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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小喜子,他實在說不上討厭,但是更說不上喜歡。

小喜子本來就不是討喜的人。

人家志向高遠,只討和王爺一人歡喜,從來不把別人放在眼里。

他殺人放火,罪惡多端,人見人嫌,但他是和王爺最忠實的狗腿子。

無人能奈他何。

「頭,」

周敬業先望了望和王府門口的值守,又看看宮中過來的馬車,然後湊到方皮的身前,小聲道,「那邊的那個侍衛有點眼熟啊。」

方皮眯縫著眼楮,朝著周敬業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小喜子的馬車邊上除了兩個小太監,還有兩名帶刀侍衛,其中一個濃眉小眼,見方皮看過來,不但沒有絲毫躲閃,反而與其對視。

「我沒見過這個人,他是誰?」

方皮好奇的道。

周敬業笑著道,「如果我沒認錯,此人乃是暗衛的余孽洪世龍,跟屬下一樣,只是個小旗而已,想不到居然進宮了。」

方皮皺眉道,「這小喜子的膽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隨意收留暗衛的人。」

單三冠搖頭道,「頭,這喜公公雖然跋扈了些,可是這宮中禁衛皆是何大人一人說了算,何大人不點頭,就是一直只蒼蠅都別想進去。」

說完之後,就看向了緩緩朝著他們走進的洪世龍。

洪世龍近前後,笑著道,「單三冠,想不到你不但功夫有進步,這腦子也跟著長了,不錯,如果沒有何大人的提攜,我洪某人何德何能,入宮替喜公公效力。」

單三冠冷哼道,「你何德何能入得了何大人的眼?」

洪世龍沒搭理他,轉身看向方皮,然後俯身拱手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位便是廷衛的方皮大人了,久仰大名!」

「你不但逃月兌了我廷衛追殺,還混入了宮中,果然是好本事,」

方皮背著手,冷眼看著膀大腰粗的洪世龍,「能入何大人的眼,我也不稀奇。」

「謝大人謬贊,」

洪世龍抬起頭,皮笑肉不笑的道,「在下拘捕叛逆有功,何大人說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在下也只是僥幸而已。」

周敬業笑呵呵的道,「我說呢,原來成了暗衛的叛徒。」

「叛徒?」

洪世龍反問道,「如果我是叛徒,那你們倆呢?」

「都是為和王爺效力,何必說這麼多廢話,」

單三冠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見周敬業被噎住,及時接話道,「和王爺英明神武,我等只能以死報之。」

如果洪世龍都算暗衛的叛徒,那麼他與周敬業又怎麼可能幸免,他們同樣是廷衛的叛徒!

都是貪生怕死之輩!

誰又比誰高尚呢?

但凡有點魄力的,此刻該陪著江重和何謹去死的!

方皮突然陰惻惻的道,「以為有小喜子撐腰,就可以在老子面前人五人六?」

洪世龍小心陪笑道,「不敢。」

方皮慢慢悠悠的道,「如果我現在要殺你,你覺得小喜子來得及救你嗎?」

洪世龍突然感覺寒氣逼人,再看看慢慢逼近的單三冠和周敬業二人,嚇得雙膝一軟,顫聲道,「小的知錯,大人饒命。」

他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人是廷衛鎮撫使。

自己只是個小小的四品,如果真狠心要殺自己,自己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更何況,即使喜公公在面前又能怎麼樣?

喜公公願意為了自己跟代表著廷衛的方皮翻臉?

根本不可能!

終究他只是一介螻蟻!

「行了,行了,」

方皮打著哈欠擺手道,「都別那麼聒噪了,外面冷,還是進屋說吧。」

對著門口站著的值守侍衛視而不見,直接越過後進了大門口的耳房。

孫成蹲坐在地上,手拿著鐵鉗子,不停的翻弄火盆里的番薯,見方皮進來,便沒好氣的道,「門房重地,誰讓你們進來的?」

「你現在倒學會擺譜了?眼里都沒老子了?」

方皮臉上的不悅直接就顯現了出來。

如果對方不是孫崇德的親弟弟,他早就大耳刮子扇過去了。

他是誰?

廷衛鎮撫使!

指揮使齊鵬大人的左膀右臂

副指揮使潘多的心月復!

和王爺的眼楮!

