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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年齡大了,可還沒有老糊涂。」

德隆皇帝冷哼道。

「是啊,父皇英明神武,自然是不會糊涂的,」

林逸笑著道,「只是朝中的大臣故意蒙蔽父皇罷了,使得父皇不知道這天下百姓如何艱難。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這一路過來,遍地流民,賣兒蠰女,饑荒之下,易子相食,各種人間慘劇,他實在不忍見。

但是,這些朝中的肉食者依然歌舞不休,不拊愛子其民,尸位素餐。

他很生氣,看不得這民間疾苦,替這天下百姓不值。

既然沒有人替這天下百姓著想,就他來為這天下百姓撐腰吧。

這是他這一路上,突然間冒出來的想法。

听到林逸的話後,滿朝文武皆是膽戰心驚,和王爺這話等于直接在罵聖上昏君。

「你在質問朕?」

德隆皇帝面無表情的道。

「不敢,父皇不曾杜絕逆耳之言,恣行宴樂,」

林逸笑著道,「天下皆知父皇去奢尚儉,垂拱而治,是個難得的明君。

如今這天下糜爛,皆是因為這些反賊和瓦旦人,太不知道體恤父皇,盡瞎添麻煩。

父皇盡管安享晚年,等兒子領兵過去,定教他們明白什麼叫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到時候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父皇想必也會替兒子驕傲的。」

安享晚年?

金鑾殿眾人皆是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一口。

這是直接逼宮?

和王怎麼敢!

只身一人進宮,身邊無依無靠,聖上要是發狠,你就不怕自己走不出去嘛!

「真是朕的好兒子啊!

哈哈」

德隆皇帝大笑起來,接著不停的發出咳嗽聲,好像被人給給掐住了脖子。

何瑾小跑上了台階,不停的給他順背,喂水,見皇帝咳嗽的越來越厲害,情急之下,就要呼喊太醫,被德隆皇帝擺手制止了。

良久之後,臉色漲紅的德隆皇帝才停止咳嗽。

「父皇保重龍體,」

林逸嘆氣道,「父皇這樣子,兒子會很不安的。」

「朕說過,朕給你的,你才能拿!」

德隆皇帝大聲道,「不給你的,你拿不去!」

「兒子是心疼父皇,父皇為我大梁國辛苦了一輩子,也該到了頤養天年,含飴弄孫的時候,」

林逸不咸不淡的道,「何必如此辛苦。」

如果不是為了天下百姓,他這麼懶的人,又怎麼願意做這裱糊匠?

他只想讓老百姓吃飽肚子,僅此而已。

然後不算白活一回,總算做了一點有意義的事情。

「如果朕不願意呢?」

德隆皇帝直勾勾的看著林逸道,「你又當如何?」

話音剛落,禁軍統領宇文涉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正欲開口,德隆皇帝看了他一眼道,「不必說了,退下吧。」

「是。」

宇文涉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林逸後,悄然退下。

「父皇既然願意繼續辛苦,做兒子的也不好攔著,」

林逸說完轉過身,背著老皇帝,看著滿朝文武百官,笑著道,「各位老大人都是國之棟梁,忠君體國之人,食君之祿,為君分憂。

為了我大梁國,為了聖上,你們該多勸勸聖上,多多休息,不要這麼操心勞累。」

滿朝文武的腦袋壓的更低了。

各個苦澀不已。

什麼叫勸勸聖上多多休息,不要操心勞累?

不就是讓他們勸聖上退位嘛!

想不到和王爺逼宮不算,還逼著他們站隊!

這他娘的是人干的事嘛!

這讓他們怎麼選?

眼前和王著實勢大,大軍圍城,城內人人自危,看不清形勢。

但是,這安康城內,依然是聖上說了算!

這宮內,聖上依然說一不二!

站和王,聖上盛怒之下,說不定現在就死,站聖上,和王要是活著出去,秋後算賬,晚點死。

他們看著和王爺這篤定的樣子,總覺得他還有什麼底牌。

不能真的孤身一人就來逼宮吧?

想到剛剛宇文涉那倉皇失措的樣子,有人好像隱隱明白了一些什麼。

可又不敢肯定。

畢竟傳聞中,這位和王爺腦子不好使,如果真是沒有後招,一點也不奇怪啊。

面對和王爺這種赤果果的威脅,所有人都無所適從。

朝廷之上,更加的安靜了。

沒人敢應上一句,這不止是自己死或者不死的性命,而是關系到闔族的性命。

歷來改朝換代,滿門被屠的不計其數。

德隆皇帝殘暴,而對和王爺的性子他們又捉模不透,他們都不敢輕易下注。

「怎麼?

各位老大人都啞巴了,不知道怎麼說話了?

平常不是都挺能說的嗎?

記得之前參奏本王的時候,沒有一個停歇的,」

林逸慢慢的踱步上前,走到齊庸的身前,對著齊庸道,「宰相大人,你是百官之首,要不你表個態?

