們永遠也不會再見!」
他沖著白虎母子揮了揮手,而後策馬離開。
馬蹄踏著積雪,雪花紛飛。許虎一路馳騁,身後遙遠之處,隱隱傳來低沉虎嘯聲,似在送行。
「大丈夫行事,頂天立地,快意恩仇!」
「今日救你母子……我許虎不後悔!」
許虎哈哈大笑。朝向來時的路進發。他知道,自己今日所作所為,不僅僅是父親見怪,還有可能遭遇皇室懲罰。
「小兒愚痴,憐虎哺乳,放任逃離,有負聖恩!」
「臣許均,恭請陛下懲處!」
金鑾大殿。許均覲見國主,跪拜在地,主動請罪。
「人人都說將門出虎子!」
「朕听愛卿所言……令郎許虎非虎子,而是一位痴兒!」
「虎痴虎痴!可惜了,我昌國又少了一位棟梁之才!」
國主並沒有降罪,大笑著拂袖離去。許均跪拜在殿前,良久沒有起身。他听懂陛下話中深意,此事過後,自家虎兒已經徹底斷絕功名前程。
「命該如此,命該如此……」
許均口中喃喃念叨,站起身一剎那,整個人仿若蒼老了幾十歲。
三個月後。
虎痴之名傳遍整個昌國,人人引為笑談。虎痴本人足不出戶,留守府邸,沒日沒夜修煉。
後花園。一道身影如獵豹般敏捷,忽上忽下,忽東忽西,游走不定。一桿鑌鐵長槍更是如蛟龍探海,伸縮不定,橫掃八方。
呼!
槍尖劃過。竟有如火焰般的灼熱氣流縈繞,威勢剛猛,凌厲逼人。
「少爺!」
「你都練了一上午,喝口茶,歇息會吧!」
月娘伴在旁側。十年過去,她已經從小丫頭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美眸望向發瘋般練槍的少爺,如玉臉龐閃過一抹擔憂。
「是我害了爹,貶謫淪為副帥!」
「是我連累許家,成為別人口中的笑話!」
「是我!是我!都是我!」
槍勢越來越快,如暴雨梨花,橫掃八方。發瘋般的舞槍,並未讓許虎內心憋悶稍減,反而更加煩躁。
直至某刻!
只見他大吼一聲,持槍直刺三丈外石墩。槍尖所至,千斤石墩瞬間四分五裂,化成碎石迸射亂飛。
嗖!
一塊拳頭大小碎石。竟然不偏不倚,朝向月娘面門射去。
「月娘,快閃開——」
許虎發現已經來不及救援,只能滿臉焦急大喊。月娘不通武道,根本躲不開。幸好在關鍵時刻,一魁梧身影橫插而來,擋在月娘面前,揮掌將射來石塊擊成粉末。
「爹!」
月娘無礙。許虎松了口氣,連忙提槍來到,單膝跪拜在自己父親面前。
這道魁梧身影正是昌國擎天立柱,被千萬百姓尊稱為戰神的大將軍許均。也是許虎的父親。
「虎兒,起來吧!」
許均並未責怪。在他眼神示意下,心有余悸的月娘,襝衽一禮,隨後退去。
「咱們爺倆好久沒聊天了!」
許均滿目慈愛,直接席地而坐。許虎煩躁心緒平復,如同年幼那般,靠在父親旁邊坐了下來。
「虎兒,你認為陛下暗貶為父……是受你牽連?」許均沒來由問出一句。
難道不是?許虎面有迷惑。
「非也!」
「君臣之交,最忌‘功高蓋主’四字!」
「邊疆不寧,戰事年年,為父積攢莫大軍功,同時也招惹來陛下猜忌!」
「就算沒有圍獵那檔子事,陛下也會另尋由頭出手!」
許均話到此處,深深嘆了口氣,臉龐盡是無奈。
父親年齡四旬,正值壯年。然而這短短幾個月來,臉龐布滿皺紋,鬢發也顯斑白。
來自各方壓力,讓父親不堪負重。
「陛下如此猜疑,父親不如請辭,樂得清閑!」許虎忿忿不平,有此提議。
「為父也想啊!」
許均嘆了口氣,道︰「如今黎國蠢蠢欲動,大軍壓境,戰事又起……身為軍人,在此關鍵時刻逃離戰場,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話到這里,他拍了拍愛子的肩膀,語氣帶著勉勵又道︰「虎兒,陛下罰你永絕朝堂,這對我許家而言未必是一件壞事!」
無官一身輕!
邊疆自有為父守護,孩兒大可醉心武道,完成自小立下的宏願!
這是許均想對兒子說的話。
……
冀州。
一座無名山谷。
谷口位置。眾多赫連修士雲集,畢恭畢敬,似在恭候某位大人物蒞臨。
午時。伴隨雷聲轟鳴,一道身影憑空顯現,落腳而下。
「拜見天君!」
以赫連紅杉赫連玉樹為首,一眾赫連家修士齊聲大禮拜見。
來者白衣道袍,面容俊秀,雙目炯炯有神,顧盼間透著上位者獨有威嚴。
正是王浩。
「不必多禮!」
王浩哈哈一笑,目光望向谷內,神識彌散之際,隱隱洞察這座山谷里面,內藏乾坤。
這便是乾元谷!
確切說,真靈隕落之地。
十年前。大虞老龍渡劫飛升,做了一場戲,古瀾界戰事指揮權托付給王浩。而後,經過數年商榷,各家達成盟約,統一調配兵馬,集中北荒操練。
為何選中北荒?
原因很簡單,歷次萬界融合,古瀾界抵御強敵戰場,便是在北荒地域。
除了操練兵馬之外,修築工事,布置攻防法陣等等。一切戰事準備,都在有條不紊進行。
關乎古瀾界存亡,各家難得拋開怨隙,一致對外。
身為主事者,古瀾界修士聯盟決策者。王浩著實忙碌了好些年,直到近期方才抽出身來。
第一件事,修煉,強大自身!
但事實情況,仙道一直無法突破,並非修煉資源不夠,而是對自身的道,領悟不通透。巫道方面已至三鼎圓滿,若要提升,必須尋求應劫機緣。
巫主之道,三鼎圓滿。修為堪比地仙極境,真正戰力更強。
想要借助外來壓力應劫突破,幾乎不可能辦到。
前思後想,王浩做出一個決定。踏足界域內各方秘境,借此或許能找到應劫突破機緣。
想到做到。他開始馬不停蹄忙碌起來。先從南域著手,登門造訪,踏足一家家秘境。
今日來到冀州乾元谷。此谷類似雲州萬靈谷,一處真靈隕落之地。平日被赫連修士充當歷練場所,順便采摘築基所用元靈果。
如今王浩造訪,很期待,此谷若有類似雷鯤的存在,或許能讓他找到應劫突破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