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笑離開了。
離開了青丘，我去了天之極，見到了純玄。
他沐浴在金光紫氣中，顯得更加朦朧了。
他只是一道信念，連亡魂都不是。
「你這麼快又回來了，不跟親人分別嗎？」純玄問我，他在看我。
他能看透我，因為我並不排斥他的凝視，我接納他的凝視。
「分別太多次，心里難免傷感，我不太喜歡傷感。」我如是道。
純玄嗯了一聲︰「我也不喜歡，所以我都沒有回去見過師尊。」
他說罷，看向了已經不再陰寒的天路︰「你要上去是不是？」
「嗯，我想知道，大帝去哪里了，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了。」我也抬頭看向天路。
純玄轉而看我，目光灼灼起來︰「李兄，我會等你下來的，你不會死。」
「我會在天路上開天闢地，死在那里，因為我太清歷代先祖都在上面。」我搖了搖頭，我會死的。
「如果信念不滅，你就不會死。」純玄試圖教我活下來的辦法。
「信念不滅，也會歸于九州，我無法留下任何一點信念，必須全力以赴。」我再次搖頭。
純玄伸出了手︰「你若拯救九州于水火，我便不想死了，能否給我一滴大帝的血，我想重塑肉身，我想活。」
他竟然不再灑月兌了。
當初他可是說過，他不會執著于活著的。
當然，他願意活是好事。
我擠出一滴精血給他，大帝的精血，足以重塑任何肉身了。
而純玄只需要附身其上，就能活。
他收下了我的精血，然後往後飛去︰「李兄，你去吧。」
我不再停留，一步登天路。
古老的天路亙古不變，哪怕九州遭遇大難，它依舊如此。
我沿著天路一步步往前走去，很快走到了斷層處。
前方是黑暗的虛無。
只是，虛無中的陰被我打碎了，這里只剩下純粹的黑罷了。
我負手站在斷層處，低頭看向無盡的虛空深淵。
我的先祖、父親，都掉下去了，尸骨無存。
「爸，我走到這一步了。」我心里默念，然後一步踏入虛無。
腳步踏下的時候，金光紫氣形成了嶄新的天路，承載著我的身體。
我不用回頭就知道，在我身後，一條紫金色的天路在延伸，這是我留給後人的路。
我就這麼走著，走盡了虛無，走盡了極陰之地，如同在探索宇宙深空一樣。
終于，我看見前方有了亮光。
那是天路。
它同樣有著斷層，支離破碎。
我走過去，腳下依舊在延伸紫金色的天路。
最終，天路觸踫，融合在了一起。
至此，斷裂的天路，重新連通了。
我看著前方，這條天路更加樸素，只有一點點的熒光，它的盡頭依舊是黑暗，不知通往何處。
我便繼續走著，走這條樸素的天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地又沒有路了。
這是，這一次的不是斷層，而是盡頭。
天路，到盡頭了。
我愣住了，因為前面依舊是無盡的虛無，它無邊無際，仿佛宇宙中的一個巨大的黑洞，就這樣佇立在天路的盡頭。
除了黑暗，只剩下黑暗。
而且，這種黑暗仿佛是一個陷阱，一旦踏入，永世不得出來。
我以重瞳凝視黑暗虛無，竟看不到邊，它或許有億萬里，它就是宇宙！
我更加迷茫了，這就是天路的終極奧秘嗎？
所謂的天路，最終指向了黑暗？
那大帝呢？
我打出了帝術，帝術的白光刺入了無邊的黑暗中，我重瞳則涌動金光，看入億萬里黑暗虛無中。
終于，我看見了一具尸骨。
那是一具黑色的尸骨，腐化卻不破碎，在黑暗中飄蕩著，宛如無根的浮萍。
當我看見它的那一刻起，我腦海里就浮現了它身前的英姿。
那是一尊大帝。
大帝的氣息在尸骨中殘存著，哪怕過了萬年都不會消散！
我難以置信，天路的盡頭、億萬里的黑暗中，竟有一具大帝的尸骨！
苦行大帝？紅塵大帝？還是無道大帝？
我再掃視更深處的黑暗，又看見了一具尸骨，同樣是腐化而不破碎的。
同樣是無根的浮萍，漂浮在黑暗中的。
這億萬里的黑暗，吞噬了大帝！
怎麼會這樣？
驟然間，黑暗中有鬼影閃過，猛地突進到了我的視野里。
扭曲的臉、腐爛的四肢、凸出的眼球，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大吃一驚，竟是退了一步。
但我的視線依舊盯著它，它也盯著我。
它是一具腐爛的干尸，並未死去，在億萬里的黑暗中漂浮著。
我眨了一下眼，而它看了我半響，似乎知道距離遙遠，它無法踫到我。
所以它不再看我，而是一步步地走了起來。
它速度很慢，宛如凡人，就在億萬里的黑暗中走動著，仿佛在用腳步丈量這億萬里的距離。
我猛地一震，這是苦行大帝！
只有他才會用腳步丈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