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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金錢之下,遍地尸體

九月份的意大利,是一個多姿多彩的季節,夏日陽光漸漸退去,四周楓葉漸漸變紅,和翠綠的松葉樹交映相錯在綠色的草地上,令這個南歐國度展現出了他浪漫的一面。

莊園四周圍繞在彎彎曲曲的河流之中,河水清澈見底,落在河面的楓葉順著河水飄蕩,引得一群小魚追逐著樹葉玩耍嬉戲,時不時飛躍起的浪花,又為這一片土地增添了不少生機。

蟲鳥啼鳴從四周樹林傳來,隔著樹林可以隱約看到遠處的大教堂,古樸而又沉澱著歲月氣息。

對于這里的風景,西多羅夫似乎很喜歡,踩著石板鋪成的小路上邊走邊看,臉上掛著笑容,一幅沉浸在景色中不能自拔的樣子。

漸漸,兩人在河邊一處有長凳的地方停下了步子。

西多羅夫猛然收回投在風景上的視線,掃在了沈建南的臉上。

干淨、端正又年輕的五官上沒有任何不耐之色,烏黑透徹的眼里猶如湖面一般平靜,沒有急躁,沒有疑惑、沒有催促,甚至沒有任何情緒,如果一定說有什麼,似乎只有淡淡的欣賞之色,欣賞著這里的自然風光,欣賞著這座城市的歲月和歷史。

西多羅夫沒有掩飾自己對沈建南的滿意和欣賞,他點了點頭,走到不遠處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這里的風景很不錯。」

「父親大人如果喜歡,您完全可以長來這里休息,將來也可以在這里頤養天年,尤利婭也非常喜歡這里,她還說想去托斯卡納看一看朱麗葉和羅密歐的故鄉。」

「哈哈沈,你這麼寵著她,可是會把她寵溺壞的。」

「男人征服世界,不就是為了寵溺女人麼。」

「難怪她會那麼的愛你,甚至連她的父親都給賣了。百分之十,虧我辛辛苦苦養了她二十多年。」

「那是我的注意,想試探您的底線。」

「是嗎?我知道,那跟你沒關系。我的女兒,我很清楚她的性格。」

頓了下,西多羅夫仰望著天空,眼神恍然了一下。

「她跟她的母親很像。總是很傻,很天真。愛上一個人,就無可救藥,甚至願意為一個人付出一切。」

「」

「那一年,我還只是機關一名普通職員,連食物分配資格都不足,是她偷偷從家里給我帶的配額,還欺騙我那白痴岳父大人。」

「」

「」

一個說,一個听。

西多羅夫像是一個話嘮一樣,將自己年輕時候的風流韻事,以及如何吃軟飯上位的經歷得意洋洋說了一遍,令沈建南不由懷疑起那未見面的便宜丈母娘當年是不是眼瞎了。眼前這位便宜老丈人的禿頂和大肚腩,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英俊瀟灑的樣子,完全找不到任何令人稱贊的地方。

「後來,我們有了尤利婭,我那個白痴老丈人不得不接受現實。雖然我知道,他其實很想把我踢到別的地方去。」

「」

「沈。你是不是跟我一樣,覺得我的老丈人很白痴。」

「」

「換個問法。你有沒有覺得我很白痴?」

面對著西多羅夫的詢問,沈建南認真想了想,點了點頭。

「嗯。有時候確實感覺您很白痴。」

「喔,老天。你可真是一個誠實的家伙,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會令我很受傷。」

「我們華夏有一個成語。叫做大智若愚。意思呢,就是說別人白痴的家伙其實都是白痴。但其實,他們是最聰明的人。您的智慧,才是真正的智者。」

「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在罵我呢。哈哈」

「謝謝您,父親大人!」

西多羅夫坦然接受了沈建南的謝謝和稱呼,所以,他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斂,變得有些嚴肅。

「你和錢皮的協議雖然看似很高明。但在我眼里,這是一個很愚蠢的決定。他的背後,沒有任何黨派支持,只是一個純粹的意大利人,如果說是投資,你完全可以投資其他人。」

「那如果,錢皮能夠成為意大利的總理呢?」

嗯?

西多羅夫一怔,昏黃的眸子中猛然閃爍起令人駭然的精光。

「你是說現在意大利正在進行的反腐敗?」

「沒錯。安德烈奧蒂和黑手黨的關系密切,現在天主教民主黨處于很不利的位置上,社會黨現在也四散而逃,共和黨以及力量黨和民主黨又互為犄角,錢皮的無黨派反而成為了一個契機。」

西多羅夫的臉上慎重起來,眼楮直勾勾盯著沈建南。

「法科內爾一家的事情是你做的?」

「不是。如果我沒猜錯,那是卡西歐家族干的。這也是錢皮會找我合作的一個關鍵因素。」

「那就好。這樣的話,你的這筆投資未嘗不算一個合格的投資。」

「謝謝父親大人!」

沈建南起身,鄭重朝西多羅夫行了一禮。

在政治這種事情上,能夠如此不留余地點撥他的人,大概,只有這位了。

西多羅夫大咧咧受了一禮,眸子變得有些幽怨,上天總是不公平的,生孩子這種事情,根本不是他能夠決定的。

「我只有尤利婭一個女兒。希望你不要辜負她,否則,你會知道西多羅夫家族到底意味著什麼。」

「在全部財富和尤利婭之間選擇一個,我會毫不猶豫放棄一切財富。」

「希望你說的是真的。」

說著,西多羅夫掏出兜里的香煙,甩了一根丟給沈建南,算是真正認可了他的承諾。

「這件事之後,我想在整個歐洲,各國都會按著規則來。但那些家族勢力,你還是要當心點。只要謹慎點,有謝爾蓋那家伙給你的人,我想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我明白。」

