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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幫朕看看他們冤不冤

「哦,你有什麼不服?難道是覺得敗的不公平,還想要朕放了你再戰一場。」

趙信听兩人對答不由失笑問道。

說也奇怪,從他被帶上了,罵天罵地,逮誰罵誰,可是就是沒有罵過趙信。

也許他潛意識里也不想死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世人便是英雄也要大義所在方能從容就義。

若好端端的,就絲毫不畏死,那就除非就是懵懂無知沒心肝肺。

此時听到趙信問話,其人神色微微一頓,隨即哼了一聲道︰「罪臣不敢做此想,只是一日之間屢次為人所負心中不暢而已。」

他這話一說,那幾個與他同來的將校臉色都是一變。

其中一人隨即冷哼一聲道︰「都尉莫作此等言,是吾等負都尉,還是都尉負吾等,都尉心中自明。」

鄭宏聞言頓時大怒,「吾有何處負過汝等,是向日錢財處薄待汝等,還是禮儀處羞辱汝等邪?」

「二者皆不曾。」

那人淡然答道。

「既是如此,吾有何處負汝等?」

鄭宏再次冷笑。

那說話之人聞言定定的看著鄭宏,「都尉真不知?」

「不知!」

鄭宏生冷的道。

那人聞言嘆息一聲道︰「看來都尉是真不知。

那麼某便要請問都尉了,都尉說向日待我等如兄弟,然則小張德如何?

彼輩不是吾等兄弟麼?」

鄭宏聞言臉色一滯,再不見之前理直氣壯。

旁邊左前峰見趙信等人不明所以,便低聲為眾人解說道︰「小張德也是其手下一名心月復,得知陛下厚待士卒,不吝重賞,而偽齊王之子趙當不久將敗,便想要游說他獻出偽齊王世子趙賀投誠。

卻不料被他一刀殺了!」

趙信聞言一時無語,也不知該怎麼評說。

只是沒想到這個鄭宏對趙賀居然這麼忠心。

不由皺眉問道︰「那趙賀呢?」

「跑了。」

左前峰有些有些羞愧的道,因為他覺得這是他的失職。

只是那時眾人都在全力防備趙賀率眾來襲,誰知道他居然這樣就跑了。

只能說這位世子殿下跑的太快了,不僅把鄭宏給閃了,也把左前峰等人給閃了。

要知道趙當到現在還在支撐呢,雖然被捉住,或者被干掉只是早晚的問題。

但畢竟還在支撐。

南珞瓔等人的主要目標還是趙當。

趙賀這邊,只是按計劃讓左前峰去牽扯住,不要讓他破壞大局。

誰能想到他壓根就沒打就跑了。

簡直太坑人了!

趙信也忍不住有些愕然。

左前峰連忙道︰「臣已經命人去全力搜查追捕了。」

「行了,不用自責了,跑了就跑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趙信倒是無所謂,一個齊王世子而已,反正也無關大局。

他卻不知道這一次他真是大意。

沒辦法。

蝴蝶扇動翅膀的時候,也許帶來的不只是遙遠海洋上的一場風暴。

更可能是蝴蝶身邊的一朵花隨之凋零,一個果實隨之凝結,一個種子隨之孕育,一棵大樹隨之生根發芽。

也可能是一個孩子隨之歡笑,一只陽光下的貓咪隨之跳躍,一尾水底的魚從此有了愛戀……

這些改變又會怎樣反饋到蝴蝶身上呢?

蝴蝶並不自知。

他只是努力的扇動翅膀,以圖不負莊周一夢。

然則,莊周知否?

扯遠了,回到眼前。

鄭宏听到那名下屬的質問,沉默了半晌,隨即悶悶的道︰「彼輩欲壞吾名節,不殺何為?」

那名下屬听到他這話,卻不由嗤笑,「名節,都尉乃是秦臣,卻叛秦而投齊,有何名節可言?」

鄭宏聞言臉色連連變幻,隨即有些猙獰的道︰「世子禮遇于吾,知遇之恩,吾以死報之有何不可。

而彼輩竟然要害世子,吾殺之,何負汝等?」

說到這里,不光那幾人,就是在場其他人都禁不住搖頭。

在場唯一真正的儒生寧濁都忍不住嘆息道︰「既然汝欲報知遇之恩,恐怕其人害那偽齊王世子,便可以殺之。

那麼這幾位欲報父母之孝,妻妾之義,子女之仁,拿汝來恕死有和不可?汝有何怨哉?

再則,汝欲以死相報,正當一死方才求仁得仁,復有何怨哉?」

老先生不愧是清談高手,言語大家。

一個有何不可,兩個有何怨哉,瞬間把鄭宏問的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半晌忽然悲嘆一聲,「老先生所言甚是,吾既然可以以旁人性命成全吾之信義,其他人以吾性命求取活命,得有生之年以報父母妻兒,自然亦無不可。

如此,罪臣無怨也!」

「都尉!」

鄭宏此言一出,那幾人反而倒是忍不住聞言失聲。

趙信看著這個鄭宏,心中一時倒是不知道說什麼。

片刻才問道︰「到如今,你後悔嗎?給你一個機會,你可願將功贖罪。」

鄭宏聞言沉默片刻,隨即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道︰「罪臣後悔了,識人不明一至于此,幾乎忘了罪臣自己也有父母妻兒,實在後悔。

然則吾若不死,無言見小張德,更無顏見陛下,因為陛下不曾負臣,是臣負陛下。

因此臣只求一死!」

趙信略略無語,半晌點點頭,「好吧,既然如此,朕成全你,也一並恕你父母妻兒並族中老小不死。

貶為庶民,田產留五十畝,房產留一座,其余充公!

你可有話說?」

鄭宏聞言一時神色復雜,忽然听見下面有人痛哭,回頭看去只見跪倒一片,便知皆是自己族人。

半晌顫抖的跪伏在地,「罪臣謝陛下天恩,無話可說!」

這般情景,眾人見了都禁不住一陣嘆息。

但是這有什麼話說呢。

一戶比兩千石的世家自此沒落,但是男不充軍,女不官賣,甚至不作罪囚論處,這已經是無上的恩德了。

而且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求仁得仁,有何怨哉?

只是趙信心中都有些復雜,也不知道是欣慰他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還是遺憾他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更沒辦法從道德或者人性的層面去譴責他。

因為這就是這個時代的人。

這個時代相對有節操的人。

以後他還要面對很多這樣的人,甚至要殺很多這樣的人,因為這些人擋了他的路!

或者是沒有跟上他的腳步。

但當他的目光移到另一些人身上的時候,卻變得冷冽起來。

嘴角卻泛起了笑意,淡淡的道︰「鄭宏,在那之前,你既然無怨,那麼就幫朕做一件事,你看看這些人,他們說他們冤枉,你替朕看看他們可有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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