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天氣正在轉涼。
但楊不凡的宿舍卻挺熱鬧的，潘霄收拾著有些凌亂的桌子，楊不凡開始擺放一次性碗筷，這個時候去廠子大門口取外賣的武元璋正好回來。
「這家燒烤弄的不錯啊，一個字，香啊！」
武元璋興致勃勃地把點的一大包燒烤往桌上一放，臉上都是興奮。
跟著我不凡哥真是吃香的喝辣的，雖然需要自己沒事跑跑腿，但如果每天跑一跑腿就能大魚大肉，我武元璋就是跑斷了腿，也心甘情願啊。
武元璋心里其實很感激楊不凡，知道自己就是一個小垃圾。
人家這屋一個大學生，一個大專生以後都有遠大前程，拉攏自己那是毫無用處，但兩人都不排斥自己，這就是看得起他了。
說到底，武元璋也就是在楊不凡搬進來那一天幫忙收拾了下房間，但就是這麼點事情，竟然換來了涌泉相報，只要點了好吃的，楊不凡從來不介意自己來蹭吃蹭喝。
這讓武元璋尤其感動。
所以當滿滿一桌子燒烤擺好，三杯洋酒也倒好了，武元璋心中竟然涌起一股豪氣，直接舉起杯，將一杯後勁極大的洋酒直接干了。
楊不凡和潘霄根本沒得及阻攔，就看著這小子猛灌了自己一杯。
「小武，這酒……挺貴的，你這麼喝浪費了啊。」
楊不凡雖然已經是擁有了二十萬巨款的廠狗了，但他從小到大的理念就是不能浪費。
今天喝的可不是尊尼獲加了，這是楊不凡剛剛買的軒尼詩XO啊，一千多塊一瓶啊，不好好品品直接就牛飲，真的好嗎？
可是武元璋下一秒說的話，卻讓楊不凡閉了嘴。
「不凡哥，這杯酒我敬你！我這個人沒什麼能耐，就是窮狗一個。這個月，我是真過不下去了，家里老人生病了，所有的錢都打了過去，生活費都沒留。天天就是食堂吃點米飯，煙癮犯了都沒錢買煙。但是哥，自從你搬來了，每天吃飯都叫我一起，有酒一起喝，有煙一起抽，我武元璋無以回報！以後要是在工廠里，再有人特麼的找不凡哥你的茬，我武元璋就是拼了命，也弄他！」
楊不凡撓了撓頭，趕緊勸道︰「小武，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啊。我自己一個人，就算吃山珍海味又有什麼意思呢，大家一起喝點酒吹會牛，也算減壓了。還有小武，你家里老人生病了？我以為你沒錢是因為去美滋滋了呢。」
這個時候，楊不凡也終于明白小武為什麼這幾天一直研究什麼少奮斗三十年之類的事情了，人要是被逼到一定程度，別說富婆的鋼絲球了，更過分的都能忍受！
武元璋听了這話臉色有些黯然，點了點頭︰「是我爸，肝癌晚期，現在就是維持了。」
楊不凡和潘霄對視了一眼，都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咳咳，那個，燒烤都涼了啊，咱們邊吃邊聊，邊吃邊聊！」
楊不凡趕緊提議道，潘霄雖然沒說話，卻趕快打開了燒烤的袋子，一陣燒烤的芬芳頓時佔據了整個房間，也沖淡了之前的壓抑氣氛。
楊不凡把酒又給武元璋倒上，也沒多說什麼，三人直接開吃，再也沒人去提任何關于癌癥的話題，反而開始日常噴領導。
從各個班組的班長，到車間主任，各部門經理，一直到工廠高層，只要是那些垃圾或者不要臉的貨，楊不凡和武元璋都沒少罵。
期間，楊不凡也遵守了承諾，給潘霄和武元璋講了自己來到騰飛工廠近半年的際遇。
自己是如何招聘進來的，又是如何與技術部經理蕭志龍交惡的，後來如何被下放到生產部，又是如何和張開金搞來搞去的，還有最近發生的一系列狗屁倒灶的事情，全變成了下酒的硬菜。
酒過三巡。
三瓶七百毫升的白蘭地硬是被三人全都解決了，桌上的燒烤也吃的一片狼藉。
武元璋拿起桌上的炫赫門，給楊不凡點燃一根，又敬給潘霄一根但潘霄沒要表示自己不抽煙，這才給自己點了一根。
煙霧繚繞中，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潘霄突然問道︰「師傅，小武，你們的理想是什麼？」
理想？
看來自己這徒弟也徹底喝多了啊，竟然都開始談這種虛無縹緲的話題了。
楊不凡吐了一個煙圈。
「我的理想，就是賺好多好多錢，然後給我爸和我妹衣食無憂的生活，自己則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想怎麼活就怎麼活！我覺得吧，我正在實現我這個理想了。」
楊不凡的理想很是中規中矩，如果沒有廠狗系統，基本上這個理想只能達到衣食無憂的水平，其他部分可以直接宣告放棄了。
武元璋打了一個飽嗝，苦笑起來。
「啥叫理想啊，我初中沒畢業就出來混社會了，十多年了，早就什麼都不想了。我現在只想一家人能夠好好活下去。如果有個富婆能夠包養我，那就更好了，也許我爸的病還有機會。」
小武的理想，讓大家都一陣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什麼呢，是祝願小武成功被富婆包養，還是希望他不要走上這條不歸路呢？
這時候，楊不凡和武元璋都看向潘霄。
潘霄臉上無比的漲紅，應該是有些酒精過敏，但他卻毫不在意。
「我的理想，是自己開創一番事業，而不是活在我爸的陰影當中。我家里條件不錯，但每個人都說，我只是有個好爹，沒有我爸，我就什麼都不是！我不服！」
楊不凡和武元璋都鄙視地看向了潘霄，這算什麼理想啊，這特麼不是沒病申吟嘛。
有個好爹還不好？
有個好爹是這個世界上最特麼重要的事情了，老弟！
「徒弟，那你更不能在騰飛工作了，要不然你會混得很慘，最後只能回家繼承家里的產業了。」
潘霄听了這話，氣得臉紅脖子粗直接站了起來，連碗筷都踫了一地，怒道︰「你們也覺得我只是靠爹嗎？」
楊不凡攤了攤手，知道自己徒弟這真是喝多了，無所謂地說道︰「那倒沒有，只是覺得，靠爹也沒什麼不好啊，至少你還有一個能夠依靠的人。如果在這個世界上，你誰也依靠不了，卻被一群人依靠，你想過那種絕望嗎？」
潘霄愣了愣，心中其實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也許尷尬了，竟爬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一蒙，之後就再也不說話了。
小武撓了撓頭，小聲問道︰「哥，你徒弟脾氣挺爆啊，生氣了這是？」
楊不凡卻不以為意，自己這徒弟就是個理想主義的富二代，根本不明白民間疾苦。
這麼看，讓這小子好好在騰飛磨一磨，也許還是好事呢。
「沒事！就是喝多了！」
楊不凡笑了笑，拿起一個烤牛腰子，狠狠咬了一口。
恩，這牛腰子真香！