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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他狂任他狂

她有父母,但是父母的眼里從來就沒有過她,還不如沒有呢。

直到現在,她都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師父,她這樣不受父母待見,而且還身患殘疾的姑娘,將面對何等艱難的生活。

搞不好此刻,會跟自己那些實在熬不住的小姐妹一樣,一腦袋扎入河里,肉身喂飽了魚蝦,骨頭埋在河底的淤泥里。

絕對沒有今天的身披官府,手執長刀,逢人敬三分的洪大人!

對于師父,她是發自內心的愛戴。

但是,跟許多人一樣,還有一種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她師父這個人除和王爺除外對任何人都是不講感情的,就連她的大師兄譚喜子,就因為說錯一句話,都可以被師父一巴掌打的半個月下不來床。

她初跟師父學武的時候,每當自己堅持不下來的時候,師父也不準她有一絲懈怠。

偶爾還是和王爺看不過眼,才會讓她歇息一會。

用方皮的話來說,總管就是她們這些人的童年陰影。

所以,礙于師父往日的作風,她與王棟的事情,從來都不敢與任何人說。

想不到師父居然已經知道了,而且還同意了。

「哼,有些事情你需知是瞞不住為師的。」

洪應突然冷哼一聲道。

「徒兒知錯,」

洪安老老實實地道,「徒兒不是故意要瞞著師父的。」

「需知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自古皆然,既然你喜歡,為師沒有攔著的道理,」

洪應抬起眼皮,朝著空中淡淡的道,「既然來了,就出來吧,藏頭露尾,倒不是你一個大男人的擔當。」

洪安正愣著,想著師父與誰說話,卻發現面前已經多了一個身影,正是瞎子王棟。

「參見總管。」

瞎子猶豫了一下,與洪安並排跪在洪應的面前,「謝總管成全。」

「瞎子配瘸子,你倆倒是挺搭,你不必謝我,即使咱家不成全你們,你們心里也明白,找到王爺面前也是一樣的,」

洪應冷哼道,「只是有一條,你卻需記住了,洪安跟咱家姓洪,與咱家名義上是師徒,咱家卻是當她是女兒養的,你要是做了負心人,待她不好,你也知道咱家的手段。」

洪安不等瞎子說話,便急忙道,「師父放心,王棟哥哥待我是極好的。」

「這里輪到你說話了?」

洪應寒聲道,「越來越沒規矩了。」

「不敢。」

迫于師父的壓力,洪安的腦袋壓的更低了。

瞎子貼心的攥上洪安的手,然後抬起頭道,對著洪應道,「總管放心,我王棟何得何能,讓安妹妹看重,此生若有辜負,願意遭天譴!」

「棟哥」

洪安哭的更厲害了。

「你二人倒是不必在我面前做這些男痴女怨,」

洪應面無表情的道,「既然決定在一起,就去稟明王爺一聲後,趕緊把事情辦了吧。」

「謝師父。」

「謝總管!」

二人異口同聲的道。

「如此便好,」

洪應繼續道,「你是咱家花銀子從你父母手里買過來的,按理說,她們不仁,你也需無義,你與她們早就沒有瓜葛,可如今你已是娘子軍統領,成親之日,坐高堂她們是不用想了,但是她們要是不在,你倒是落了個話柄,與你官聲有礙,你還是與她們說一聲。」

洪安扭捏的道,「師父,我與她們早就恩斷義絕,我做這大統領,乃是王爺的恩典,與這名聲何干,徒兒不要也罷。」

「混賬東西,」

洪應冷聲道,「你倒是說的輕巧,咱家是和王爺的奴才,你是咱家的徒弟,你不管不顧,要是不曉事的,在外面傳謠,還以為是王爺讓人母女不和呢。」

「徒兒知錯。」

洪安听見師父這麼說,便不情願的同意了。

「知道便好,你二人如今趕緊去置備個宅院吧,算是有個家了,你二人身為大梁國的棟梁,這婚禮也不要太奢靡,可也不能太寒酸。

如今百姓艱難,王爺為了提振內需,很是鼓勵消費,」

洪應淡淡道,「你二人就按照一般富戶的標準辦吧,多幫扶一些貧苦百姓。」

「是。」

二人應聲道。

洪應接著道,「我那外甥女是個鄉野丫頭,沒見過什麼世面,是個莽撞的,可也要強的很,只因我一直伺候在王爺左右,無暇去教導與她,她習武也不得法,你多提點一些她。」

洪應毫不猶豫的道,「師父放心,徒兒一定盡心盡力,不敢有負于師父。」

她雖然沒有什麼玲瓏心,可衙門和軍中待久了,也能聞弦歌而知雅意。

表面上師父是讓她教導他外甥女功夫,但是細心一想,壓根就輪不到她!