做人呢,一定要從心,實話實說,不要昧著自己良心,不然良心會痛的。」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滿朝文武,各個都听得清清楚楚。

良久之後,齊庸才抬起頭,眼神直接落在了龍椅之上的德隆皇帝聖上,然後噗通跪下道,「聖上,老臣以為,和王爺所說不無道理,老臣附議!」

這話令所有人錯愕。

齊庸怎麼就敢如此!

怎麼就能如此輕易背叛!

林逸同樣跟著詫異,齊庸這老東西,也太好說話了吧?

怎麼就會輕易站自己呢?

而且一點都不懼怕他老子?

膽子未免太大了一些。

他本以為,這老東西會掙扎一下呢。

「老臣附議!」

吏部尚書龔相見林逸望向自己,同樣跟著齊庸一樣跪了下來,瘦弱的瘦子在不停的發顫。

「老臣附議」

大學士馬進哽咽著道,「老臣只願聖上龍體安康,再勿為國事操勞。」

「臣附議!」

見大學士馬進也跟著跪下了,朝中文物百官,也皆跟著跪下。

「爾等亂臣賊子,罔顧聖恩!」

場中唯一站著的是柱國袁昂,對著跪下的群臣目眥欲裂。

「柱國何須動怒,」

林逸想不到,最後反對自己的會是自己的親外祖父,笑著道,「淡定,淡定。」

「你們都很好,」

德隆皇帝的腰彎了下來,看著旁邊驚慌失措的何瑾道,「退朝吧。」

何瑾連「退朝」都忘記喊了,只攙扶著德隆走了。

「恭送聖上。」

群臣高喊。

目送著老皇帝勾著腰出了金鑾殿。

「父皇是真的老了,」

林逸嘆了一口氣,然後順著台階,在群臣的注視下,一級級的走上了寬大的龍椅邊上。

群臣依然大氣不敢出。

林逸卻突然想笑。

明明是政變,居然沒有一點嚴肅的氣氛。

「豎子!」

柱國須發皆張,對著林逸怒目而視道,「勿做謀逆之舉,否則老夫絕不饒你!」

林逸沒搭理他,右手撫模著龍椅之上雕刻著的金龍,笑著道,「果然是金的,這得賣不少錢吧?

坐在底下,會不會太奢侈了?」

眾人听完這話後,啼笑皆非,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請和王爺登基!」

齊庸突然大聲道。

「請和王爺登基!」

群臣也趕忙跪俯跟著一起喊,只怕喊的慢了。

「你們敢!」

嗆啷一聲,袁昂從金鑾殿的侍衛腰間抽出了一柄刀。

這位柱國的暴躁脾氣,人人都是知道的,說砍人就砍人的,他邊上的文武官員嚇得趕忙爬起身,退開了幾步。大家都怕被殃及了。

「柱國,朝中不得動鐵器,這是多少年的規矩了,」

于伯須捋著胡須,攔在袁昂的面前,笑著道,「莫非您忘記了?」

站在龍椅邊上的林逸把這一切瞧了一個清清楚楚,他更想不明白,為什麼于伯須會這麼爽利的站在自己這邊?

于伯須都跟自己混了?

他兒子自不必說了吧?

想到這里,他很是開心,自己果然有王八之氣啊!

他拍了拍龍椅,笑著道,「本王真的不想做皇帝,這椅子太硬了,本王怕坐上去硌。

算了吧,你們誰要是有興趣,可以上來試一試。

宰相大人,要不你來,看看這椅子是軟還是硬?」

心中有說不出的無奈。

都是干飯人,硬飯肯定沒有軟飯香,但是為了天下蒼生,他不得不走到這一步。

自己真是勞心勞力的命啊!

「不敢!」

不光是齊庸發懵,其他人也不明白。

這是什麼意思?

大軍圍城,費勁力氣,你不坐龍椅,不當皇帝,是圖什麼?

「本王呢,實在不忍父皇勞累,做兒子的心疼,」

林逸拍拍空空如也的肚皮,他真的餓了,嘆氣道,「但是,眼前天下動蕩,天下黎民百姓不得安生,總要有個替他們做主的,本王想了又想,勉為其難做這攝政王,你們覺得如何?」

「攝政者,代行天子之政也!」

這次老態龍鐘的龔相搶在齊庸之前高喊道,「攝政王英明!」

「攝政王英明!」

其他人再次跟著高喊。

「各位,時間不早了,午飯時間到了。」

林逸看著一眾老頭子,深感早晚要實現干部年輕化,一群老古董站著位置不干人事,始終不是好事啊。

「謝攝政王!」

高聲喊完後,無一人起身,也無一人敢走。

他們先是听見了隆隆的鼓聲,接著是越來越近的鎧甲撞擊聲,有節奏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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