焦忠或者雷開山、譚飛這些人敢招惹他,是因為人家是九品!

又是和王府的侍衛,本就是超然的存在!

你孫成,一個小小的門房,憑你也來調侃老子?

誰給你的自信?

你親哥孫崇德?

可是,即使你親哥孫崇德親自來了又能怎麼樣?

也不能這麼不給老子臉!

「你是誰老子呢?」

孫成也不是好惹的。

看不起他沒事!

不能看不起他哥吧?

他哥可是苑馬寺卿!

當朝三品!

方皮沒好氣的道,「你欠揍了?」

他打不過別人,還能打不過不學無術的孫成?

這種狗東西,他壓根就不會放在眼里!

「你敢!」

孫成毫不示弱的道,「這里是王府,你敢動手,我就告訴焦統領!」

方皮找椅子坐下,不屑的道,「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孫成道,「老子可不怕你!」

方皮很是好奇的道,「想當初在白雲城的時候,我和余小時、阿呆住在你家左右,也算是鄰居了,你爹爹是我叔叔,你母親是我嬸嬸,我都是敬著的。

哪怕是對你大哥我也當做親大哥,甚至是孫夏,她也喊我一聲哥哥,你看看,老子這衣服,她看見破了個洞,昨天還特意去我家幫我縫補了呢。

我跟你說,我不揍你,那是看她的面子!

不是老子不敢揍你!

話說老子沒招你惹你吧,你三番五次的跟我作對?」

他是真搞不明白啊!

兩個人雖然一直不對付,可是不算仇人吧?

弄得分外眼紅是幾個意思?

「孫夏才會不會喊你哥哥呢!」

孫成突然漲紅著臉大聲的道,「你離我妹妹遠一點,否則老子一定對你不客氣!」

「頭」

周敬業小心翼翼的晃了一下處于目瞪口呆狀態的方皮。

真的是夠蠢的啊!

人家為什麼煩你,你自己心里沒數就罷了,孫夏的情義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我拿孫夏當妹妹」

方皮看著怒氣沖沖的孫成,一時間有點無地自容。

他的心里一直都是洪安。

但是洪安不止眼里有瞎子,甚至心里都是瞎子。

他一個正常人,居然比不了瞎子!

簡直讓他心如死灰。

孫夏對他的情義他也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想靜靜

用和王爺的話來說,他至少得療兩年的情傷!

「我妹妹不缺哥哥!」

孫成沒好氣的道,「你離著他遠一點,不然真饒不了你!」

「哎,當我什麼都沒說。」

方皮無奈,不顧炭盆有多燙,直接用手撈了個番薯出來,然後轉身就出來了。

蹲坐在大門口,滾燙的番薯左手換右手,一直找不到剝皮的機會。

周敬業和單三冠見此很是無奈,不時的朝著府里張望兩眼。

林逸坐在大廳里,嘆氣道,「大晚上的,一個個都這麼多事,存心不讓我清閑啊。」

「小的知罪。」

小喜子的腦袋砸在青石地板上,  直響。

「停,」

林逸再次抱起茶盞,不耐煩的道,「撞壞了地板,你賠錢啊?」

「」

小喜子訕笑。

林逸好奇的道,「太子求娘娘的?」

「是,」

小喜子忙不迭的道,「按照王爺的意思,我等對太子一直禮遇有加,不曾有一絲苛待,太子是第一次要求去御花園,我等想著不好拒了,便直接應了。

想不到娘娘與唐貴妃也在御花園,娘娘見了太子,直接召見,太子這才求娘娘往東宮送些木炭。

娘娘仁慈,應了太子的請求。」

林逸搖頭道,「踫巧?

這天下間哪里有那麼多踫巧的時間?

查,徹查!」

「是!」

小喜子大聲道,「小的明白!一定查個水落石出!」

林逸想了想接著道,「太子擔心太子妃和世子,乃是人之常情,火炭和書都送過去吧。」

小喜子陪笑道,「王爺英明。」

林逸嘆氣道,「她是我親媽啊,盡會給我出難題,你說本王該怎麼做才好?」

他上輩子沒有做兒子的機會,自然沒有做兒子的經驗。

這一輩子,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親媽,他雖然經常惹她生氣,可是始終都非常在乎她。

如今,她老娘以後宮那些手段來對付他,他一時間有點無所適從了。

小喜子听見這話後,嚇得立馬低著頭,不敢再發一言,大概空氣太安靜了,讓他無所適從,又再次往地板上砰砰的砸著腦袋。

和王爺在征求他的意見?