她師父是何人!

是當今天下未嘗有過一敗的大宗師!

連和尚這種入了所謂先天的都沒有一戰之力。

用得著自己教導武功?

師父隨便傳個功法,就夠這個二丫頭受用一生了。

而且,真要是教導武功,也沒必要說什麼「鄉野丫頭」、「莽撞」。

唯一的緣由就是師父希望自己照應這一家子在城外的安全,保證沒有地痞流氓去騷擾。

他師父是和王府的總管,許多事情不方便出面,由著自己這個徒弟——娘子軍大統領,去做是最好的了。

洪應看了看月色,抖了抖拂塵,等洪安抬起頭,已經看不到身影了。

「棟哥,起來吧,」

洪安把瞎子拉起來,柔聲道,「讓你跟著受委屈了。」

瞎子笑著道,「我的武功乃是總管所授,也是我的師父,我跪他乃是天經地義。」

洪安的腦袋靠在瞎子的懷里,嘆氣道,「我不想見她們。」

瞎子對洪安的身世很是了解,見洪安如此,便安慰道,「總管說的對,咱們成親的時候,她們要是不在,總是于理不合。」

正說話間,他耳朵一聳,便道,「喜公公,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洪安趕忙把腦袋從瞎子身上移開,擦把下眼淚,看到了扒在大門口勾著腦袋的大師兄譚喜子,便沒好氣的道,「大師兄,你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想干嘛?」

「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走進院子,左右看了一圈,然後低聲道,「師父他老人家走了?」

洪安道,「王爺一日都離不開師父,哪里會久留。」

小喜子听見這話,直接挺起腰,掃了一眼面前的兩人,笑著道,「我這來的也不湊巧,打擾了你們的好事。」

洪安白了他一眼道,「大師兄,你又說胡話了。」

「嘿嘿,恭喜,恭喜,」

小喜子又看了看她們的神色,「看樣子師父是同意了,等成親那日千萬別忘記師兄,咱家也去討一杯酒喝,沾沾喜氣。」

洪安促狹的道,「大師兄,我可是你師妹,你準備送我什麼?」

他這大師兄如今是秉筆太監,權勢一時無兩,巴結的人多了去了,和王爺也慣著,最不差的就是錢了!

小喜子拍著胸脯道,「只要是小師妹你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咱家也給你摘下來。」

洪安眼 轆一轉道,「師父他人家說了,我這婚事不能簡辦,要不然墮了他老人家的威名,面上不好看。」

小喜子道,「那是自然!」

洪安嘆氣道,「可是你也知道的,小師妹我不像師兄您出息,一個月就這三瓜兩棗,要是買了宅子,恐怕連喜服的錢都不夠。」

小喜子嘿嘿道,「小師妹,你是知道你師兄我的,不用拿這話套你師兄,不就是宅子嘛,咱家直接送你一處莊子,明日我便讓人帶你過去。

至于銀錢,咱家提前給你賀禮。」

說完就從懷里掏出來了一張銀票。

夜色昏暗,洪安沒有看到銀票上的數字,但是只看銀票的顏色,就知道這是多少錢!

黎三娘的染鋪發明了一種最新的染色技術,三和錢莊的掌櫃第一時間得到何吉祥大人的首肯,給了黎三娘五萬兩技術轉讓費,成為獨家防偽技術。

只要是帶有這種顏色的銀票,都是一萬兩!