「但你要提防美國人那邊。雖然你現在站在美國人一方。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肥了,可是要被宰殺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要懂得分享,或者,善于隱藏。

迎著西多羅夫的眸子,沈建南慎重點了點頭。

《La Stampa》

意大利最古老的報紙之一,1867年在都靈創辦,它的座右銘是「不要屈服」。

二戰之前,富有的阿涅利家族接管了「媒體」的所有權,並在經歷了各種變化後逃離了它。然而,他最近又買了回來。

‘法科內爾夫婦遇害,是整個意大利的恥辱!’

年初的時候,一個米蘭公司老板實在承受不了每年行賄的支出,決定向檢察院自首並協助檢察院開展調查。這樣,一個轟轟烈烈的反腐行動從米蘭開始,向意大利全國範圍展開。

調查組的代號是Mani pulite,意思是「干淨的手」,小組領導人是當時在米蘭任職的地方檢察官Antoro。

這是一個涉及面很大的調查,幾乎意大利所有的政黨,各個級別的官員都有。特別是在調查期間,因為同時涉及到西西里的黑手黨,在米蘭和羅馬等大城市出現了多起恐怖爆炸事件。其中意大利當時的執政黨,意大利社會黨,幾乎解散。當時的政黨領導人Bettino Craxi,作為Taopoli事件的中心人物,畏罪逃往北非的突尼斯,後由于疾病得不到適當的醫療而客死他鄉。

但誰也沒想到,調查導致法官和檢察官遭到黑手黨的高調暗殺。

而被殺的檢察官,正是喬瓦.尼法科內爾和其妻子,保安保羅.博爾塞利諾以及警長阿爾貝托,檢察官埃塔諾,縣長羅科奇尼西的被殺。

米蘭,都會區。

數千男男女女拉著橫幅在街上游行著,他們手里持著Antoro的標語,向Bettino Craxi投擲著1000里拉的硬幣,並且激動高喊著︰「拿去吧」。

經濟基礎決定民眾意識,隨著證券市場的全面崩潰,隨著里拉跌破ECU浮動下軌,隨著喬瓦.尼法科內爾一家被殺,電視和報紙上看到的涉案人員和賄賂金額徹底激怒了意大利人,他們帶著這樣的憤怒,在Bettino Craxi的所作所為大家都有所了解,但證據還不充分的時候,民眾們在街上展開了示威游行。

浩浩蕩蕩的示威游行,將街道圍得水泄不同,被政府欺騙的憤怒、被黑手黨長期的剝削壓迫,證券市場帶來的財富縮水,失業帶來的經濟壓力,像是一個火藥桶,徹底點爆了。

羅馬,醫院。

丹尼.休斯腿上纏著白色的繃帶,呆呆看著自己手上的手銬,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

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想,是你骨子里對東方人的鄙視在作祟吧。但我不得不說,你活的真愚蠢而可悲,成為了一顆被犧牲的棋子而茫然無知。」

愚蠢的東方人?

還是愚蠢的自己?

想到沈建南說的一番話,丹尼.休斯頓更加茫然了。

明明是他去抓人,最後他成了被抓的人,而那個開朝他開槍的東方人,卻像是沒事人一樣。

怎麼會這樣?

砰砰——

關著的病房忽然傳來一聲敲門聲,沒等丹尼.休斯頓招呼,一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

猶如被毒蛇盯上,出于直覺,丹尼.休斯頓連忙朝後縮了縮身體。

但一條腿被綁在病床上,他又能縮到哪里去呢。

「你是誰?」

醫生似乎有些驚詫于休斯頓的反應,但最終,還是拉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張令休斯頓熟悉而又恐懼的臉。

「丹尼。如果你聰明的話,就最好守住所有的秘密,否則,我不能保證你的家人會不會跟尼法科內爾的家人一樣。但我認為,只有死人才能夠保守秘密,你覺得呢?」

「」

晚上六點,羅馬電視台晚間節目報道、

「金融市場監管局調查員丹尼.休斯頓在醫院畏罪自殺。根據調查,在丹尼.休斯頓受職期間,曾與黑手黨成員有密切關系,並且,于昨晚伙同多名黑手黨成員偽裝成政府人員,企圖綁架敲詐勒索一名外籍投資商」

金錢永不眠,人命不值錢。

看著電視台上的報道,沈建南拿起煙深深抽了一口。在這個所謂的聖城,誰又知道,遍地都是血腥的罪惡呢。

那泛著歷史氣息的每一寸磚塊,誰有知道它埋葬了多少的骨和血水。

「我說過,沒有人比我更懂經濟了,看,德國人現在不是降息了。」

「我簡直是個天才。」

「」

里拉已經跌破了匯率機制所允許的匯率下限。隨後的周末,意大利開始磋商貨幣正式貶值。

經過和各國協商,允許里拉按照匯率機制的下限貶值百分之三,但作為里拉貶值協議的一部分,德意志銀行承諾降息 0.25%,這實際上可能提高英鎊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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