怎麼可能!

做下人要是沒有自知之明,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他一個太監有什麼資格回答這種問題?

「越來越沒完了,」

林逸不耐煩的擺擺手道,「退下吧。」

「小的告退。」

小喜子慌慌張張的退出了大廳。

「來人。」

「王爺。」

焦忠小心翼翼的道。

「傳方皮。」

「是。」

焦忠立馬就把方皮喊了過來。

「參見王爺。」

方皮跪在地上,被壓抑的空氣整的渾身不自在,也不敢多說話。

「你倒是來的及時,」

林逸懶洋洋的道,「事情你都知道了?」

「啟稟王爺,」

方皮佝僂著腰,陪笑道,「屬下一直在外面候著,就等著王爺吩咐。」

林逸淡淡道,「去跟齊鵬說,該殺的人就殺吧,這一次,本王不會再心慈手軟。」

他的直覺是有人在挑撥他和他老娘之間的關系!

真的是太猖狂了!

他要是不給點顏色,都以為他是好拿捏的!

他得讓人看一看,他的刀到底鋒不鋒利!

「遵旨!」

方皮大聲應了,見和王爺再無交代,便直接走了。

午夜,干燥陰冷的天,突然下起了雨。

「大人,夜寒,回去吧,」

潘多的手搭在輪椅的扶手上,看著絲發已濕的齊鵬,心疼的道,「一切有屬下在,保證萬無一失。」

齊鵬望著來來往往的廷衛巡捕、緹騎,良久之後才道,「保證?

你們都保證多少次了,讓我失望不打緊,每次都讓王爺失望。」

潘多低聲道,「屬下萬死難辭其咎!」

齊鵬道,「沒人讓你們死,只是這一次不同于往日,王爺說了該殺的就要殺了,給你們機會,你們還要抓不住嗎?」

潘多猶豫了一下道,「事涉太子,屬下怕」

「沒有什麼好怕的,」

齊鵬突然回過頭看向身後的唐毅,「在下還沒恭喜唐大人,榮升都察院員御史。

唐大人有功于社稷,在下一定會稟明王爺,請王爺明察秋毫。」

唐毅笑著道,「大人客氣了,為王爺效力,是我等的應盡職責。」

「依法治國,這也是王爺的意思,」

齊鵬由著潘多轉動輪椅,直接抬頭看向唐毅道,「敢違法亂紀者,殺無赦!」

天朦朦朧朧有亮的時候。

午門周邊的居民突然發現,已經許久不使用的斷頭台,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不等午時,人頭已經堆老高,鮮血順著雨水灌滿了整個午門。

安康城里,一大群狗圍著尸體打轉,特別是那些野狗,大狗大狗的啃著,腸子都出來了。

「嘔」

豬肉榮見到此景,直接扶著城牆嘔吐。

「哈哈」

將屠戶揶揄道,「虧你還是殺豬的,這種事情就受不了了?」

突然,野犬們奔上腦袋堆,大口啃食腦袋,看到腦袋里的黑的、黃的泄了一地,他急忙轉過身。

終究也忍不住干嘔了起來。

嘴里不停的念叨道,「造孽造孽」

「哈哈」

豬肉榮笑眼淚都出來了。

下晚的時候,太子太傅付印滿門被抄斬的消息傳遍了安康城。

「留他妻女、襁褓中的子嗣性命已經是天恩,」

都督府中,何吉祥忘了一眼對面怒目而視的陳嚴,冷哼一聲道,「陳大人莫要不知進退。」

陳嚴恨聲道,「你我相交多年,老夫想不到你居然是如此無情無義之人!」

旁邊的陳德勝忍不住道,「陳大人,此言差矣,憑著他是太子太傅,他早就該死了,何大人念舊情,沒有為難于他,寄希望于他能迷途知返,想不到這付大人居然糊涂至此!」

甘茂突然猛地睜開眼,也跟著道,「陳大人,何大人確實是仁至義盡了,我等不能不感念天恩。」

陳德勝說的對,和王爺沒有對府尹滿門斬盡殺絕,已經是天恩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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