她毫不猶豫的抓過銀票,很是開心的道,「師兄,你真好!」

小喜子得意的道,「那還用說?」

「師兄,這麼完晚了,你過來是?」

小喜子難得這麼大方,洪安自然要投桃報李,笑道,「有什麼事你盡管吩咐,小師妹一定竭盡全力!」

小喜子低聲道,「咱們姑母來了,我不得來孝敬?」

洪安好奇的道,「師父下午買了一處莊子,你辦的?」

小喜子道,「替師父他老人家分憂,義不容辭。」

一直不出聲的瞎子突然道,「你可真有孝心。」

小喜子听見這揶揄的話,很是不開心,但是面上依然沒有顯出來,畢竟人家是大宗師!

也算是和王爺面前的紅人,真鬧到和王爺面前,說不準還是自己吃虧!

抱著不爭一時長短的態度,他壓住了性子,陪著笑臉道,「道長說笑了,咱家這都是應當應分的。」

你一個道士不去好好地模骨算命,娶什麼老婆?

而且還是他的小師妹!

洪安剛拿了人家一萬兩銀子,一處莊子,不好兩人鬧僵,趕忙插話道,「師兄,你也莫著急,眼前姑母正在養病,妹妹也一路勞頓,正在休息,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咱們那個小老弟嗜賭如命,」

小喜子試探性的問道,「師父他老人家很生氣?」

洪安如實道,「師父讓譚飛把邱林送到了雷開山的賭場里,按師父的意思是不賭夠不準下賭桌。」

小喜子拍著大腿道,「這位小老弟身子柔弱,就怕譚飛這老小子沒個輕重,別驚著了。」

心下卻非常鄙夷!

他師父可是天下宗師!

和王府大總管!

做為師父的親外甥,居然狗屁不通,弱不禁風,確實是夠廢物的!

但凡有一點出息,還能讓青縣的賭場給訛了?

不讓青縣府衙大小官員跪著走路,都算是仁慈了!

果真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一手好牌打的稀爛!

他師父要是真看重他一點,他早就起飛了!

什麼德隆皇帝,何吉祥,他都不會看在眼里!

包括橫飛跋扈的宇文涉父子,他不一刀給砍了,還能留著過年?

「師兄,你這話過了,」

洪安笑著道,「譚侍衛也不是傻子,肯定是知道輕重的。」

這可是他師父的外甥!

師父面上說什麼從重處罰,但是誰又真的敢當真?

邱林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他譚飛能承認得了?

譚飛應該很明白,到時候別說他自己,他一家老小都不用活了。

他師父這個人是個睚眥必報的,從來沒有「對錯」,更沒有所謂「寬容」、「慈祥」。

「不能大意,不能大意,」

小喜子搖頭晃腦的道,「他譚飛死了不要緊,咱們師兄們可不能跟著受牽連。」

洪安想了想道,「師兄說的是。」

她師父前面才吩咐她看顧家里人,後面要是出了事,她肯定落不著好。

小喜子道,「幸好我讓洪世龍去了。」

洪安皺眉道,「洪世龍可不是好人,師兄這麼看重他,小心反被咬。」

小喜子嘆氣道,「師兄可比不上你,得王爺看重,統領娘子軍,一眾九品、八品,師兄我可憐巴巴的,實在無人可用啊。」

就連方皮那個不成器的狗東西手底下都是一眾高手,連他這個秉筆太監都不放在眼里!

要是得著了機會,他一定要讓這些人好看!

讓他們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都後悔去吧!

「為難師兄了。」

洪安想笑沒笑出來,他這個師兄的心性越發扭曲了。

小喜子道,「要不然咱們是師兄們呢,還是你了解師兄。」

把脖子往旁邊的廂房談了談,然後接著道,「夜深了,你們也忙了一天了,這里有咱家照應著,你們就回去休息吧。」

「那勞煩師兄,我先告退。」

這位師兄想在姑母面前露臉,自己沒有攔著的道理。

小喜子看著飄然而去的二人的身影,重重的朝著地面上吐了一口唾沫。

「總管,你老也太慣著她們了。」

何連從陰影里走出來,奉上了茶盞。

小喜子冷哼道,「他狂任他狂,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能笑到最後的,才是最後的贏家。」

這是和王爺的口頭禪。

他一直銘記在心。

504、他狂任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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