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蒼這一次還真是想錯了。
事實上,這一次深夜急召還真不是劉穆之的主意。
趙信雖然稱不上什麼權謀大家,但是畢竟是從那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穿越來的,別的不說,他讀過的史書、演義的數量,這個世界怕是沒有人能媲美。
更不要說那些爛大街的宮斗劇了。
而且他前世好歹也算是一個資本家……手下的打工仔,職場斗爭什麼的多少也接觸過一點。
所以這些東西他也並非一竅不通。
再加上他來這個世界也有一段時間了,一次次的斗智斗勇,他也不可能沒有絲毫成長。
所以,當錦衣衛把前線戰敗的消息送到他手中的時候,他一開始沒有在意,因為這事在原劇情中早就已經發生過了,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劇情的重演罷了。
最多也就是感嘆一下,歷史的慣性,他這只小蝴蝶雖然已經奮力的扇了好多次翅膀了,但真正的大局卻並沒有因此而發生偏移。
不過隨即靈光一閃,他便猛然意識到了一些什麼,雖然不清晰,但卻意識到這個時候他也許可以秀一波存在感。
「秀存在感?」
劉穆之趕到的時候,他的詔令已經傳出去了。
劉穆之听說之後,先是一愣,隨即卻禁不住眼楮一亮,贊嘆一聲「高明」。
但听趙信說明動機之後,卻又不禁啞然。
仔細一想,卻又發現趙信的定位和描述都十分準確。
而且一點也不幼稚,更不可笑。
趙信見劉穆之表情怪異,一副拼命忍住肌肉抽搐的樣子,也有點不好意思,訕訕笑道︰「然後穆之見笑了,朕也知道這種雕蟲小技,沒有什麼太大作用。
不過今時今日,朕能做的也就是這種花拳繡腿了。」
說完不由微微輕嘆。
他這段時間雖然動作不少,目前為止也算是取得了一些成果。
但終究還是一個傀儡,權力無法出紫禁一步。
這次七王之亂,本來應該是一個大好機會,但可惜,他手中的籌碼太少。
就算鷸蚌相爭,他也沒法漁翁得利。
能做的也就是耍耍花招,秀秀存在感了。
「陛下此言差矣。」
劉穆之听到趙信這句話,卻瞬間肅穆起來,正色道︰「陛下這一舉措可不是什麼雕蟲小技,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羚羊掛角,大巧不工。
老實說,就算是我,也沒法做到如此恰當及時的反應。」
「呃……」
趙信聞言一愣,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想秀一下存在感的舉動,居然被劉穆之給以這麼高的評價。
「這個……穆之,你這是不是有點……咳,太過了。」
要不是知道劉穆之的人設,他都要以為這是劉穆之在拍馬屁了。
倒是一旁站立的雨化田一陣沉思之後好像明悟了什麼,但是作為一個宦官近侍,他很自覺的管住了自覺的嘴巴,趙信不主動開口詢問,絕對不對朝政妄加評議,這是一個近侍的基本素質。
劉穆之呵呵一笑搖搖頭,「陛下,臣此言一點都不過。」
說著微微一頓,隨即正色道︰「陛下,常言道蛇無頭不行,作為上位者,當國家遇到大事時,所要做的不是拿出什麼計策,拿出什麼解決方案,而是能夠及時的做出反饋,讓所有人知道誰是這條蛇的頭。
如今南方戰敗的事,京城各方肯定都已經收到了消息,而陛下在所有人都沒有做出反饋的時候,第一個做出了反饋,只要朝臣今日奉詔來了,那麼之後獲得任何成績,不管是誰主導的。
丞相大人也罷,太尉大人也罷,最後的勝利都是在陛下領導下取得的,史書上都要銘記陛下一筆。」
趙信听到這里,心中忽然恍悟,不由微微點頭。
之前只是隱約有些想法,現在也豁然清晰起來。
「原來如此。」
這個道理其實並不難理解,趙信前世看到的听到的也不在少數,別的不說,就是歷史上那麼多所謂的盛世明君,除了有限的幾位,又有幾個人是真的有什麼卓越的功績嗎?
很多不過就是當時的事件恰巧發生在他的時代而已。
但是不管是恰巧也好,還是其他人的功勞也好,作為君王只要做出了反饋,那麼這功績就是他的領導之功。
「那他們要是不奉詔呢?」
李存孝在旁眼楮瞪的溜圓,好像听得很認真,但是目光卻明顯有些散亂,顯然他並沒有完全听懂。
不過對于他這個問題,劉穆之只是微微一笑,不容置疑的道︰「他們不敢!」
趙信同樣也微微一笑。
不奉詔,呵呵……
要是平時那些朝臣或許敢不奉詔,甚至會有稱病的,但這個時機,趙信倒是希望有這種肉頭,那麼他正好再刷一波存在感。
這是戰時,是國難當頭,這種時候你不奉詔,你是不想為國效力了嗎?
那好,你不用來了,永遠都不用來了。
可惜,大秦朝堂或許有蠢貨,但蠢到這種地步的怕是已經早死了。
當眾臣在黃門官引領下步入勤政殿,趙信端坐御座之上,目光一掃,不由微微失望,居然該來的都來了。
哎,存在感刷不成了。
不過心中雖然遺憾,但面上卻很平靜,靜靜的看著一眾朝臣大禮參拜,趙信面上古井不波。
但看到前排的那幾個家伙只是微微躬身,只是微微皺眉,也沒太過在意。
大秦在制度上依然還保留著對朝臣一定的尊重,即使是在朝堂之上,三公九卿也不用行跪拜之禮,部分場合和天子坐而論道也是常態。
倒也不算是崔岑等人跋扈驕橫。
而且作為一個穿越者,趙信也不太在乎這些形式主義的東西。
等眾人行禮完畢之後,微微擺手道︰「眾卿免禮,此處不是紫宸殿,也不是早朝,眾卿不必拘禮。」
說罷又對旁邊太監吩咐道︰「給眾卿看座!」
一眾太監宮女也早有準備,很快便有人搬來繡墩,請一眾公卿落座。
不過趙信目光隨意一掃,便發現在場大多數朝臣都還維持著最起碼的臣道,並沒有坐實。
不過卻也有例外,首先就是崔岑和南蒼,這兩人雖然不算大馬金刀,但也都坐的踏踏實實的。
除此之外也有一部分公卿,同樣正襟危坐,甚至還有人拿目光瞥向那些沒用坐實的朝臣,頗有譏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